第一章 冰棺里的女人(上)

第一章 冰棺里的女人(上)

我叫陳國四,陝西西安人。這些年父親身體不太好,我大學畢業后子承父業接手了這『陳記典當行』,主要從事短期債務抵押。最近幾天我生意遇到一件商業糾紛,事主跳樓身亡,所以我店子被靈堂堵了六天,昨天死者家屬乾脆把冰棺也從殯儀館抬了出來,堵在了店門口,有些客戶看到這情況,唯恐避之不及,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店子裏面只剩下我和明叔兩個人,其他幾個夥計和辦公室倆個職員還有兩個鑒定師都放了假,昨天我和明叔把貴重的物件全部搬進安全室,因為放心不下,也就住在店子裏面,唯恐晚上情緒激動的家屬衝進店子裏面鬧事,要是發展成打砸搶,那我的損失可就大了。

明叔五十齣頭,是店裏的老人了,聽說是爺爺一次外出在山裏面撿的,自小跟着我爺爺在店子裏跑堂,做事穩重老練,也深得我們祖輩三代人的信任,明叔是典當行里首席鑒定師,一雙火眼金睛甚是厲害,我的眼力勁也都是明叔傳授的。

我向明叔說道:「明叔,您要是困先去樓上睡會兒,後半夜來換我就行。」

明叔語氣略顯疲憊地道:「國四啊,這事得儘快解決,這招牌可是你爺爺和你父親一輩子的心血,要是砸在咱叔侄手上,你爺爺在天有靈,我可怎麼跟他老人家交代啊。我看這家人嘴碎,胡攪蠻纏,不行咱就花錢消災吧。」

我覺得明叔講的也有道理,短時間內生意倒是其次,關鍵是招牌砸了,口碑沒有了,那就只有關門了,我說:「明叔,這事不用您cāo心了,明個我就和他們談談,只要能儘快撤走靈堂,我會盡量滿足家屬要求,您也快去休息吧。」

明叔嘆了口氣,準備上樓,忽然間好似想到了什麼,隔着玻璃門看着外面的冰棺,嘴裏念念有詞,手指掐算一番,神sè一變,先打了一個電話,轉過身來,臉sè有些深沉地對我說道:「國四,晚上十二點鐘以後小心點。」

我也自顧自的拿起一本書,準備打發這漫漫長夜,也沒在意明叔的語氣,說道:「我們和派出所是聯防單位,他們不敢胡來。」

明叔走到店門口隔着玻璃看了下躺在冰棺里的女人,臉sè有些yīn沉地說道:「國四,你誤會叔的意思了,今晚凌晨之後是這個女人的頭七,這娘們死的太慘,記得跳樓的時候專門換上一襲紅sè連衣裙,怨念太深,怕是恨毒了你,叔今晚就不上去了,陪你在這裏吧。」

聽明叔說到這裏,我頭皮隱隱有些發麻,怪不得最近老是覺得脖子後面涼颼颼的,總感覺有人在背後盯着我,睡覺的時候好像有人在我耳邊說些不着邊際的話,這些事還沒跟別人講過,剛剛聽了明叔的話,再加上那女人臨走時那雙怨毒的眼神,我猛然打了個冷戰。

事還得從一周之前說起,我當時接待了一名陳姓的女顧客,陳女士帶着一枚約是清初順治年間的玉佩在我店裏典當。我仔細看了一下,這玉是藍田玉,確實是清初期的古物,不過從玉的質地和品相上來說還不錯,也未發現有做舊的痕迹,這東西死當最多也就十萬塊。

做我們典當這一行,如果是活當,出價也就是實物價值的五分之一左右,因為做的事短期的債務抵押,一般都有時間限制,在雙方約定的時間內,每天要加收百分之零點五到百分之一的服務費,如果客戶在服務時間內並未贖回自己典當的物品,或者沒有按照約定交齊服務費,典當行是有權利自行處理的。如果是容易出手的玩意,再加上死當價錢的比例還會更高一些。

陳女士一臉濃妝艷抹來到我店子裏,看着她我有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感覺,陳女士顯得比較焦急,可能手上急着等錢用,再者這樣看着一位中年女士也有些不禮貌。交給明叔看過後,我帶着陳小姐進了裏面的會客室,倒了一杯茶,我遞過去名片,禮貌xìng問道:「陳小姐是做那行的?」

陳女士很矜持呡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說道:「陳老闆,我是一名化妝師,生意上出了點問題,希望這塊玉佩能暫時解一下燃眉之急。」

我接過名片一看,嘴裏的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名片里赫然寫着:殯儀館化妝師。我還特意在她臉上瞅了一眼,這才察覺出剛剛感覺怪異的地方,也許她是給死人化妝時間久了,久而久之潛意識裏給自己的裝束里也有些死氣的味道吧。

這時我注意到她的雙腳,不知不覺間腳尖指向了門口方向,雖然她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可是她的身體語言出賣了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她想儘快離開這間屋子。看到她腳上的變化,我也不客套了,直接開門見山,約談價格。

可是之後的事情就有些出人意料了,這位陳姓女士並未在合約期內交齊服務費,也未在合約到期贖回自己的玉佩,我們也按照自己典當行的流程自行處理。忽然有一天,陳女士來到店子裏,要求贖回典當的物品,可是這玉佩按規矩已經準備委託出售了,即使贖回也不能按照典當的價格,這個消息也成了壓死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約半小時后,一聲沉悶的響聲,陳女士從二十四樓縱身一跳,就死在我店子門口。

事後我才得知,這娘們和朋友合夥做生意,結果被朋友騙了,捲走了全部錢財,她自己負債纍纍,走投無路之下,背着老公拿了婆家的傳家寶來我這裏抵押,希望瀕臨破產的生意能有所起sè,結果事與願違,投進去的錢如同肉包子打狗一般有去無回,他老公在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表示拿不回玉佩就離婚,在萬念俱灰之間陳女士就來到我這裏苦苦哀求希望可以拿回玉佩。在得到我否定的答覆后,她整個身子彷彿被抽空了一般走出店子。

「這女人目前道行還淺,現在指不定蹲在那裏盯着你呢,明叔處理這種事情並不拿手,只能等富貴來,今晚只要你不睡覺,想來她也拿你也沒辦法,天亮之前相信富貴也差不多能到。」明叔看到我慌張的神sè,坐在我身旁囑咐道:「晚上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千萬不要應聲,今晚頭七是這女人怨念最深的時候。」

看着明叔一臉老nǎinǎi給小孫女講鬼故事的神情,我額頭青筋直冒,有這麼邪乎嗎?我問道:「為什麼?我不應她,她照樣也會害我呀。」

明叔道:「厲鬼一般是看不見人的,只能聽見聲音,如果你應了她,陽氣一泄,她便能看到你了。」

「明叔,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您不是故意唬我吧?」明叔明面上是我店裏的大師傅,暗地裏的事情我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種事見也見多,說這些也不是無的放矢,心裏已然信了七八分,嘴上卻逞強。

明叔聽到這兒,也沒說話,直接一個爆炒板栗,道:「你小子,明叔啥時候和你開過玩笑?這娘們生辰八字太凶,行了說多了你不懂,晚上切記不要睡覺。」

我實在困得不行,晚上再熬一個晚上,誰受得了?我對明叔說:「明叔,你看咱店裏有啥鎮邪的物件沒有,去年不是收了一個北宋年間的南海觀音的寶相,現在不是還沒出手么,要不拿出來鎮鎮邪氣?」

明叔點了一支煙,說道:「那是賞玩的物件,也沒經過大師開光沒用,叔剛剛打電話請了位高手,距離有些遠,還需要準備些東西,估摸天亮之前就會趕到,你晚上多喝點茶,對付到天亮就沒事了。」

我直接暈菜了,昨晚本身就睡的晚,白天為了處理這事,出去跑一天關係,連個回籠覺都沒有睡,現下倆眼睛直打架,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拿在手上的書怎麼也看不進去。我說:「明叔,要不你喂我一顆安眠藥,睡死了,別說這死娘們叫我了,就是打雷都不會醒了。」

明叔扔掉煙頭,正sè地道:「睡死了,那就真的不會醒了。」說完,明叔斜躺在沙發上,明顯是困得不行,臨睡覺前迷迷糊糊說道:「有什麼事叫我。」不一會便傳來輕微的酣睡聲。

我心裏咯噔一下,暗道:這老小子,讓我熬夜,自個倒是睡著了,啥人品啊。看看時間,離天亮還有八個鐘頭,我上二樓拿了明叔的筆記本,準備晚上玩點遊戲,打發這漫漫長夜。

明叔電腦上沒啥好玩的東西,只有系統自帶的接龍和掃雷,還好電腦里有幾部電影,打開看了一下差點沒暈過去,全是島國的動作片,還都是經典的老片,我暗罵,這老小子都過了不惑之年還這樣老不正經。沒辦法,一樓沒有網線,再者被明叔發現自己的珍藏毫無遮掩地被侄子欣賞時,惱羞成怒之下,不知道這老小子會幹出什麼事情,想到這裏,準備收拾一下上二樓,剛伸一個懶腰,明叔電腦里一個相冊吸引了我,不會是明叔和其她女人的私照吧,我心裏惡惡地想着。

我一回頭明叔還在熟睡,鬼使神差之下,滑鼠雙擊圖標,圖冊里是些老照片,第一張是明叔抱着我的照片,當時我六歲,照片里我正抓着明叔的頭髮,明叔則笑呵呵地看着鏡頭,看到這裏我心裏流過一陣暖流,前面五張都是我和明叔的合影,翻到第六張照片,裏面多了一個人,雖然是兒時的記憶,我還一眼認出了右邊抱着我的爺爺,左邊則是明叔,正準備翻到下一張時,照片里爺爺腿和腳的動作吸引了我的注意,雖然臉上掛着和熙的笑容,可是爺爺叉開的雙腿卻引起我的遐思,這樣做不只是讓自己站的更穩,在心理學的範疇里,這是一種「捍衛領地」式行為,在很多動物,包括人類在感覺自己受到威脅時都會強調自己的領地,軍人jǐng察或者執法人員,在執行任務時,都會不自覺地叉開雙腳,如果一個人在ATM取款機,有人靠近你的私人空間,你會有什麼感覺?下意識的反應應該是叉開雙腿佔領更多的領地,而此時爺爺抱着我和明叔的合影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是明叔侵犯了爺爺的私人空間?還是爺爺感到了來自明叔的威脅?當然這還得從現場具體的環境去分析,單憑照片難免有些武斷,也許照相之前倆人就有些許爭執,那也未曾可知。

照片繼續翻頁,腦袋裏揮之不去的依然是爺爺戒備的動作,明叔是爺爺一手帶大的,他們中間又有什麼芥蒂呢?

我的目光隨着滑鼠的移動定格在明叔和一個女人身上,照片里明叔摟着這個女人,顯得極其親近,這個女人是誰?明叔到現在還是個老光棍,也沒聽父親和明叔提起過,這個女人怎麼給我一種面熟的感覺,放大圖片,定睛一看,我頭皮猛然間炸開了一樣,這不正是外面冰棺里躺着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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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墓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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