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雪中送梅

第九十五章 雪中送梅

皇上把八阿哥的傣祿都給停了,八阿哥家業深厚,自然不在乎這點收入,但人心惶惶,阿哥們個個明哲保身。十三借腿傷,很少在朝堂上走動,康熙也似乎想不起有這麼個兒子,反而大家都過起太平日子。果然十四越來越受康熙的賞識,大有蒸蒸日上的趨勢,原些的八爺黨大部分轉投了十四黨。相反八阿哥大受打擊,聽說深居家中不願見人。

每回十三與四阿哥來,都有意無意地說起朝中的事,好似花房成了他們的政治中心。下午成了幼兒園教師,十三也把家裏幾個小的領了過來,帶着五六個小孩,倒也充實了不少。

轉眼到了康熙五十五年秋天,偶爾去十三府、雍王府、江府,大部分時間都閉門修身養性。四阿哥也二個多月未來花房了,也不想自己前去,覺得好沒自尊。有回嘆氣,被畫兒打趣,說什麼男嘆缺糧,女嘆思郎,想想民間的俗話也挺有深度的。

中秋節朵朵跟那拉氏進宮,就住進了雍王府,在名義上已是雍親王的養女,倒似跟我脫離關係了。

深秋的陽光暖暖的,斜靠在院中的長椅上,綉著鞋面。身後傳來的十三的腳步聲,戲笑而至:「喲,太陽打西邊出來,還真當起賢妻良母了?」

我邊做邊道:「那是,俗話說妻賢居家穩,家和萬事興,怎麼說也得為十三爺做點貢獻不是?」

十三笑着在邊上坐下,翹著二郎腿,晃晃悠悠,晃得我眼暈,側頭盯着他道:「打住,怎像催眠鍾一樣,把福氣都抖沒了。」

十三聞言停了下來,仰頭倚靠在椅背上,淡淡地道:「你說皇上倒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冷不丁被他這麼一說,驚問道:「皇上又責罵你了?」

他微微搖搖頭,一臉思索,淡淡道:「倒不是責罵我,八哥病危,住在暢春園邊上的園子裏。皇上從塞外回來,說是怕被傳了病氣,偏要他移回家中。你說天下有這樣的父親?」

十三果是俠義之人,雖然與八阿哥是敵手,卻將心比心說出公道話。一年多未見八阿哥了,曾幾次過八阿哥府門,又怕八福晉多心,才打消了探望的念頭。再說我的身份非同往日,還真怕他誤會,來刺探消息的。

怕十三忍不住,在別人面前露出口風,忙勸道:「十三爺,父子間的事,就如夫妻間的事一樣,別人是看不明白的。更何況你們生就不同常人,自然不能用平常的準則去橫量。」十三嘆了口氣,閉眼不語。我卻心煩意亂起來,說起來康熙也太心狠了點,虎毒還不食子呢?為了穩固自己的皇位,竟無半點父子之情,這個位子把正常人都逼瘋了,我倒寧可四阿哥放棄,大家一起笑傲江湖,那該多好。

思來想去,還是不去探望的好,免得以後老四多給他一條罪名。十一月二十,清早就下起了雪,手提着做好的綢布花進了宮。今兒是良妃的祭日,雖與我只一面之緣,總覺自己欠八阿哥人情,心裏過意不去。

走到長春宮,斗篷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忙脫下來,抖了抖。門開的吱呀聲,還是驚嚇不小,幸虧雪天沒有鳥雀,若是來幾聲烏鴉的叫聲,非嚇死半條命不可。后又一想,我還不是借了別人的身活着,還有何可怕的。

院裏的梅樹還未開花,疏枝傲雪,把布花慢慢地繫上去,乍一看,還真似寒梅獨自開。布花零零散散的點綴在樹上,連海棠的矮枝上也不放過。雪也下得恰到好處,讓梅花若隱若現的時候停了,一束陽光衝破雲層,積雪閃閃光亮。用掃帚掃去腳印,把碎花瓣撒在雪上。

掃凈院子,身子也溫暖起來。匆忙離開,免得與八阿哥打個照面,真不知說什麼好。心情頓時舒暢無比,唱着小曲大步往前走。

走至宮門口,才發現進宮的腰牌不見了,急忙往回找。我那丟三落四的毛病總也改不了,從前常把東西落在酒店裏,也叫了好幾次鎖匠,到了大清幸虧有人看門,這會兒又把宮牌給掉了。

低頭順着原路往回走,不時的用腳踏積雪,側耳聽了聽長春宮裏也沒有說話聲,就推門而入,仔細的搜索起來。「死丫頭,你在這裏做什麼?」身後傳來一聲怒吼聲,我嚇的雙手緊握,閉眼啊啊的叫起來,臉色煞白。

「我說呢,這門怎麼開着。」九阿哥陰冷地聲音傳來,我才拍拍胸口,回頭才見八阿哥、十阿哥、九阿哥立在門口。八阿哥神色淡漠,臉上的輪廓分明,穿着深藍色的長袍,披着黑色金絲斗蓬,更加顯瘦,探研的眼神掩飾不住悲傷的神情。九阿哥與十阿哥眼裏只有怨怒,好似見到深仇大敵,我終究還是陷入紛爭中。

低頭施禮道:「給三位爺請安,三位爺吉祥!」八阿哥淡淡地說了聲:「起吧!」

十阿哥忽又驚叫道:「八哥,娘娘生年最喜歡的梅花,竟然開了,莫不是娘娘顯靈!」

八阿哥與九阿哥也一臉驚喜之色,趁他們被梅樹吸引,我又東張西望找起宮牌來。忽聽得九阿哥道:「這是誰的宮牌?八哥,這是布花,我說呢?海棠怎也開起梅花來了!」

「別來歲半,觸目柔腸斷,枝上布梅雪微掩,假似真情義留!」八阿哥柔和的話語,讓我微微一怔,八阿哥慢慢地轉過身,毫無半點驚訝之色,像早在意料之中,目光比先前溫柔了許多。

我傻笑着上前道:「九爺,這是我的。」九阿哥這才似恍然大悟,驚訝的盯着我。

我伸手去接宮牌,他卻遲遲不遞過來。八阿哥緩緩地道:「九弟、十弟,你們先回,我有話與容月說。」

九阿哥這才把宮牌遞過來,與十阿哥冷眼掃了我一眼,退出了門。我卻進退兩難,忤在原地跟木柱似的。靴子上的雪化了后,凍得腳指好似掉了。跺了跺腳,輕問道:「八爺,有何吩咐?」

八阿哥立在梅樹前沉默不語,忽嘆口氣道:「你有心了,竟記得十來年前的話。」被他的話一說,打開了記憶的匣子,那會兒跟現在比,像是天堂,所以說人越是長大,麻煩也隨之而來。物似而人非,想起以後更加尖銳的矛盾,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正好落入八阿哥的眼中,他走至身旁,掀起斗蓬的一角,往我身上一圍。溫柔地問道:「凍壞了吧!」

雖說還隔着厚厚的冬衣和斗蓬,也實在是尷尬,邊說邊往邊上移:「呵呵,八爺,我不冷。若是沒其他的事,容月就回去了!」

八阿哥左手搭着我的左臂,抬頭望着遠方,輕聲道:「陪我片刻可好?」

側頭看他落寞的神情,又不忍拒絕,微微點頭道:「八爺瘦了,凡事想開些,讓昨日成為回憶,成為紀念吧,人生並非只有一處,那調零的是花而不是春天。」

八阿哥轉頭柔和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光亮,凝着我道:「世上如儂有幾人,能為我唱一曲嗎?」

兩人近在咫尺,相視而立,在別人眼裏定是暖昧不明。婉而一笑,走至台階上,對八阿哥施了個禮道:「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小女子賣唱不賣身,爺就著情給賞吧!」

八阿哥見我一番江湖兒女的作派,輕笑出聲。我也釋然了許多,幫人幫到底,能予人快樂也是一件喜事,扭扭捏捏向來不是我花某人的做風,雙手微握在前,笑唱道:

你的心情現在好嗎?你的臉上還有微笑嗎?人生自古就有許多愁和苦,請你多一些開心,少一些煩惱,你的所得還那樣少嗎?你的付出還那樣多嗎?生活的路總有一些不平事,請你不必太在意,灑脫一些過得好,祝你平安!祝你平安!讓那快樂圍繞在你身邊,祝你平安,祝你平安,你永遠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曲罷,肚子不爭氣的咕咕直叫,臉一下漲得通紅。八阿哥走至我身邊,抿嘴笑道:「都怪我,竟忘了你還未用膳,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忙搖頭,羞怯地回道:「不用了,我自格回去就行。」不等八阿哥回復,就往外走。身後傳來八阿哥感動的聲音:「容月,謝謝你,我胤祀會記一輩子的!」我收步道:「八爺言重了,八爺即這麼說,容月想送八爺一句話:平平淡淡才是真,平平地不令人顛躓,淡淡地不讓人昏醉,使人坦坦蕩蕩地處世,明明確確地看人,所以平淡才是最美的真。」八阿哥未言語,不知他是何感想,或許我的話能讓他看透一點,或許他反而心生誤會。行至門口時,忽想起九阿哥與十阿哥的對話,考慮了一下,還是回頭開口道:「八爺,那鷹決不是四爺與十三爺做的手腳。八爺,保重!」

八阿哥的笑僵在臉上,未免他又問我,快速的朝前跑去。我也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或許權衡利弊,還是希望四阿哥能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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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戀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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