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暫卧荒丘用意深 會稽退兵靠酒香

項羽聽得又驚又喜，心道：「釣叟所言乃是天下大勢，對自己也有嘉獎之意，如果真是尉繚必願為我所用「，兀自冥想間，共尉說道：」大王，天sè將晚，林中亦多山蟲猛獸，還是儘快去探探老者，弄個究竟「

話音甫落，那老者收起魚竿起身走來，垂釣不過片刻功夫，着實讓人匪夷所思。項羽見老者已然來到跟前，依舊看不清廬山真面目，拱手說道：「老先生打擾了，不知此處可是梅林山，為何你剛下魚竿便匆匆離去，如此垂釣豈能有所收穫，你剛才所念詩句有感懷天下之情，可否告知高姓大名？「

老者稍作遲疑，頷首說道：「此處正是梅林山，老朽只釣有緣之魚，魚鈎剛落水，有魚來食就好「，老者並未抬頭，續道：」區區一山野釣翁，不過是無病呻吟，談何高姓大名，天sè已晚，兩位還是早些回去，老朽也要儘快回家，免得摸黑行夜路「。

沉默良久的共尉心直口快，老者言辭閃爍似有所藏讓他更加難以自持，忙道：「老先生行端不俗，必定就是世人敬仰的尉繚前輩，「，他又手指項羽說道：」這位正是西楚霸王，我叫共尉，家父就是臨江王共敖，霸王此來是為請先生出山相助，我想請先生收我為徒「。共尉越說越激動，竹筒倒豆和盤托出兩人真實目的。

霸王見他快言快語，只得開門見山，說道：」項羽懇請尉老輔助，助我一統天下「

沒有回答，山谷中林間倦鳥群群歸巢，跳躍鳴叫鬧意滿山，晚風漸起在山間穿梭，草木搖曳寒意又起。

老者好似在沉吟深思，一時半刻竟也不動，突然用手將斗笠往下一拉，臉龐藏得更深，說道：「尉繚早死，現在不過是垂垂平庸老兒，霸王想要我老朽輔助，並不是難事，我有兩個要求「、

項羽大喜，脫口說道：「尉老只管講，再多要求只要在項羽能力內，千百個也答應前輩「。

「第一，我要你向被你坑殺的二十萬投降秦軍謝罪，昭告天下祭奠秦軍亡魂！「

「第二，我要你向范增懺悔謝罪，為其戴孝三rì！「

尉繚一字一句一停一頓，擲地有聲。

兩句話居然刀劍一般插入項羽心中，讓他無法思考行動，項羽良久后才緩緩說道：「先生第二條要求，項羽早有此意，只是苦於不知亞父所葬之地，只是第一條，當初我推翻暴秦乃是救命於水火，兩軍交戰死傷在所難免，項羽實難做到！「

項羽已有怒火升騰，對於尉繚要求甚感之無理，垓下兵敗後項羽追悔反思以往種種，知道控制心xìng之重要，這才沒有爆發出來。

「這，這，這未免叫大王被天下人所看輕，霸王威名，如何向天下人謝罪，如何向敗亡之軍謝罪？」共尉說道。

「霸王若不如此，老夫萬死不從！」尉繚說得斬釘截鐵，極為肯定。

「這，這…即使如此，項羽不強先生所難，先生保重，改rì我再來拜會」。言罷便轉身離去。

共尉不住嘆息，心亂如麻。見項羽已經離慌忙說道：「尉老先生，你好好保重，我們改rì再來，」言語之中難掩失望悲傷之情。

兩人只得怏怏而回，來到府中已是星辰滿天。虞姬共敖與其他大臣正在府中等候，見項羽回來，虞姬搶步上前道：「大王可曾見到尉繚？」

項羽搖頭，一聲嘆氣後來到上座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共尉補道：「尉繚要大王向當初被坑殺的秦軍謝罪，還要昭告天下！」

一語言畢激起千層浪，在座大小臣屬無不動容，紛紛交談起來，多是斥責尉繚所提要求甚是無理，虞姬共敖都在沉思，二人明白尉繚良苦用心，也就無驚無怒。虞姬道：「那麼大王有何打算？」

「我要立刻趕去會稽，不可再多做停留，虞姬你留在臨江國」。項羽正sè說道。

虞姬不肯，說道：「我豈肯獨留此地，臣妾只求常伴大王左右，片刻不得分離」。

「如今大戰在即，我此去會稽路途遙遠，軍情緊急勢必要馬不停蹄連rì平治，況且行軍打仗危險萬分，兵凶戰危易有不測！「項羽拉住虞姬纖纖素手，又去撫摸她清麗面容。」

虞姬又道：「沒有大王的地方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大王要留我在此，臣妾寧死不可！「

共敖上前道：「大王，老臣請求將小兒共尉留在身邊，以供驅使，也好讓他學點沙場征戰之能！「

「也好，我看他虛心好學心有大志，只是太過文弱，隨我征戰磨練意志多經兵事也好！「項羽欣然答應。

項羽匆匆果腹，又將臨江**事防守佈置等一一說與共敖，以防劉邦來攻。領着一萬鐵騎重甲直奔會稽。

一路馬不停蹄披星戴月，大軍都是江東本地人馬，對於江東山川河嶽地理地勢極為了解，為了節省時間，人馬多是選擇小道穿行，避開彭越漢軍的偵查眼線。自彭越李左車周勃率軍越過烏江以來，如同到了無人之境，項羽故意隱藏實力，一來是為避開漢軍正盛之銳氣，將其變成驕兵，二來漢軍一旦佔領土地城寨，便要分兵把守，如此一來可以分散其龐大數量的軍團，逐一擊破，三來可以誘敵深入，利用漢軍對江東陌生不熟的有利條件，擴大自己取勝幾率。

五rì后，項羽率軍已然到了會稽境內，先行紮營在山野中，派出探報搜集漢軍軍情，同時派人入城通知鍾離昧季布藍田玉。

除卻留守在新占各地的軍馬，李左車周勃已經統帥五萬軍馬駐紮在白石關。彭越帥五萬繞道后側，意圖前後夾擊攻下會稽。

一時間會稽城門rì夜緊閉，百姓出入需要經過嚴格審查。會稽上空戰雲密集，刀槍林立，一場大戰隨時爆發。

鍾離昧三人統帥兩萬兵馬已在城中駐守三rì有餘，面對漢軍重圍之勢都未敢輕舉妄動，漢軍兵鋒正勁，沒有十足把握輕率出城只能損兵折將。

面對如此局勢，藍田玉苦思幾rì，心中已有一計，看着愁眉不解的鐘離昧，季布，開心說道：「我有一計，必解會稽危局！「

季布正在喝着苦酒，聽此一說差點噴出入口之酒，他本就對藍田玉頗為不服，說道：「你可是消遣我和鍾離昧，霸王提拔你不過是看你有救命之恩，你要真有計策可退漢軍，我定然為你親自倒酒，自罰三壇！「

「豈可同室相輕，既有計策你說來聽聽，我們合計合計「。鍾離昧xìng格深沉，淡淡說道。

藍田玉故作高深，看着季布手中酒罈，說道：」計策就是這**蝕骨的美酒？「

「哈哈，你還真是消遣我等，美酒退敵，我看你真是信口開河！「季布再次為之不屑，不住譏笑。

藍田玉道：「漢軍接連勝利，都以為霸王已死，早就是必敗驕兵，這也正是我計策之本，我們可以傳去消息，今夜要撤離會稽，然後在城中留下好酒好菜，裝作大吃大喝之後離去，李左車周末必定率軍來攻，我們佯裝不敵棄城離去，漢軍定然不會察覺，我軍退到城郊便可，漢軍斷定我們真敗，見到城中美酒好菜，必定狼吞虎咽，也會疏於防患，我等便可大舉進攻，甚至可以活捉周勃李左車！三軍失帥，其他漢軍不戰而降「。

「此計甚好，藍將軍足智多謀，我看可照此行事！」鍾離昧心中頗為暫服。

季布放下酒罈，說道：「你要好酒多少」

「越多越好，讓漢軍一醉不醒，眾人皆醉「藍田玉說完，又對身邊軍士道：」傳我命令，即刻生火做飯，搜集城中酒水拿到帥府，同時讓老百姓出城，每家每戶桌上做好好酒好菜，放出消息說我大軍即將出城，再派三千人馬將城中糧草全部運到城外清風谷，嚴加把守，等我大軍匯合！「

軍士領命出去。命令一出久閉城門終於打開，老百姓早成驚弓之鳥紛紛逃散。周勃李左車正在白石關等待探報消息，忽然見得幾個百姓慌慌張張奔走而來，隨即下馬攔住一個，問道：「你等為何出城，可是城中有變？「

那百姓神sè倉皇，說道：「將軍繞我xìng命，我等都是無辜百姓「，又道：」他們要連夜撤離會稽，這才放我們出來「。李左車隨即放手，任他離去。

周勃聞言大喜，說道：」大軍應該立即出發，攻下會稽！「

恰好探騎奔來，說道：「稟將軍，會稽城內百姓四齣，楚軍準備晚飯後撤離！」

「傳我軍令，即刻攻城」，李左車一聲令下，大軍如風席捲而去。

大軍到達城外已是黃昏，李左車見城門緊閉，城上牆垛遍插旌旗，回頭看看身後虎狼之師，拔出腰間大刀往半空一舉，刀光閃耀，說道：「攻城！「

先頭攻城部隊隨聲出動，抬着衝車雲梯蟻群一般朝城牆涌去，剛到城邊，城上飛出無數箭矢，不少士兵中箭，傷者哀嚎慘叫，死者血染沙場，片刻后已經倒下不少屍體。

楚軍居高臨下，箭如雨下，不多時推送衝車的軍士死傷過半，巨大的衝車便停在離城門不遠之處，李左車催馬奔去，揮刀劈擋流星飛箭，到了衝車旁邊翻身下馬，大喊一聲，「勝利就在前方，大家使勁，攻入會稽城就有好酒好菜好女人「。

身邊士兵見主帥尚且如此英勇，無不備受感動，紛紛聚攏過來齊齊推送衝車，有些士兵腦袋被shè穿，腦漿並裂撲倒在車輪上，立刻便有軍士過來推到屍體繼續用力，衝車過後壓出一條條恐怖的血線。漢軍視死如歸一往無前，終於靠近城牆城門。

城牆足有五丈之高，漢軍雲梯太短，離城牆垛口足有一米之多，卻也無法阻止漢軍士兵向上攀爬，轉眼間城牆之上搭滿雲梯，漢軍紛紛冒死攀上，城下已有漢軍朝城上shè箭，擊殺守城楚軍，不少楚軍紛紛中箭，城上已有缺口露出，兩軍交戰正酣殊死不讓，楚軍弓箭用完，便朝城下扔下成千百斤重滾木，不少雲梯被攔腰砸斷，士兵帶着慘叫跌下半空，摔成肉泥。很快城牆下堆滿屍體，鮮血成河，發出濃濃血腥味。

交戰已有半個時辰，漢軍並未進入城中，就在此時，突然轟隆巨響一聲，原來城門已被撞開，漢軍像是cháo水一樣湧進去。楚軍放棄抵抗火速從后城門退出漢軍見狀並未追殺，而是開始搜刮城中財物糧食，還有他們rì思夜想的女人。

一場冷酷廝殺后，漢軍如願攻入會稽，卻發現這是個空城，百姓幾乎全部離開，只有些老弱病殘留下，唯獨的戰利品就是多數老百姓家中還未吃完的噴香酒菜，李左車周勃來到帥府更加大喜不已，帥府中酒香刺鼻，滿桌滿碟都是山珍海味。

周勃大聲下令：「將士們，隨意吃喝吧，楚軍大敗出城，幾千老弱殘兵逃到深山，我們好好休養幾rì，再去殺個痛快「。

李左車為人謹慎，深有謀略，卻也堅信楚軍潰不成軍無力反撲，但依然稍有擔心，也就命令五百士兵去往城牆城門把守，便和眾將士一起吃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