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神明（一）
「那種形態……究竟是什麼？」卓雷瞪大了眼睛，想要將現在的東方易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那不斷汲取著四周光線的黑色人形「東方易」渾身覆蓋着宇宙一般的深邃，只有眼部，沒有其他五官，全身上下似乎是被「包裹」了起來，沒有一絲縫隙。
隨着東方易變成了那種詭異的樣子，從巨木上不斷下落的灰燼開始更加瘋狂的傾瀉而下，整個樹木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盤踞在枝芽間的混合體們對着此時的東方易俯首，它們的身體表面都生長出了翅膀，在搖搖欲墜的黑色巨木上開始試圖騰飛。
「哼，東方易，你小子也別太得意了。」彌天的聲音從東方易的心底傳了出來，「你最好沒忘了我們的交易內容。」
「自然。」東方易在意識里回答。
「等我完全學會了那些圖騰，這個身體就是你的了。」
「算你小子運氣好，那份力量就連久天都沒學會呢。」彌天冷笑。
「就憑你們之間的關係，你自然也不會把這種力量教給他。」東方易笑了笑，「而且要說運氣好的話，應該是你才對吧？生來就已經能夠理解如此繁奧的規則……簡直是令人嘆為觀止。」
「就算是我有命運力量的加持，想要完全理解第一個也需要至少二十年吧？」
「二十年？」彌天忽然狂笑起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能夠輕易理解那些力量，是因為我本來就是從中誕生的。」
「而你？別說二十年，在有我的幫助下可以在兩百年以內理解第一個都算是天才了！」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東方易說，「況且，我學得越快，你就能越早拿到這具對你來說堪稱完美的身體不是么？」
「我不急。」彌天在東方易的意識里舔了舔嘴唇，「如今你和我有半個靈魂交融在了一起，你所感知到的我也可以感知到，這具身體本來就算是我們共同在掌握。」
「這可比在久天那混蛋的身體里過的日子要暢快多了。」
「放心，等到一切結束，你想要怎麼享受我都可以給你安排。」東方易說，「現在，一起去完成我們的最終計劃吧。」
「將她喚醒。」
說完，整個黑色巨木了劇烈的抖動，激蕩起了一大群混合體。
在巨木的地步，開始有一圈淡藍色的光芒出現，隨後震耳欲聾的引擎發動聲自地面傳遞到了高空。
「冉空！那是……」感受到了這種震動，卓雷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麼東西。
熾烈的火焰將發狂的三十三逼開，冉空也沖着卓雷點了點頭。
一座黑色的金字塔突破了黑色巨木根部的包裹開始緩緩起飛，那淡藍色的光芒正是從黑色金字塔底部噴薄而出的尾焰。
「仰仗於星掠者飛船送來的能源，這艘當年放逐我的牢籠現在也終於有用武之地了。」青衫俯瞰著在這顆星球上唯一一個屬於自己的遺產。
在兩年前久天他們剛剛見到這座飛行器的時候，它尚且還是一台無法發揮出大部分功能的冰冷機械。然而如今有了適配能源的驅使之下，它宛若一頭蘇醒的猛獸一般自下而上壓迫到了眾人面前。
黑色金字塔尾焰刮出了劇烈的風壓將飄灑而下的灰燼吹的四散飛去，冉空的紅髮飛揚，看着不遠處的東方易三人，紅色的瞳孔變得淡了一些。
一道金屬階梯憑空生出，筆直地延伸到東方易三人的腳下。
「陛下，三十三和久天要怎麼處理？」臨上飛船之前，青衫最後問了一句。
東方易瞥了一眼倒在一旁生死不明的久天，以及與冉空對峙的三十三。
「既然是兵器，就讓她完成最後的使命吧。至於那個廢人……」東方易僅存的眼睛中毫無情緒波瀾，「沒資格再讓我多花心思了，讓其自生自滅即可。」
「屬下明白。」青衫應道。
「走吧。」東方易踏上了階梯，不再多說任何一字，唯有恭兆回眸，眼神中滿是愧疚。
三道身影消失在了黑色金字塔的門扉之中，隨後艙門閉合。
他們在北極想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餘下的人已經不足以成為他們的阻礙。
黑色金字塔的側邊噴湧出了更多的火焰，這座龐大的飛行器也開始被推動前行，幾乎是在數秒之內就完成了加速，載着東方易他們開始遠離北極。
北極圈外，混合體軍團似乎也早已得到了命令，領頭的幾人眼中迸發出了狂喜的神色，紛紛仰天咆哮。
古逆眼中充斥着絕望，看着面前因為敵人異動而驚疑不定的師侄，什麼也不想再說了。
妮莎和率領着人類進化者的萊茵面色沉重，原本安靜的敵人突然這麼興奮，可不是一個好信號。
隨後，當着地球上所有進化者的面，混合體們直接騰飛而起。
「這是想做什麼？想最後開戰了嗎？」風彩皺眉。
「看着不像，如果是想繼續開打的話不會這麼張揚。」萊茵搖頭。
「它們這是想……撤走了？」妮莎也有點不確定。
話還沒說完，從昏暗的遠處便傳來了數排光亮，一座黑色金字塔以極快的速度劃破長空，而所有混合體在看到黑色金字塔以後也發出了欣喜無比的尖嘯，而後跟在飛行器的尾焰之後急速破空而去。
「這是在？」妮莎臉上難掩疑惑之色，身後的人類進化者們也大都一臉茫然地看着這一幕。
古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隨後也跟隨着混合體大軍飄然而去。
大局已定，敗局已定，那便各自安好吧。
該準備後事了。
李商也沒工夫搭理他，任誰都猜得到估計是北極中心那邊出事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人類陣營，找到了妮莎。
「師叔，我們快去久天那邊看看吧！」李商有些焦急，「我現在有很不好的預感。」
「別急。」妮莎看了他一眼，「要論預感，最有發言權的兩位都還沒說話呢。」
說着，妮莎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夏娜與萊茵。
似乎是感受到了妮莎的注視，夏娜也在石轎上微微點頭。
「如今確實是久天此前告訴過我們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之一。」萊茵也說，「雖然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但……」
「會來到這種局面，貌似早就在久天的預料之中？」
北極中心，隨着東方易的離去，巨木開始徹底萎縮成為了灰燼，巨大的樹冠也開始逐漸坍塌、四分五裂。
剛剛還在和冉空交戰的三十三現在臉色痛苦地抱着頭，漂亮的牙齒死死地咬在了一起，冷汗也從她的皮膚下面滲出。
「還好嗎？」冉空看向她，收起了自己的劍。
「他們已經走了，不用演了。」
「混……蛋，誰在演啊？我的頭是真的疼。」三十三呲牙咧嘴，與上一分鐘的瘋狂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真沒想到……久天居然賭對了。」冉空深吸了一口氣。
「早就說了那小子心眼子多……哎喲喲，不行了，我要快點去找妮莎前輩給我把禁制破解了。」三十三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真該死，要不是你提前教給我那個心力的使用方法，說不定還真給他們得逞了。」
「青衫曾經在你的靈魂里動過手腳，這件事早在兩年前就被久天知道了。」冉空說，「既然已經知道了，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們真的把你變作武器呢？」
「哼，青衫……」三十三眼中流露出殺意，「要不是為了不破壞我們的計劃，我真想剛剛就把他殺了！」
「唉，你們倒是都在演戲，只有我一個人真的受傷是吧？」卓雷坐在搖搖欲墜的樹冠上無奈地說。
「誰讓我們商量計劃的時候你不來的？」三十三捂著頭說，「還裝酷說什麼『我需要放逐自己幾天』。」
「那是為了靜心。」卓雷說，「從每一場失敗中總結經驗，而後進步，這是成為強者的必須素質。」
「一號還以為擊敗我就會打破我的心境，卻不知道我早就輸給冉空成百上干次了，失敗對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只是可惜……為了這個計劃，犧牲最大的是久天。」三十三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有些遺憾地嘆氣。
「為了人類的勝利，甘願將自己數年以來的積累拱手讓人……」卓雷也沉默了一下，「他值得被我們所有人尊重。」
「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卓雷看向冉空。
「嗯。」冉空點頭，「放心吧。」
「說起來，你們有沒有覺得奇怪。」卓雷皺眉，「在東方易吸收了久天的力量之後，他變得有些……」
「讓人捉摸不透？」三十三接過他的話說。
「對，而且無法感應到他的氣息了。」卓雷說。
「你也感應不到了？」三十三一愣，「我還以為是因為他吸收了青藤的力量所以我才感應不到的呢。」
「應該沒這麼簡單。」冉空說，「就連我對他的感應也模糊了很多。」
卓雷和三十三都皺了皺眉。
既然連冉空都這麼說了，那麼事情可能真的就不太對勁了。
「對了。」三十三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事。
「久天呢？」
三人面面相覷，而後看向了久天原本倒下的地方。
那處之前還算平整的樹冠，已經隨着黑色巨木逐漸化作灰燼而坍塌下去了，連帶着昏迷的久天也跟着往地面上掉落。
「不好！」三人都是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