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

第124章 第124章

安樂公主聞言又蔫蔫地到一旁托腮惆悵了。她被保護的太好,只知道自己的王兄出去打仗了,幫的是當時想要欺負自己的燕王,心裏便十分不高興,卻並不知此行有多兇險。

慕笙笙很羨慕她,她這樣單純爛漫的性子,出身尊貴,一切事情都有皇帝皇后和楚寰為她謀划,以後的夫君也有他們把關,自然是順遂無憂。但慕笙笙並不想成為她,旁人的愛的確難得,也惹人艷羨,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底氣。重來一世,她明白的第一個道理就是萬事只能靠自己。

她看着安樂公主惆悵的臉蛋兒,無聲笑了一下。愛確實難得,但對安樂公主來說也並不難得,她自小生在福堆兒里,這世上有誰不愛她呢。

就連上輩子的楚宣都對她疼愛有加,她定下親事時,楚宣還特意為她選了十餘個陪嫁侍女。

只是可惜她上一世沒能出嫁。

想到那一幕,慕笙笙移開了目光,握著帕子的手緊了緊。終究這一世不會了,自己和楚寰都會想辦法護好她。

日上三竿時,皇后急的喝了第三道茶,雖然同慕笙笙說着話,但目光不時地往外掃去。慕笙笙心知她擔憂什麼,自己也一樣,無法勸她,乾脆不再與她閑談。

「娘娘,回來了!回來了!」

外面終於傳來了女官驚喜的聲音,接着是「噠噠噠」的腳步聲,女官緊趕着回來報喜:「娘娘,王妃,宸王殿下一行已經卸甲進宮了,此刻正與陛下和諸位朝臣在太極殿敘話呢。」

皇后聞言喜上眉梢,拉着慕笙笙的手緊不住顫抖:「太好了太好了。」

她難掩激動,「回來就好!」

慕笙笙的心也如同出籠的鳥兒,恨不得振翅高飛,但偌大一場戰役,涉及三國之事,此刻皇帝楚寰和諸位朝臣定然在商議國事,她們再如何急迫,也只能等待。

那女官知道她們的心思,笑眯眯道:「娘娘莫急,陛下知道娘娘擔憂宸王殿下,說宸王殿下風塵僕僕,可先洗塵后明日再行述職。娘娘莫急,殿下知道娘娘和王妃都在這兒,想必一會兒就來了。」

兩人稍稍安心,又開始了坐等。

然而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個時辰過去,皇後娘娘估摸著簡單敘話怎麼也結束了,便又派了人過去太極殿詢問,可一問之下,才知道宸王殿下已經回府了。

回話之人將消息傳回來時,慕笙笙和皇后都有些目瞪口呆,愣了片刻后,皇后才回過神來,有些失望似的,向慕笙笙揮揮手:「想來他是累了,既然如此,你先回府上吧,待休整休整,再一道來看本宮。」

慕笙笙只得起身:「是。」

乘車回府,一路上夏日炎炎,街巷上連小販都少了一半,僅剩的一半也都是賣涼糕冰酪的,路過一個小攤販時,慕笙笙順手讓人買了些帶着。

回到府上時,慕笙笙本以為會是一副十分熱鬧的場面,畢竟眾人都已期盼宸王回來已久,可卻難得的,發現院子裏的人各做各的,一副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模樣。

看見她回來,粉黛忙迎了上來,悄聲說:「娘娘您可回來了,殿下回來有半個時辰了,他臉色不佳,寶祿領着眾人上前賀喜,也得了冷臉,大傢伙兒都不敢說話了。」

慕笙笙聽到這話,覺得事情離奇的很,微微蹙了蹙眉,卻不敢深想。她只問道:「殿下現在在哪兒?」

粉黛:「剛剛沐浴過,現在正在東殿呢。」

慕笙笙聞言徑自欲往東殿去,粉黛卻又叫住了她:「對了,娘娘,還有件事。」

她招手示意寶祿把東西拿過來,雙手呈到眼前,是一個木製錦盒,上面用金色的銅水雕成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

粉黛:「這是今日娘娘離府後有人放到咱們王府門口的,旁邊附了一封信,寫着要娘娘親啟,奴婢們便只好收了起來。」

毫無來由的東西,但既然有人敢堂而皇之地放在宸王府門口,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傷人的暗器。慕笙笙沒有多想,當着摘星,粉黛和寶祿三人的面便將那錦盒打開了。

裏面確實沒什麼機關暗器,摘星想制止都沒來得及,便見自家娘娘看着裏面的東西呆住了。

錦盒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支金色的羽箭。

箭柄短而粗,是一根只有尖部鋒利的金色利刃,通體呈金色,尾部兩扇雪白羽毛。

和前世最後射中楚寰的那支金羽箭一模一樣。

慕笙笙甫一看見時,幾乎愣住了,渾身泛起顫慄感。可定睛一瞧,她卻又鬆了口氣。上一世楚寰瀕死前那副畫面,在後來的冷宮十年中,幾乎日日在她腦海中回放,她清晰地記得,那支金羽箭的箭柄處刻着一個淺金色的「宣」字,而面前的這支沒有。

慕笙笙的神經驟然鬆了下來。

不是楚宣,這支金羽箭不是楚宣的,那會是誰呢?慕笙笙的思緒一時紛雜。有人故意將這支金羽箭送到宸王府,送到自己面前,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先收起來,」慕笙笙吩咐道:「著人去查問,這個東西是怎麼出現在這裏的。」

「是。」

將事情交代好,慕笙笙便徑自往東殿去。

正是夏日最好的時景,王府里景色雅緻,如同去歲兩人同游時,經過一年的打理,更加別緻和爽心悅目。

慕笙笙一路走來,腳步不自覺地加快,淺碧色的裙波盪開漣漪,如同魚兒淺游池面。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這時隔數月的相見有多麼心切和期待。

東殿的門半敞着,慕笙笙走到門外時,聽見裏面有聲音傳來,似乎是楚寰和紀升在議事。

既然是公事,慕笙笙便沒有上前,退到一旁的涼亭下等待。過了大約一刻鐘,紀升從裏面走出來,見到一旁的慕笙笙,臉色變了變。

他猶豫着往內殿看了一眼,繼而恭敬地給慕笙笙行了個禮:「娘娘。」

慕笙笙點了點頭,與他寒暄了幾句,待紀升離開后,她便走進了內殿。

雕花木窗上的明紙薄如蟬翼,絲毫不擋光線,院內清淺的花香幽幽縈繞在鼻息間,室內經過精心的打掃,絲毫看不出已是數月不曾有人居住。

此刻,四尺長的紅木桌旁,身着月白色淺金蟒紋綢服的男子正側對着她,側臉輪廓分明,下頷如刀削斧刻般,墨發以金玉冠束起,經過數月的風雨洗禮,身上更顯鋒利沉着。

只是數月不見,慕笙笙卻好似有些不認識面前的這個人了。他聽見聲音轉頭看過來時,慕笙笙不禁噤了聲。

烏黑的瞳仁淡淡地掃視過來,讓她覺得自己的突然走近似乎驚了眼前這幅畫。

本來有許多澎湃的心情和話語,卻在這一瞬間歸為孤寂,慕笙笙看着楚寰的眼睛,覺得涼的可怕。

腳步頓了頓,她還是走上前去:「怎麼直接回來了,皇後娘娘在坤泰宮等了你許久。」

不知是否是慕笙笙的錯覺,她覺得自己說了這句話后,楚寰的脊背僵了僵,隨即從他唇邊溢出一絲輕笑:「王妃說得是。」

他轉了眸子過來,眼底黑沉看不清情緒:「只是王妃是不是忘了,你我二人早已結為夫婦,我的母后,也是你的母后。」

原來是為了自己一個口誤,慕笙笙有些無奈,她覺得楚寰這次征戰回來變得怪怪的,不想剛一相見兩人就鬧出不快,慕笙笙乾脆道:「是我口誤了。」

她乾脆利落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但是楚寰的心情卻並沒有因此而輕快。她如同以往一樣站在自己不遠處,王府的背景天氣都是他們所最鍾愛的,他也能感受到,方才慕笙笙走進來時的親近之意。

她也是思念自己的吧。或許也同自己一樣輾轉難寐,可他此刻心頭像是悶悶地塞滿了棉花透不過氣,又在得知了那些事後不知如何面對她。

起身道:「我進宮去看望母妃。」

慕笙笙沒想到他突然就走了,連阻止也來不及,就見他大踏步地出了王府門。

「娘娘,王爺怎麼怪怪的?」摘星在她身邊想不通。

一別數月,都道小別勝新婚,怎麼王爺出去一趟,回來了卻好似待娘娘更冷淡了?

慕笙笙也不知楚寰為何態度急轉直下,但隱隱感覺到應該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所以他在躲著自己。

聯想到剛剛送到府上的那支金羽箭,她眸間漸漸浮上冷色:「楚宣押回京后,被關在哪裏?」

「這個,尚不知,六皇子是要犯,想來是極其隱蔽的地方。」

法光是皇家要犯,被關在天牢,上回已經出了劫獄之事,想來皇帝會另外找地方安置楚宣。

「你去姜家找二哥。」頓了頓,慕笙笙吩咐道:「務必躲開殿下的眼線。」

「是。」

清麗的眸間浮現一抹狠絕之色,此番去見楚宣,或許是冒險之行,但涉及前世之事,有人意圖渾水摸魚,破壞她現在的生活,她不得不這樣做。

坤泰宮中。

清怡的花香裊裊,皇后倚在軟榻上,盯着屏風外坐在雕花木椅上的人,已經盯了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里,那裏坐着的那道月白色身影一動未動,他美名其曰進宮來看望自己,可是自從進來后,簡單地說了說戰場之事後,便一句話也沒說過。

皇后從沒覺得和自己的兒子相處會這麼令人難熬,以至於她挺過了最初的那段沉默之後,便開始神遊天外,去思索楚寰到底在想什麼。

她太了解自己這個兒子,有什麼苦悶他是從來不會對自己說的,所以要想知道他在想什麼,非得問不可。

但皇后此刻不太想問。

他剛剛從大燕回來,明知笙兒和自己都在坤泰宮等他,他卻悄無聲息回了王府,等笙兒回了王府,他又跑來自己這裏發獃……

這苦悶的緣由是什麼,簡直不用猜。

所以皇后此刻也不太想理他。依她看,不管兩人有什麼誤會,此刻分開數月,也該消弭了,犯不着還為着點小事就鬧彆扭。

茶上了第三道時,皇后見他還沒有走的意思,便開口攆人了:「快到午膳時分了,本宮要去陪陛下用膳,宸王若無事,便回府吧。」

楚寰尚不知自己已經沉思了這麼久,聽到攆人的話,他看一眼外面的日頭,才發現已經是午膳時分了。

他抿了抿唇,全當沒聽出來皇后的意思,湊上前去:「一別數月,好不容易團聚,兒臣今日陪父皇母後用午膳。」

皇后聞言悄悄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兒,面上仍是不動聲色,隱晦提醒道:「方才笙兒陪本宮在這裏等你,說是府上從昨日就開始張羅今日的午膳了,怎麼,她沒同你說?」

心臟微微沉了沉,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楚寰假作聽不出她言外之意,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母后看來並沒有思念兒臣,連兒臣想陪母後用膳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

他百般刁難,想留在宮中,不肯回王府,皇后也無法,只得嘆了口氣,領着他一道去同皇帝用膳了。

看見楚寰同皇后一同來時,皇帝的反應比皇后還大,用午膳時,連連嘆息一家三口難得團聚。

大約是楚宣的通敵和宋氏一族這些日子以來逐漸被百官彈劾的罪名過多,皇帝越發覺得皇后和宸王的珍貴了,要不是飯桌上皇後娘娘百般使眼色,他甚至想讓人將慕笙笙一道叫來。

直到用完午膳,皇帝意猶未盡,而楚寰稱自己一路回來有些疲累要在宮中休息時,皇帝才察覺出異樣。等楚寰去了暖閣休息,他沉思片刻,問道:「寰兒這是……?」

皇后無奈道:「不知道在鬧什麼彆扭。我看啊,他這彆扭也是折磨他自己,笙兒許是還不知道他怎麼了呢。」

慕笙笙確實不知道他怎麼了,但她也不傻,還是察覺到了些許微妙的氣氛,而這絲微妙,在楚寰當日沒回府中休息以及次日太后將自己叫至她老人家宮中時,到達了巔峰。

於是第二日,慕笙笙到達太後宮里前,便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得到了一個連她自己都絲毫沒察覺到的消息:宸王和宸王妃失和了。

此刻是在太後宮中,所以周圍的宮女太監幾乎明目張膽地打量著慕笙笙。

皇后和太后關係不算太好,太后與皇帝雖然是親母子,但太后總意圖外戚弄權,皇帝幾番容忍后,母子關係也逐漸冷了下去,而這幾年,涉及議儲之事後,太后更加變本加厲地想通過籠絡皇子來讓劉家重振旗鼓,更惹得皇帝和皇后的不悅。而太后最想攛掇的一樁婚事,就是劉嫣和楚寰,所以在太后和皇后之間,慕笙笙幾乎不用選,就直接自覺站到了皇后的隊伍里。

她來太後宮中的次數不算多,太后也並不喜歡她,此番喚她來,顯然還是為了上回要將劉嫣賜給楚寰一事。

慕笙笙覺得太后實在是執著的有些可怕。

雖說自己先前將劉嫣上門獻寵一事戳破有些不顧劉家的面子,但太后解決此事的方法也着實稱不上高明。她不想讓劉家丟臉,便想要自己將劉嫣領回王府,自己打自己的臉。如今,大約是從哪裏得知楚寰回京后沒有回府歇息,便覺得他們夫妻離心,更好拿捏自己了。

但她老人家卻不明白,即便楚寰厭棄了自己,有皇后在,他也絕不會娶劉家的女兒,更何況,如今御史台壓着好幾封摺子,都是彈劾劉家壓榨良民貪墨公款的。皇后不同意這樁婚事,皇帝更不會同意,楚寰對劉嫣毫無情愫,當然也不會同意。

經過這件事,慕笙笙覺得,太后鬥不過皇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打簾而入,內殿豎着一架四扇屏風,劉嫣正垂首伺候太后凈手,聽見聲音,兩人看過來,一同露出了些笑意。

太后和藹道:「宸王妃來了。」

待慕笙笙行過禮,她抬抬手,示意劉嫣:「給王妃奉茶。」

劉嫣穿着一件碧青色的短窄小衣,下面配一條同色羅裙,顯得乖巧可人。她聞言回首取過一旁嬤嬤手中托盤上早就準備好的茶盞,向慕笙笙走來。

一旁的摘星眼睛瞪的老大,沒想到劉嫣這麼不要臉。人家都說了不能將她收進王府,她還硬要過來敬茶。要知道,貴女是不必給王妃敬茶的,這茶一敬,可就說不清了。

她慌忙間便想越過慕笙笙上前阻止。

但慕笙笙更快於她一點,向前挪了半步,將摘星的路擋在了身後,並在劉嫣走到面前俯身敬茶的同時伸出雙手,托住了劉嫣的手腕:

「劉嫣姑娘且慢。」

她容色鎮定地開口,清麗婉轉的雙眸在旁人看來沒有什麼情緒。

但摘星一看便知,娘娘越是不動聲色時,越是生氣,看來劉嫣此舉已經觸了娘娘的底線了。

太后卻未有所覺,和藹的容色上浮現一抹不悅,冷笑一聲:「宸王妃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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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躲不過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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