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王剛
「噗通」
沒有任何徵兆。
梅涼心如提線木偶般墜倒。
梅涼心感覺意識依存，可身體的控制權卻開始丟失。
他好似靈魂出竅一般，虛幻地懸浮於空中。
在他的視角之中，他看到了已死的王剛身上，隱隱有金色的光芒閃爍，就像是熄滅的火苗一般，殘留着生命的餘暉。
而他自己卻躺倒在地，眼神獃滯，好似死了一般。
軀殼與王剛被一條金色的細線聯繫着。
「那是？」
梅涼心看到有一條黑色的細線聯繫與自己的軀殼，而線的那一端聯繫着一個人……影。
ta似乎被黑暗包裹住，無法看清ta的面容與外形，只能隱約地看出那是個人的輪廓。
梅涼心想要走到那人的身旁，但此刻，聯繫着身體與王剛的線忽地閃爍。
剎那間，他的思緒被拉回到了虛無世界之中。
黑暗包裹全身，似乎一切又要回復原狀。
異變突起。
金色的光芒毫無徵兆地出現，在這黑暗的世界中點燃了名為光的火把。
「啊啊啊啊！」
許多不屬於梅涼心的記憶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逐漸融入到梅涼心記憶。
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腦海如同被海水沖刷般。
那一連串的記憶在虛無世界裏互相碰撞，最後產生爆炸，無數記憶化成碎片，如流星般劃過，最後遺留在虛無世界之中。
梅涼心的意識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都可能被數不清的記憶碎片淹沒。
這一過程中，梅涼心從海量記憶中獲得知識，但同時，海量的知識也在不斷衝擊他的腦容量，就好比電腦在下載一個368GB的文件，以他現在的配置，遲早內存條會被擠爆。
那麼，如何挽救？
三種。
一種是暫停下載，但就目前的狀況而言，別說是暫停了，就連減速下載都難。
第二種就是刪去部分信息。
這對梅涼心而言輕而易舉，在漫長的虛無生活中，他早已學會如何主動地刪去無用的信息。
但梅涼心另有所選，那便是……
「壓縮！」
很多視頻創作者，在使用電腦的時候都會苦惱視頻的內存過大而無法正常發佈視頻，而壓縮就是解決這一問題的不二之選。
梅涼心的選擇就是壓縮。
因為在漫長的虛無世界中，他對知識的渴望已經到達如饑似渴的程度，他實在太需要知識了，無論是解決心中的疑惑又或是活命於現實世界。
記憶包裹的知識都是一筆豐富的財產，足以快速幫他了解這個世界以及幫助他找到自己來源。
沒有這些記憶，他可能如同第一個吃毒蘑菇的人一樣，死於非命。
而在剛才的記憶大爆炸中，他已經品嘗到其中的甜頭，心中的疑問也解決不少。
現在，他對知識的渴望遠不止如饑似渴形容。
換句話說，這就是一個色秀絕世的美人在對你挑眉眼，正常人可能會產生各種yy的年頭，但梅涼心不同。
因為他上去就是一個難忘今宵。
所以，他是不會放棄這種得到知識的機會。
記憶的數量實在太多太多，梅涼心在虛無世界摸索出的壓縮方法，實在是難以招架的住。
好在，記憶總是有限。
「100，200，300……114514」
最終，
記憶被壓縮成114514份。
同時，消化記憶的同時，他也發現了在不同的記憶中，都有一個人的出現。
那便是王剛。
記憶中的他，分別有着幼年，青年，以及壯年的階段。
無論是哪一個階段的王剛，他的眼神都從未失去希望，永遠帶着光芒與活力。
可惜，由於他的能力實在有限，能消化的記憶有限，剩餘的記憶被壓縮起來，只能等待以後慢慢消化了。
不過，光是這樣，他獲取的知識與常識，足以他應對接下來的生存挑戰。
「該回去了」
梅涼心念頭一閃，下一刻，他的意識又回到了現實世界之中。
現實世界的他，躺到在地面上，而原先被黑色物質包裹的王剛，如今，黑色物質開始褪去，裸露出他真正的模樣。
面色蒼白，皮肉乾枯，好似木材般枯黃，而骨頭的輪廓凹顯在皮膚之下，無數螞蟻撕咬着他的身體，那一幕，令人看了寒毛倒立。
這就是污染帶來的折磨。
梅涼心無法體會到王剛經歷的痛苦，但他遲早也會體驗到那一幕。
此刻，他的心中，好似被百蟲撕咬般，痛苦不已。
他走到王剛身旁，用手閉上了他的雙眼。
直到死亡之際，那位名叫王剛的男人眼神依舊充滿光芒與活力，一個象著着羽翼的綠色徽章，則是留在世上最後的痕迹。
「安息吧」
無法表達感情的梅涼心，只能默默地注視着他。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獲得王剛的記憶，但不可否認的，他很需要這份記憶，即使它曾一度威脅自己的生命。
梅涼心收起來插在胸口的手術刀，轉身向屋外走去。
此刻的天台，掛着名為寒的風，風刮過梅涼心的身旁，好似刀子般鋒利。
「誒，你剛剛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倒下了，是不是腎虛，殺個人都腿軟，垃圾。」
暗在一旁嚷嚷着一些垃圾話，他不明白為什麼梅涼心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居然說話了！他不是沒有記憶的嗎？
而梅涼心只是靜靜地走着，走着，他回想起那雙眼神，那眼神該他留下來難以言喻的感覺。
先前攻擊他的怪物已經不見蹤影，唯有地下殘留的粘液，只是唯一的痕迹。
梅涼心想要回頭在看看王剛，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驅趕他這麼做，濃郁的悲傷湧上心頭，就好像死在那裏的是他一樣。
「那是……？」
梅涼心忽然怔住，好似木雕一樣，默不作聲。
而他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對講機，一個掛在王剛屍體上的對講機，原先黑色物質還未褪去，他沒有看到它，可現在，左胸上的黑色物質褪去，裸露出掛在胸口的對講機。
那一刻，他想到了一些事，或者說是一段回憶，一段關於王剛的回憶。
漆黑的小屋，王剛背後在牆邊，他的腳，他的身體，他的手被黑色物質侵染，逐漸融合於一體。
黑色物質的侵染使得他無法動彈。
「喂，喂！3049！聽到請回答！喂！快，給調查王剛現在的位置，以及這次事件的具體情況。」
對講機傳來不安的女聲
「這裏是王剛，有兩個好消息」
王剛背靠在牆上，哈哈大笑，似乎在說什麼高興的事。
「第一個好消息是，本次營救平安大廈倖存人員的任務完美完成，倖存人數128，共救回127人。」
對講機那邊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聲。
「部長，本次救援計劃，平安大廈倖存人數127人，如今全在營地里準備編排。」
「不是128個人嗎？還有一個人！怎麼沒去救援！」
「沒有第128個倖存者，但是王隊長他……」
女聲突然變得急躁，但隨後好是意識到了什麼，對講機的那頭就失去了聲響。
「第二個好消息就是，我這次的任務完成率是99%，這次我進入救贖以來，最成功的一次，就是……就是這一次玩得有點大，把自己玩沒了……老婆，你不會怪我吧！」
王剛以一種輕鬆的語氣說着，只是淚水不爭氣地站眼眶裏流啊流，而鼻子好像吃了辣椒油一樣，紅成一片。
「王剛，你個混蛋！老娘當初就不應該嫁給你這個蠢貨！為什麼你要去，為什麼！」
對話機傳來了女人的叫罵聲，但很快，就被哭聲取代了。
王剛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在這一刻說完，但最後都咽回去。
「別找我，好好活下去，為了全人類。」
這是王剛的最後一句話。
隨後對講機沒電，對話終止。
一切都歸於寂靜，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梅涼心的眼神不知何時閃過了一絲活力與光芒，那恰如王剛的眼神。
他無法忘懷，他在記憶之中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那或是是支持着王剛到現在的依據，也是動力。
「無論你在哪，就算你死了，變成了穢者，我也一定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