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初遇Chimera

「江同學，我也有一個妹妹，不過她的成績倒是比你差得遠咯。」

「教授，你還帶着耳麥，所有人都能聽到你說的話。」

禮堂下的師生們被台上兩人無意間的對話給逗笑了，余觀瀾同樣尷尬一笑，張了張嘴又合上，先撇開了耳麥，再俯下身子：

「對了，你剛剛在路上要說什麼？」

「哦，我沒吃早飯餓了，想去學校外面吃早餐……食堂的飯菜填不飽肚子。」

「原來如此，那這一階段完成就快去吧。」

「多謝。」

左手上的腕錶已經指向【08：53：13】，余觀瀾微微頷首，然後將穿戴白手套的雙手探入玻璃容器內，幫忙按住了小白鼠的腦袋，江楓看準機會將針管扎入小白鼠的脊背上，裏面的藍色液體逐漸使用了五分之一。

江楓長長舒了口氣，將針管放回原位：

「教授，按照流程，後面就是您純理論的授課了吧？」

「嗯，現在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別餓著了。」

啪唧兩聲摘下手套，江楓鑽入幕布側邊，大步跨下樓梯，推開木門，來到了功能樓連接操場的走廊上。

按照約定，寧清找借口離開了禮堂，在樓梯口朝着江楓遙遙揮手，後者扯掉了外套扔給寧清，一邊解開襯衫扣子撥通某人的電話，一邊跨越好幾階樓梯奔向教學樓，：

「兩分鐘，我去把嚴承嵩叫下來，你先去女廁所等著。」

「哦好……到底怎麼了？」

男孩煩悶地「嘖」一聲，掛掉了無人接聽的電話，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隨着身形遠去逐漸減弱：

「待會告訴你。」

……

……

江楓還是選擇了相信郵件上的話，他的精神狀態一直很穩定，也沒有什麼學業上的壓力，根本不可能是幻覺。

如果在九點之前離開學校，是不是就能避免這場無妄之災？

江楓熱得又扯開一顆扣子，抬頭看了眼「高三B班」的班牌，擰了擰前後門的把手發現都被鎖上了，迅速側過身用左肩撞擊起前門，不忘大喊著：

「姓嚴的，開門！」

咔哧聲響過後，嚴承嵩帶着一大股寒氣打開了前門，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看見一個側臉無比熟悉的男同學側身朝自己撞來，根本躲不掉。

「哎喲我去，江楓你丫忘吃藥了啊？犯得着嗎，我偷吃你妹去了？撞這麼重……」

嚴承嵩嘀咕兩句，一把拽起江楓的胳膊和他一併站起。

「長話短說，現在跟我出去。」

「……行，是哥欠你的。」

嚴承嵩在原地楞了一秒後果斷回答，拔掉了放映動漫的顯示屏電源，又要轉身去把空調關上，手腕卻已經被江楓死死抓住往外拽。

「你這麼急到底幹啥去啊，節約用電曉不曉得？」

「幾點了？」

「等等哦，我看看——八點五十六了啊……不是，你往女廁所沖什麼？！」

嚴承嵩有些傻眼，但還是站在原地扣扣手指等待江楓再出來。

「好了，走！」

寧清把另一件外套系在腰上，整個人趴在江楓的後背上，大腿被五根張開的修長手指緊緊扣住，墨染的馬尾一顛一顛地上下起伏。

「九點整時會有一種叫Chimera的東西蘇醒，我打算賭一把，帶你們兩個逃到學校外面，或許能夠避免這樁破事。」

嚴承嵩很輕鬆地跟着江楓，

眉頭一挑：

「不是我說，老江，你平常不愛看小說什麼的吧？怎麼搞的，是不是……」

「相信我一次。」

對上江楓無比認真的眼神，他撓了撓後腦勺，但轉念一想，忍不住追問：

「那如果我或者寧寧姐是那什麼……Chimera呢？」

三人停在高牆和欄桿前，江楓托起背後的寧清，讓她抓住平面，語氣毫無波瀾，頭也沒回地答道：

「不會的。」

嚴承嵩對這個答案似乎是意料之中，走上前伸出手推了一把寧清的腳，正要朝另一處牆面爬上去，卻被女孩的叫聲嚇得怔在原地。

「出不去，出不去了！」

寧清驚呼一聲后連忙捂住了嘴，警惕地朝四周觀望，江楓還是不信邪地兩步踩牆爬上，身體半蹲，緩緩前伸右手。

滴——

像是水面捲起圈圈漣漪，江楓的指尖卻再也難以前進半分，他又攥緊了拳頭奮力朝前砸去，只不過激起了更大的波瀾罷了。

只能先找地方躲起來了，天知道Chimera會是什麼樣子。

江楓抱緊寧清一躍而下，左手掏出口袋裏的手機：

【8：59：51】

「保安室！」

「知道！」

江楓照舊背着寧清大步朝東面衝去，嚴承嵩更快一步踹開了鐵門，一把抓起桌上的鋁合金電警棍，直指有些愣神的警服劉老頭。

「咦？嚴小子怎麼了，趕快把警棍放……」

錚——

幾乎震碎耳膜的巨響貫徹，窗戶玻璃的碎片輕而易舉地劃破了嚴承嵩的脖頸，新鮮血液在一秒的突兀停頓后汩汩流出，他緊咬牙，捂著胸膛，目光死死地盯着顫顫巍巍地起身的老頭。

噗呲——

噗呲——

老頭后脖頸的皮膚由內部猛地撕裂開，四根長滿倒刺的猩紅觸手緩緩生長出來，而在下一刻，江楓平推著伸展開足有兩米長的防爆鋼叉，月牙環毫不猶豫地刺入老頭脹大的頭顱。

「快！」

嚴承嵩的表情有些扭曲，但忍着脖頸上的疼痛，反握警棍衝上前，一刻不停地試圖砸穿怪物的腦袋，卯足了勁整整來了五下之後，拔出警棍的瞬間一大攤紅白液體濺射出來，延伸到半米長的觸手也重重垂倒在地面。

「呼刺——呼——」

嚴承嵩劇烈地喘息，江楓則倚靠杵在地上的鋼叉，表情有些凝重，旋即反手緊握鋼叉，對準老頭已經位移的心臟和生長出密集的銀灰骨刺的四肢反覆穿刺。

「江楓。」

寧清戴着比自己腦袋大上一圈的頭盔，雙手有些顫抖地扣著門框，雙腳停在門外猶豫着要不要進去。

「媽的，太特么不可思議了……」

嚴承嵩抹掉額頭上的冷汗，抓住江帆伸過來的左手，雙腳用力站起，

「如果都只有這個程度，那我們找個地苟著不就好了？」

江楓沒有說話，抓住寧清的胳膊把她拽到了五十幾平的保安室內，站在窗邊眯着眼朝教學樓的方向注視了十幾秒，然後拉上了三面窗戶的窗帘，臉色有些蒼白，微微偏頭看向嚴承嵩：

「搭把手。」

寧清默默地縮在房間的角落，左右手不斷地互相摩梭，琥珀色眼眸投去的目光在兩個推著鋼叉的男孩身上來回交替，嘭的一聲傳來，她沒敢探頭去看，不過應該是怪物的屍體被推到了校門后的空地上。

嘎吱——

咔——

江楓關上門后迅速反鎖，又抱起可以移動的木櫃牢牢卡在窗帘和窗框間，留了一面靠近校門的背陰面沒動，然後把目光又落在了木色抽屜上。

「不一定，劉老頭已經快六十了，如果是其他學生變成了Chimera，會不會更強？」

上兩層柜子裏只有幾把鑰匙，江楓頓了頓手上的動作，長呼一口氣，伸手猛然拉開了最下層的柜子，滿滿當當的工具裏面，有一處明顯的黑色突起。

是一把電擊槍。

「據我所知，整個學校應該只有……或者只會剩下十三個正常人，剩下的可能都是Chimera」

嚴承嵩扯了一塊乾淨的衣服碎片捂住脖頸，低罵了一聲「靠」，寧清的眼神有些黯淡，她猶豫了一會才開口道：

「一中全校的師生加起來……至少有兩千六百多人了吧。」

江楓緊緊握住電擊槍，闔了眼仔細回憶以前在圖書館查閱過的資料，嘴裏嘀咕著「四十次……」

密閉的白色房間里，地上留着一長條猙獰的血跡，歪歪扭扭地通向門外，江楓的呼吸已經平穩，他抬起頭：

「之前能夠震碎玻璃的巨響，還有兩次，分別是十點和十一點。這一次讓大部分的Chimera蘇醒，但我不知道後續兩次會不會還有其它的效果……

一中三個年級的學生這時基本都聚集在禮堂，一部分未蘇醒的Chimera則混在其中，但能肯定的是會出現巨大的減員。

在緩過第一次襲擊后，生還的學生一定會有朝校門口跑的，我們保安室的據點就不安全了，再找找有沒有能用上的資源，就走。」

嚴承嵩似乎也逐漸緩過來，鄭重地點點頭，開始翻找其他抽屜。

「嗚……」

寧清有些憋不住了，不過剛剛留下來一滴眼淚她就迅速摘下頭盔，用力抹掉了，她有些抽噎，

「江楓……怎麼辦，我根本幫不上忙，留着我會拖累你……你，你把我丟在這……」

「別說傻話。」

江楓半蹲下來，兩手托住女孩軟乎乎的臉頰，薄唇微張，但旋即又閉上。

千萬不要是你。

江楓忍住沒再說什麼，找了個還算順手的鎚子，遞到寧清手裏，然後又走回到第一個柜子前，根據標籤找到了健身房、校長室、廣播站和頂樓的鑰匙，分別從各自的鑰匙串上摘下，撕下標籤重新貼上，串上新的鑰匙扣。

嚴承嵩看向江楓搖了搖頭，表示沒找到什麼可用的，後者繼續蹲下來取出第三層的膠帶纏住了四把鑰匙，套上寧清遞來的外套，將鑰匙和膠帶分別塞進了口袋。

嘭！嘭！嘭！

保安室的大門被連續敲響，寧清被嚇了一跳，但捂住嘴沒發出聲音，兩個男孩則對視一眼，抄起了警棍和縮短的鋼叉。

「開門！特么的開門啊！它們要過來了！！！」

「側邊窗戶。」

江楓小心翼翼地拉開窗帘，推開破爛不堪的窗戶后迅速收回手，待了一秒後半探出腦袋，朝嚴承嵩點了點頭，後者右手撐住窗框輕鬆翻過，無聲落地，朝屋內的兩人招了招手。

江楓抓住寧清的手，配合著把她抱過窗戶，自己最後一個出去，踮起腳拉上了窗帘，然後合上窗戶。

「啊！」

青年的凄慘叫聲瞬間貫穿，屋內聽的不清晰，江楓現在才分辨出門外那人是B班的英語老師。

「走，回教學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