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的死

第一章 她的死

她的一個朋友死了,僅僅一年的時光就榨乾了這個曾經靈動的生命。

她叫劉夢雪,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孩,但是卻是她高中時候的全校第一名,當然也是現在學校成績的全校第一名。

6月15號的夜晚,她在四號樓的頂端拿着本學期期末考試要用的《高等數學》和一本500多頁的實驗手冊跳下這座六層高的自習樓。

之後的24小時內天空下起濛濛細雨,學校也因此炸開了花,無數言論四起。

遠處傳來陣陣蟬鳴,悶熱的夏季在她的心裏卻如此冰冷。她獨自站在內蒙古呼和浩特的某個酒店外的天台上,拄著黑sè的欄桿,指尖夾着一支燃道一半的中華。背後,不時的傳來高中同學的悲鳴,他們都知道了她的事情,不嫌萬里相約到這個他們分手過的城市,一起回憶老同學。

一個人的心怎麼能如此脆弱?她不懂,她不懂這個社會,這個985、211院校是怎麼將這樣一個妙齡優秀的少女逼上絕路的,她更不懂她毫不留下遺言的做法,僅僅一個寫在實驗手冊上的「累」字,或許已經完全表達了她的全部內心世界。

知道有這樣一些人嗎?她們美麗、成績優秀,但是卻像一批批脫韁的野馬在這個社會中沖盪,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梁子月,郊區第六中學的校花,擁有轟動世界的美貌和讓人望其項背的成績。她認為自己的美貌和才能是天上賜給自己的禮物,所以上帝一定會讓自己的生活不會想自己的長相這麼……「順」。

但是她不懂,夢雪相貌平平,家庭普通,上帝卻結束了她的生命。她明明正走在改變家世的道路之上。

一隻手放在了梁子月的肩膀,她回過頭,看到一張俄羅斯美女的大臉,她遞給自己一杯烈酒,這本來應該裝在酒瓶里一飲而盡的東西現在卻裝進了高腳杯里。看來她不希望自己喝醉。

她是影子,俄羅斯的美女,真名安菲婭,她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因為自己嚴厲的父親,她喜歡別人叫她影子。她希望自己就像影子一樣存在父親的記憶里,隨時都可以飄散,她同樣希望自己像影子一樣跟隨着自己的好友,形影不離!

「子月,喝些吧。」影子靠在欄桿上,看着梁子月的冷容,她的表情還是那麼冰冷,一年了,大學生活似乎沒有對她造成一點改變,她還是第六中學的冷美人。

「謝謝。」梁子月接過高腳杯一飲而盡,然後把高腳杯扔給影子,影子敏捷地接住這杯子。

幾聲哭聲傳來,她回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老同學因為劉夢雪而悲傷,他們藉著這個時候對着自己的知己訴苦,將痛苦和悲傷全部傾瀉·出去,這才大學第一年,他們就已經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都是小孩子,一說就哭。」另一個聲音傳來,穿着超短裙白T恤的清純美女站到梁子月的面前。

「你不懂他們的悲傷嗎?湘塵?」梁子月看着天空傻笑道,她只有在影子和湘塵這兩個摯友面前才會笑,其他人面前,她真的很少表現自己的感情。

「我懂,但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湘塵是很現實的一個女孩,但是長相卻是那種穿着泡泡裙對着男友撒嬌的那種充滿夢幻的女孩,她是三個人之中長相和xìng格反差最大的人,也正因為這一點,很多人開始遠離她。只有影子和梁子月知道她獨有的價值,這價值就是她永遠都不會背叛你,不會在背後說你的壞話,為你兩肋插刀。

梁子月看着遠處的黑暗發着呆,劉夢雪的笑容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記得高二的時候她們曾經有過衝突,但是更多的互助。因為她的成績也很好,劉夢雪和自己一直都是學習上的好友,她們互相交流經驗。她喜歡梳着兩個小辮子,她寫作業的背影很美,但是她不喜歡和自己走在一起,因為梁子月的美sè,很多很多人都不願意和她同行。有時候她就像那些含羞草一樣生長在這個世界,渺小卻擁有自己獨特的價值。

「你們三個怪胎又自己在這閑聊!」一個穿着軍裝的女孩走了過來,她將稍長的頭髮盤在腦後,看上去和那些白領一樣jīng干。她搖搖晃晃地扶著牆壁走過來,軍裝上有些油污,手裏拿着和剛才那個高腳杯里一樣的酒,不過這回是半瓶。

「喬雨煙,有點道德心,明天還要參加追悼會,別和那麼醉。」湘塵說道。

女軍人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她初中和梁子月一個班那個時候她的成績很好,後來高中的時候她們還是一個班,不過她的成績越來越差,因為她父親的緣故她考上了一個不錯的軍校,現在她每天都要訓練,這次回來都是拖了關係才回到呼和浩特的。

「劉夢雪死了,下一個是……誰呢?」如夢如醉的雨煙撇著嘴靠在牆壁上,歪著頭看着三個女孩。

「你醉了雨煙。」湘塵走上去扶起喬,她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手上的酒水撒了湘塵一身,但是她一聲都沒哼,她把雨煙扶回飯店。

梁子月想說什麼,她先聽到影子的一聲嘆息,然後咽下了鄙視雨煙的一些話。雨煙說那些話完全是因為喝醉了收不住胡言亂語,可是影子聽到卻是一陣不好受。今天來的同學之中,只有梁子月、湘塵和雨煙知道她的家世。子月的父親是在L基地工作的指揮官,而影子的父親是合法軍火商,和自己的父親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是對待自己女兒就像對待畜生一樣。小時候梁子月常常受到父親的訓練,像軍人一樣。但是影子的父親,那個叫安東的傢伙卻狠心把她丟在山裏,只給她一把手電筒,讓她自己找回道路。

現在,梁子月迷人的身體之中蘊含爆炸xìng的力量,影子的行動比雨煙這樣軍校的人都敏捷。生活就是這樣,什麼時候你播下種,只要你還沒死,種子總會發芽的!

湘塵沒有回來,而是招呼她們回去,看來要撤退了,這幫子同學一個個都醉倒了,沒醉的扶上喝醉的往各自的賓館走過去。

送走了四十幾個同學,梁子月、影子、湘塵和靠在楓身上的雨煙向著賓館走過去。雨煙平時不會這麼放縱的,大學一年的訓練讓她很難有發泄的機會,那些教官都是虎,那些男生都無法和他們對抗,別說是她們這樣的女孩了。好不容易遇到這種發泄情緒的場合,雨煙義無反顧的喝的如醉如狂,梁子月這樣從小在軍人世家生長的女孩知道那種感覺,這種感覺是一般人都無法體會的。她低頭看着靠在湘塵肩頭的雨煙,她的嘴邊還掛着笑容,這笑容里夾雜着對歡聚的渴望。

已經凌晨兩點了,這個位置找個的士還真是不容易,三個人扶著一具「死屍」走在荒無人煙的道路上,別有一番滋味。梁子月感到一種落魄感,像她們這種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是無法感受對人生的那種無奈,她可能無法感受劉夢雪的那份悲痛,但是她現在知道一定要呼籲身邊的人,無論認識還是不認識的,要好好的生活,不要因為某些事情揪住了心結,變得對生命和自己的家人不負責。

安靜黑暗的道路,昏暗的路燈,死一般的沉寂,到處都是幻想的空間,梁子月雙眼茫然地看着前方的黑暗,大腦中到處都是劉夢雪的畫面。說實話,如果身邊這三個好友如果有一個出了不測,她肯定不是像現在這樣鎮定,而是抱着電線杆子哭的死去活來。

現在,她心中更多的是劉夢雪帶給自己的疑問,在高中的壓力下她都沒有倒下,在大學這種被人們認為是天堂的地方卻要了她的命。梁子月知道自己的大學,有些專業的確很累,真的比高中累很多,或許劉夢雪就是因為這種類似的專業給拖垮了吧。但是這是宿命的安排嗎?壓力到處都是,她怎麼就先倒下了呢?和她一起的師兄師姐也是過來人,他們什麼事情都沒有。梁子月開始懷疑一些事情,是不是一些想法讓劉夢雪有了尋死的念頭。

「你知道嗎?」影子打破了沉寂,她無奈地笑了笑,梁子月被她的聲音「喚醒」,她突然發現三個姐們已經這樣走了半個多小時,一言不發。

「雨煙的那句話我很不喜歡。」影子繼續道。

「我也不喜歡,你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心話,她不希望我們之間任何人死。」湘塵接下了她的話。

「你懂什麼!」影子突然轉向湘塵,看上去很火,但是她看到湘塵冷靜並且充滿暗示地目光馬上停下口,轉向一邊不去看着湘塵。

「我們都有各自煩躁的事情,就像劉夢雪一樣,我們要在這個社會中生存,就一定要挺住。」湘塵瞥眼看了看雨煙,她現在全無形象,還留着哈喇子。

「子月,你不說些什麼?」影子推了梁子月一下,充滿了粗暴。三個之中數影子最衝動,她的xìng格讓她在高中的時候成為了一個女流氓。和湘塵和梁子月在一起,她們就是三個異類,物以類聚,雨煙每次站在她們邊上都顯得格格不入。

「我在想,劉夢雪為什麼死……」梁子月嘟囔道,她還是發着呆,看着前方無邊的黑暗。

「別想了,弄的和懸疑片里一樣!」影子又推了一把梁子月,這次梁子月的目光終於從前方解脫出來,轉到了俄羅斯狂暴女的臉上。

「你們知道嗎?我在扶著雨煙從天台上下來的時候,雨煙哭了出來,她說她實在不想看到自己參加我們之中誰的出殯會,她希望死的會是自己。」湘塵哭喪著臉,看着肩膀昏迷的雨煙,她輕嘆一聲。

「就知道胡思亂想!」影子衝過去揪了雨煙的鼻子一下,她沒有任何反應,「這種事情怎麼會從我們身上發生呢!」影子轉過身,發現楓和梁子月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停下腳步,充滿異樣地看着自己。

「怎麼了?」俄羅斯女孩雙手插腰,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沒……那邊有的士來了……」梁子月伸手指向影子的後面,影子沒有去看後面的的士,插腰的手抱在胸前,平時她們屈服在自己的yín威之下的時候都用轉移注意力來對付自己,四年了,一如既往,影子突然大笑起來。

「你瘋了?」湘塵看着影子,影子低着頭盯着地面,然後看了看她被雨煙吐髒的T恤。

「我們都瘋了!上車!」影子走到湘塵身邊一把拉過「死屍」般的雨煙,像放行李一樣將她塞進的士的後座,然後自己跑到前座。

「師大旁邊那個海航酒店。」俄羅斯女孩說道。

司機什麼都沒說,的士飛快地啟動,留下一絲塵土在這土地上。湘塵藉著路邊的霓虹燈的光亮拿出紙巾為雨煙擦著嘴邊的污漬,影子出神的望着窗外,三個人又陷入沉寂,就像剛才一樣。劉夢雪的死對這樣的花季少女的打擊的確不小。

這就是城市嗎?梁子月第一次注意這個時間段的呼和浩特,剛才那中沉寂立刻在霓虹燈之中消失殆盡,即使是凌晨,市中心仍然有不少車在公路上飛馳,不同的人為着不同的目的在黑夜中徘徊。梁子月回過頭看了看楓,她一隻手拿着紙巾,一隻手扶著雨煙的頭,「死屍」在她懷裏呼呼大睡,她看着雨煙,嘴角微微揚起。

友情會變成什麼?步入大學的她們在大學中感受到的冰冷讓她們在高中聚會中互相宣洩內心的痛苦,這隻能說明他們需要傾訴的對象。梁子月自嘲地一笑,大學里每天住在一次的舍友難道不可以掏心窩的去聊天嗎?這就是現在的大學生……從小獨生的霸道生活和對應試教育的看重讓他們忘了身邊的友情。

梁子月突然覺得湘塵那邊有雙眼睛看着自己,她轉過頭,和湘塵對視了一分鐘,那一刻,她覺得湘塵很陌生。

她叫秦湘塵,一個愛惆悵但是外表清純的少女,喜歡穿着白sè的任何上衣和短裙,露出那雙美麗的雙腿,她很喜歡自己的腿,只有梁子月和影子知道她為什麼如此的珍惜這雙腿……

「其實她說得對。」良久,湘塵說道,然後她低下頭看着懷中的雨煙,甜甜的笑了。

梁子月看了看前面,影子早已豎起耳朵聽到了這些,她沒說什麼,可能是因為有外人的緣故。

到了酒店,三個人扶著雨煙下了車,站到高樓之下看着樓邊過往的車輛發着呆。

她們很少這樣,今天卻總是這樣,一次次的陷入沉寂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情,但是今天這似乎成了逃避對方眼神和話語的好方法。

「對吧……」還是湘塵打破了沉寂,她的右手緊緊的握著雨煙纖細的腰。

霓虹燈之下,佇立在荒涼街道的四個女孩成為一條迷人的風景線。梁子月飄蕩的長發,更是把這種感覺表達到了極致。這是一種美的孤單嗎?四個人一同的孤單,一同陷入自己的回憶,在將近凌晨三點的時刻,永遠的將青chūn刻在了時間的長河之中……

梁子月傻傻地點了點頭,她知道其他人都沒有看到,「走吧!」她第一個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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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蠍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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