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搭車

外面的雷聲忽然密集起來，不時還有照亮整個天穹的巨大閃電出現。

當清晰的雷鳴傳到費凡耳中，他的身子一僵，但只過了幾秒，費凡就恢復了正常，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程曉娜說話，「要下雨了。」或許，此刻也只有費凡才會去留意雷雨聲與隕石墜落的雷鳴之間的不同，只是不知為何，他的表情有點苦澀無奈。

程曉娜當然不會真的打算就此賴在地上，聽到費凡沒頭沒尾的話，她抬起頭小聲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外面快要下雨了，情況會變得很糟糕。所以……咱們就不要在意那些細節，直奔主題去吧！」費凡這番古怪的話，程曉娜自然不懂。很明顯費凡沒打算解釋，他一把拉起程曉娜，不顧美女的驚呼，在黑暗中開始狂奔。

程曉娜只覺得兩耳灌風，心裏又驚又怕，她雙手抓着費凡的衣領，身子蜷縮在費凡懷裏，臉頰緊緊貼著費凡的胸膛，只有這樣她才能有點安全感。

「我們去哪？」程曉娜小聲問道，她不明白只是下雨而已，為什麼就會很糟糕。

「附近有家五星級酒店。」費凡在奔跑中忽然揚起腳踢中一個座椅。單人轉椅飛了出去，接着又是一陣稀里嘩啦的玻璃破裂聲，阻擋在費凡前進路線上的一扇玻璃門被打成碎渣，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停頓。

「去酒店？」不知道程曉娜想到了什麼，雖然心裏並沒有覺得害怕，但氣勢卻弱了下來，說話聲也更小了。她已經習慣費凡的暴力，自己也看不清周圍情況，而且就算看到，程曉娜也不會明白，讓金屬轉椅變形扭曲成此刻模樣需要多大的力量。

「酒店有我們需要的交通工具，那裏現在會有個招待舞會，停了很多豪車。」費凡簡單解釋了一句。他卻沒說清楚，為什麼在度過這麼長時間之後，那些參加舞會的人居然沒離開酒店。

跑動中費凡再次揚起了腳，這次被踢飛的竟然是一節2米的櫃枱，而目標則是商場的外玻璃幕牆。

櫃枱被踢的騰空而起，離地一米多高，飛了出去狠狠的砸中十幾米外的幕牆。恰巧此時又有一次巨大閃電就在商場的上空出現。閃電帶來的光亮，讓程曉娜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但她發出的尖叫聲卻被雷聲覆蓋。

「別怕。」費凡緊了緊手臂，抱着程曉娜從破損的幕牆中沖了出去。

來到戶外，費凡放下程曉娜，順手遞過一個女士提包，摸著程曉娜的秀髮，笑着說：「包里有珠寶和化妝品，簡單打扮一下，我們去忽悠一輛豪車開開。」

雖然四周有點亮光，但也只勉強能看個大概，現在還處在停電中，根本沒有公共戶外照明。

費凡一身白襯衣與黑sè西裝禮服，還帶着黑sè領結，黑sè皮鞋站在那左右觀察著四周，時不時還抬頭看一眼天空，神sè卻很平靜。而程曉娜則是一身黑sè大V領，緊身露背拖地晚禮服，配上水晶高跟鞋。

程曉娜接過手提包，快速的翻出首飾，包里裝着項鏈耳環手鏈戒指，居然是整整一套藍寶石首飾，她驚嘆道：「你真厲害！」說完話，程曉娜已經羞的滿臉通紅，覺得自己這絕對是賊婆在誇獎滿載而歸的賊公一樣。

「藍寶石比較配你。」費凡還有心情開玩笑，輕浮的捏了一下程曉娜的臉蛋。

程曉娜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急急忙忙帶上首飾，接着把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束起，簡單盤了個髮髻。至於化妝也只是補點粉底、描了眉毛、抹點口紅，便算大功告成。

一切準備妥當，費凡示意程曉娜挽著自己的胳膊，慢悠悠的向街對面，五星級酒店地下車庫的某個出口走去。

程曉娜此刻才驚覺，費凡在商場里看似漫無目的七拐八饒，卻準確的在距離下一個目標最近的地方出現。程曉娜心裏很肯定，這必定是一次有着完美計劃的犯罪，而且自己已經捲入了進來。

程曉娜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費凡，從那張稜角分明還帶着微笑的臉上，沒看到一點急迫，神態舉止就像是真的在悠閑的散著步。可程曉娜卻很緊張，神經質的東瞅西看，心裏jǐng惕著天知道會是什麼的意外。她沒注意到，讓自己害怕的已經不是身邊的那人，而是jǐng察之類代表正義的傢伙。

在車庫出口的保安亭里，還站着兩位膽顫心驚的保安吸著煙互相交談著，忽然見到一對正裝情侶向自己走來，都是一愣。

「成宇集團在27樓的舞會結束了嗎？」雙方距離幾米遠，費凡先揚聲問道。

「啊？我不知道。」一位保安回答道。

「哦。」費凡點了點頭，他走到保安近前，掏出香煙，「借個火。」保安巴結的掏出火機，幫費凡點着了香煙。費凡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百元鈔票，塞給了保安，很客氣的說道：「謝謝。」然後才帶着程曉娜慢慢從保安身邊走過，進入了地下停車場。

停車場里的應急燈的擺放位置很合理，沒有留下死角。等到了地下二層，程曉娜四處張望，確定無人跟着，才小聲抱怨了一句：「你可真大方，借個火都給100小費，真有大爺風采。」

「第一，那是你的錢。第二，我試過很多次，這個時刻只有這樣做，以後才不會有麻煩。」費凡把只吸了兩口的煙扔了出去。

「我就知道。」聽到是自己的錢，雖然早就預料到了，可程曉娜還是嘟著嘴果斷心疼了。她小聲嘀咕著：「你還怕麻煩嗎？你都……」話到這裏卻說不下去，程曉娜想起橫死在金融大廈里的三位保安，特別是那雙盯着自己的眼睛，從祈求到死灰似乎也就一瞬間，生與死的距離就這麼短短片刻而已。

「我做的那些事，jǐng察事後自然會來調查，金融大廈周邊的保安肯定都要找來問話。花一百塊買一句『沒有見到奇怪的人』很值得。」

「你怎麼知道那兩個保安一定會這樣說？你就糊弄我吧！」程曉娜根本不相信費凡的話，她認定那一百塊是某個傢伙大爺習氣爆發的結果，於是抬手想掐某人的胳膊。

費凡根本沒看程曉娜，卻很『巧合』的在適當時間抬起了胳膊，剛好避開伸過來的那隻兇狠的手，繞過程曉娜的頭頂攬住了她的腰，說道：「我知道很多事！」

費凡的手在程曉娜的腰間磨蹭了幾下，轉過臉看着程曉娜，臉上帶着佔了大便宜的賤笑，說道：「即便『它們』還沒發生，我也能創造出讓『它們』發生的條件。或者讓『它們』按照我的意願在某個時刻、某個地點出現……」

程曉娜徹底聽糊塗了，抬頭疑惑的望着身邊的人。

程曉娜忽然覺得，從費凡看似輕鬆愉快的表情里，似乎隱藏着旁人無法理解的悲哀。那雙閃閃發亮、炯炯有神的眼睛裏透露出的無奈，根本沒有任何掩飾的顯露出來……「或許那應該叫『絕望』更合適一些」程曉娜心裏想着，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安慰身邊的人。

「CBD區的大樓都有自己的備用電源和發電機。所以剛才，我在金融大廈的那個配電箱裏做了一點手腳。」說道之前發生的事情，費凡的嘴角微微翹起，眼睛也眯起來，似乎覺得很得意，「那是很特別的手腳，刀具的位置、數量、時間，都註定了最後彈shè出去產生的效果，確保能切斷氣管與動脈，既不能讓他們叫出來，也不能讓他們活下去。」

程曉娜無法理解費凡為何會忽然換成這樣一副模樣，談論起自己是如何做出殺人的勾搭。她的道德觀念和良知，與真實的感情產生了背離，心情很複雜，低頭不語。

「我提前消滅了三個惡魔，雖然肯定無人知道這一點。」費凡大笑着說：「能提前殺幾個惡魔，總是一件讓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惡魔？那幾個保安都是壞人？」程曉娜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能解決內心矛盾的辦法，於是再也不肯放手。行俠仗義的英雄，為民除害的豪傑，就算行事的手段激烈了一些，也不是不可以原諒。至少程曉娜打算以這些理由，原諒費凡的行為，她的腦子裏已經容不下其它的想法。

「對，可惜現在拿不到獎勵。」費凡點了點頭，笑着揉了揉程曉娜的腦袋。

費凡帶着程曉娜又走了一會，忽然抬起手，指了指掛在牆上寫着『人防工程避難所』字樣的指示牌說：「咱們就去那，現在門應該已經打開了。」

人防工程避難所是五星級酒店必須要修建的標準配置。剛才隕石雨從天而降，酒店管理人員發現之後，非常職業的引導著客人們進入了修建在地下的各個避難所里，等待危機過去或是zhèngfǔ的救援。成宇集團招待宴會上的客人們大多被安排進了編號A4的避難所。

得知外面的隕石雨已經結束，而且已經下起了雨。酒店人員將A4避難所的大門打開，裏面的客人蜂擁而出，紛紛掏出電話打給家裏，一邊着急的找著各自的車。費凡帶着程曉娜走到地下車庫第三層時，『剛好』遇上這個時刻。

費凡忽然揚聲大叫道：「老李！李總！」一邊叫着，一邊拉着程曉娜小跑了幾步，來到一輛賓利歐陸4.0的豪車前。

「您是那位？」大約四十多歲，被稱作李總的人面帶疑惑，jǐng惕的看着費凡。在李總身邊還站着一位穿着暴露的年輕美女，兩人似乎正打算上車離開。

「額，你不記得了？我是28號樓，你26號樓，我們是鄰居。」費凡裝出一副略微有點尷尬的表情，眼睛還在妖艷女子身上掃了下，獨自走到李總跟前，壓力了聲音說道：「當初在你家開的派對，還有老陳他們幾個，這姑娘不是也在嗎？還沒想起來？就是……多人派對聚會啦！」

「哦，哦，記得，記得。」李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他的確是想起了那次『chéngrén』派對，雖然依舊不記得眼前這個人，但看着費凡與程曉娜的打扮，估摸著也是參加宴會的圈內人，於是態度客氣了一些：「怎麼？有事？」

「酒會開始我就叫司機提早回去了，結果碰上這事。」費凡很不好意思的樣子，看着李總說：「想搭你的車，方便嗎？」

「搭車倒無所謂，可我是要回家，怕不順路吧？」李總表情有點猶豫。

「哦？你不先把她送回銀湖山莊嗎？我在銀湖山莊下車就行，我的車停在哪裏。」費凡眉毛微微挑起，一臉壞笑的看了看妖艷女子，又轉臉盯着李總。

「呵呵，當然要先送她。」李總心裏最後一點疑慮也消失了，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一拜手，說：「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