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別無選擇

費凡通過網絡登陸到一個流量小到只有個位數的私人論壇，下載了一些必要的軟件。這個過程在程曉娜眼裏神秘無比，因為整個論壇都是以古怪文字（程曉娜甚至都懷疑，那些標識乾脆是符號密碼）組成的一層一層鏈接。兩台電腦屏幕都打開了若干個窗口，裏面不斷刷著古怪的程序。程曉娜多少知道一點C語言，可此刻明顯不夠用，她完全看不懂。

可程曉娜坐在床邊卻什麼都不敢問。她心裏其實已經認定自己受騙了，雖然不知道費凡此刻在做什麼，反正總不會是在轉賬。

但不知為何，剛才見到費凡說話時的表情，程曉娜的心裏有那麼短短一瞬間，真的很害怕會出現『後果自負』的情景。那種感覺不僅僅是單純的恐懼，而是靈魂深處的顫慄。

房內忽然沉寂下來，只聽到兩台破爛電腦發出嗚嗚的風扇與硬碟轉動聲，還有費凡偶爾敲擊鍵盤的聲音。

費凡忽然停下了操作，轉過身看着程曉娜，說道：「再過一會，有一場持續24小時的隕石雨落到地球上。S市一些區域的供電會受到影響，其中包括CBD區里喬家那間金融公司所在的大廈，當地的警察監控報警系統也會失去作用。整個地區恢復供電需要一個半小時，我們現在出發，能在停電前趕到那裏。然後，我會幫助你進入公司內部，你需要把這台筆記本電腦鏈接到他們的資料庫。等來電之後，資料庫會重啟，那時我的軟件就會起作用。」

程曉娜吃驚的望着費凡，已經無法描述自己的心情，根本說不出話來。

「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費凡站了起來，走到程曉娜身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說道：「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在那段時間，我需要待在空曠一點的地方。你也別擔心，從你所處的位置能一直看到我。等我的事情結束，你來和我會合，然後一起回來這裏。」

「事情很容易，不會發生意外。」費凡又拍了拍程曉娜的肩膀，這才轉過身一邊開始收拾東西，一邊說道：「我知道你有問題，在路上問吧，我會回答你的。」

「哦。」程曉娜老老實實的回應了一個字。

即便在程曉娜的心裏已經有了十萬個為什麼，可還是忍住沒有問出口。她已經下定決心，等會離開了房間到了戶外，一定要找機會從費凡身邊跑開。因為，毫無疑問，費凡是在進行某種犯罪活動，並且打算讓自己成為幫凶。

程曉娜甚至都開始懷疑，費凡說不定就是個純粹的瘋子。大概只有瘋子才能面不改色的說出『地球將遭遇24小時隕石雨』這種極端莫名其妙的話，就好像真的預測到了這種事情一樣。

如果費凡說的是真的，為什麼政府沒有絲毫提示呢？以此刻的科技手段，在太陽系裏出現如此大範圍的隕石帶，難道還監測不到嗎？反正程曉娜是一點都不相信費凡說出來的話。

但真正來到了戶外，從樓房的間隙仰望天空，程曉娜呆住了。

就在剛才程曉娜與費凡待在屋內的短短時間裏，整個天空不知為何已經變得一片赤紅，但在其中又密密麻麻佈滿了閃爍的『星辰』，就好像是在紅色的絨布上灑滿了白色鑽石之後那樣的醒目。

隱隱約約，程曉娜覺得自己聽到了從極遠處傳來的沉悶轟鳴聲，可真要認真去聽時，卻又什麼都聽不到。

「別擔心，至少現在還不是大難臨頭。」費凡輕輕摟住程曉娜的肩，一起抬頭看着天空，他笑了笑，說道：「你也可以把它們降臨地球，理解為對人類有利的事情。不過，我的看法是『福禍相依』。或許沒有它們存在，人類也就不會有後面的劫難，誰知道呢。」說到這裏，費凡低頭看了看依舊盯着天空，臉上漸漸露出恐懼神情的程曉娜，突然抬手捏了捏程曉娜的臉蛋，溫柔的低聲說道：「別怕，有我在……走吧，再晚點就找不到交通工具了。不是所有人的膽量都有我們這麼大。」

費凡開的蹩腳的玩笑，沒有得到程曉娜一點共鳴。要不是在費凡半摟半拉的帶動下，程曉娜連向前移動的腳步的**都沒有。此刻她就想掉頭回家，裝着什麼都沒看到，躲在被子裏，安安靜靜的等著鬼知道是什麼來臨的時刻。

腳下邁著機械的步子，人半依偎在費凡懷裏，程曉娜不停抬頭看着天空中的異相，什麼逃跑報警之類的念頭，早已經忘到九霄雲外。

一直都兩人站在路邊等車的時候，程曉娜依舊什麼都沒問，費凡終於主動解釋了幾句，「因為季節原因，真正的災難是從南半球開始，先是南美洲，然後是南部非洲，接着是印度洋與南亞和澳洲。大概需要三個月到六個月左右，隨着洋流和雨水，災難才會遍佈全球……」

「你說的是什麼東西會遍佈全球？」程曉娜像是此刻才靈魂回到了體內，兩眼有點迷茫的望着費凡。

「一種病毒。」費凡回答的很快。

費凡突然向路中央走了幾步，幾乎是用身體逼停了一輛路過的的士，乘着司機一腳踩死剎車來不及重新點火啟動空隙，費凡已經拉着程曉娜上了車的後排。

剛坐上去，司機就絮絮叨叨要他們下去，就是不肯開車。費凡沒理會司機，他從程曉娜錢包里掏出了一疊有零有整的鈔票，又從斜挎在身上的電腦包里掏出了菜刀。然後，他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錢，惡狠狠的盯着司機，說出了地址，順便還威脅了一句：「你要敢拔鑰匙走人，我就敢點把火燒了這車，要不要試試？而且我保證你跑不過我。」

已經一把年紀的司機，不知道是捨不得車，還是真擔憂自己跑不過拿着菜刀的費凡，嘴裏不清不楚嘀咕着什麼，還是發動了車，向著市裏CBD區開去。

路上，司機越想越憋氣，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大。等遇上一個紅燈，費凡催促他衝過去時，司機再也忍不住了，一回頭，大聲吼道：「你這是搶車，知道嗎？你在犯罪，知道嗎？」

「如果我是搶車，剛才你就死了。現在別廢話，真的想讓我殺了你嗎？」費凡用菜刀敲幾下司機座位邊的護欄。

費凡的動作提醒了司機，似乎這個拿着菜刀的罪犯沒辦法傷害到自己。司機的心立刻安定了下來，扭過頭不再理會費凡，而是打開了車上的無線台，開始呼叫起同伴還報了警。做完這一切，司機心滿意足的點上了煙，車子也不熄火，直接停到路邊，得意洋洋的回頭看着費凡。

「李XX，年紀46歲，家住XXX，老婆叫XXX，兒子叫XXX……」費凡一口氣報出了司機祖宗八代包括工作住址的一切資料，司機一開始還很驚訝，可過了一分鐘不到，已經一臉煞白。

費凡報出的資料太過詳細，甚至連司機自己都不太記得的二大爺存款與三舅姥爺的生日都說了出來。等司機再次開口時，聲音都在顫抖，「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的？」司機嘴裏不斷在重複問著這句話。

費凡自然不會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他又用菜刀敲了敲司機位置上的金屬護欄，冷笑着說道：「現在開車還來得及。否則，等我下了車，保證你死全家。」

司機不敢再猶豫，一腳把油門踩到底。這一次不用費凡催促，果然是一路狂奔，超車無數，根本無視路口的紅綠燈。

「你連他的資料都調查了？難到他也是你想要的人才？」坐在車裏，程曉娜慢慢恢復了理智，她覺得無法理解費凡剛才的行為。

「他的作用就是送我們到地方，僅此而已。」費凡卻是答非所問。

「你怎麼可能知道剛才就一定會遇上這輛車，就一定會遇上這個司機？」開始思考的程曉娜可不容易被糊弄。

「我可以選擇在第一時間搶車，可那樣我只有一刀殺了司機，否則其它任何動作都來不及……如果我提早說出了這些資料，司機又會被嚇的直接逃走，結果我還是要殺了他，否則司機會去報警，給我後面要做的事情，帶來很大麻煩。」

費凡依舊答非所問，但他已經低下頭，貼著還被自己樓在懷裏的程曉娜的臉頰，低聲說道：「另外，你不覺得自己現在的問題太多了嗎？」

費凡的這句話驚醒了程曉娜，她的身體立刻變得僵硬，連最輕微的爭扎都不敢做，生怕觸怒了在她心裏已經認定是罪犯的傢伙。

「為了找出最好的解決辦法，我試過很多、很多、很多次，所以……你必須要相信，我現在做的事，都是唯一的選擇……我實在不想現在就開始殺人。」

沉默了片刻，費凡還是辯解了幾句。只不過程曉娜拿不準費凡的這番話，到底是不是對自己說的，她也不理解費凡為什麼會說『試過很多很多很多次』。

的士開的很快，而空中傳來的轟隆雷鳴聲也越來越大。司機忍不住時不時就探出頭張望着天空，嘴裏一直叨咕著『真要命，真倒霉』之類的話。

等有驚無險的把費凡與程曉娜送到了目的地，司機連錢都來不及（也根本不敢）收，也不調轉車頭，直接來了個漂亮的180度倒轉飄逸，很有職業車手的風采，居然以超過剛才送費凡的車速，狂奔而走。

「人的潛力都特么是被逼出來的。」費凡望着遠去的的士搖了搖頭，牽着程曉娜的手向金融大廈走去。兩人剛走到大廈門口，眼前忽然一暗，原本燈火通明的CBD區，果然停電了！

「走側門。」費凡拉着程曉娜小跑着，繞到了大廈側面的一扇雙開玻璃門前。

費凡抄起擺在一邊的垃圾桶，對準玻璃門猛砸幾下，玻璃出現了碎裂的痕迹，費凡又補上幾腳，每次都踢落一塊玻璃。巨大的響聲，嚇得早就無比緊張的程曉娜雙手捂著耳朵，差點出聲驚叫。

把半扇門完全被踢掉，費凡還有心情點上一支煙，又抬頭看了看天空，這才向程曉娜說道：

「走吧，保安要來了。」

費凡拉着程曉娜快速穿過側門，直接衝進幾米遠的緊急通道樓梯間。關上緊急通道的防火門時，程曉娜已經聽到了幾名保安大聲呼喊的聲音，似乎已經發現了玻璃門被砸爛。

S市中心CBD區內的甲級寫字樓，防火設施都是一流的，每層都配備有消防栓和消防斧。但費凡一直上到了六樓才敲碎玻璃，拿出一把消防斧，接着一言不發的上到喬氏金融公司所在的八樓。程曉娜的精神極度緊張，身體又缺乏鍛煉，被拉着一口氣爬樓梯到八樓，已經喘息的不成樣子。

程曉娜幾乎是趴在地上，再次見識了費凡破門而入的行為。面對喬氏公司的普通玻璃門，費凡手裏又有了斧子，過程顯得更容易一些。打破大門還不算完結，費凡走了進去，一路破門，掃清了通往機房的所有障礙，這才走了出來。

費凡將電腦包里的一套廚房刀具拿了出來，蹲下身子把電腦包輕輕放到程曉娜身邊，抬手捏了捏程曉娜的臉頰，笑的很溫柔：「娜娜，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我要離開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