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悲喜之間
劉老大的神sè也有些凄然，柔聲道：
「嗯，我們這些人本沒有家，聚聚合合也是平常事，不必太自責，你還能活着就已經很了不起……我離開你們也有十年了吧？」
「是十年五個月零十九天！」
周大旺淚眼婆娑的看着劉老大，那眼神就好像看着久別重逢的親人——劉老大也的確是他的親人，他清楚的記得他對他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關心，每一次好。
「十年五個月零十九天……」
這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和牽掛？什麼樣的情感能讓他如此寂寞？什麼樣的牽掛能讓他在飛逝的分秒間固執的流連？
劉老大喃喃著，鼻子一陣酸澀，眼圈也紅了起來。
面前這個年齡不大，卻已經飽嘗了世間冷暖的大男孩令他有一種久違了的感動，感動於他真情流露的眼淚，也感動於他曾經歷過的苦難。
「感動」豈不是人類最美好的情感之一？就算他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殺手，他的體內也依然還會有熱血在奔涌。
這是不是因為本質上他們其實是一類人？或者他們都曾經歷過一樣的苦難？
「這些年你去哪了……你幹麼說走就走，連句話都不留下？」
周大旺抽噎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也許，你以後會知道！」
劉老大的眼睛裏充滿了歉意和無奈。
「老大，我求你幫我找找小雲……她、她還這麼小，這麼弱！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遇到壞人怎麼辦？誰來幫她？她病了怎麼辦？誰去幫她買葯……我找不到她，這些年一直找，一直都找不到！老大，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她，你一定能找到她的！」
周大旺的眼淚又成串成串的掉下來。
劉老大的臉sè卻忽然變的蒼白，眼睛裏一抹痛苦稍縱即逝。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伸手拍了拍周大旺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大，你帶我走吧，」
周大旺慢慢的止住了淚，熱切的看着劉老大。
「我什麼活都能幹，什麼苦也都不怕，只要有口飯吃，只要能跟着你，我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要……老大，還是讓我像小時候一樣跟着你吧。」
劉老大似乎有些出神，神情複雜的盯着周大旺，內心彷彿正在進行着某種掙扎，過了許久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你可以跟我走，只不過，我不敢保證你以後會比現在過的幸福！」
……
最近幾天蘇子伽顯的心事重重的樣子，人變的有些沉悶，笑容也有些勉強。
心不在焉的坐在電腦前，不時的偷瞄一眼正在津津有味的打俄羅斯方塊的張嘯。有一個問題如鯁在喉，蘇子伽想問，又覺難以啟齒，不問，卻又念念不忘！問，還是不問？這是個問題——很大的問題！
這時，張嘯的手機響了起來。
「張大哥，你在哪呢？」
電話是周大旺打來的。
「公司上班，怎麼了，大旺？」
蘇子伽情不自禁的豎起了耳朵，張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她臉上立刻着起火來。
「我要請你喝酒……有天大的喜事，我要第一個告訴你，你快出來吧，我在星月酒吧等着你。」
周大旺的語氣里難掩興奮之情。
「哦？什麼喜事讓你這麼興奮？買彩票中了大獎還是走桃花了？」
受到周大旺的情緒感染，張嘯也覺得愉快起來，小小的開了一個玩笑。
「先保持一點懸念，出來再說，掛了。」
張嘯將手機從耳畔撤下，扭頭沖蘇子伽道：
「我出去一下，有事給我打電話。」
蘇子伽百無聊賴的嗯了一聲，抬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張嘯走了幾步又回過身踱到蘇子伽面前，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瞪大眼睛盯着她，一臉關心的神sè。
「子伽，你會不會太辛苦了？我瞧你不太對啊，臉sè蠟黃，兩眼無神，頭髮乾澀，嘴唇蒼白，眼圈發黑，印堂發暗……還有你這一臉的小疙瘩，都冒了白頭了！」
張嘯憐惜不已的嘆著氣。
「要是不舒服，就好好的休息兩天，我批你假……多好的姑娘啊，唉，這臉是沒法看了。」
蘇子伽下意識的捂住臉，目瞪口呆的看着張嘯，那神情簡直就要哭出來了。
張嘯邊嘆氣邊向門口走去，一出房門，他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一種很欠抽的笑容。
蘇子伽快要崩潰了，她一向都很自信於自己的美麗，也很習慣於別人讚賞的目光。這世上絕沒有一個女人不希望將自己最美麗的一面展示給別人，尤其是一個男人。
就好像那個自以為穿了一件全天下最漂亮新衣的皇帝忽然被告知自己實際上是在裸奔一樣，蘇子伽所有的自信被張嘯的三言兩語一下子給擊的粉碎，尤其是他那眼神，就彷彿看着一個醜八怪的感覺。
蘇子伽捂著臉一時間羞愧的無地自容。
想要俘獲一個女人的心，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發現她的美，然後不遺餘力的去讚賞，就算她其實並不美，誇的多了，她也就信了，她信了，你的機會也就來了。
想要一個美女崩潰的方式就更簡單，無中生有的去發掘她的丑，吹毛求疵的去打擊她的美，然後堅持不懈的去噁心她！高手不但靠嘴，還要靠眼神，一個憐憫和可惜的眼神，就足以讓一個像公雞般驕傲的極品美女連路都不會走。
感覺天塌地陷的蘇子伽終於勉強收回了三魂七魄，手忙腳亂的從包包里翻出小鏡子。
鏡子裏的那張臉依然光潔細膩，月牙般的眼睛依然明媚清澈，小巧的鼻子依然jīng致可愛……
蘇子伽驚慌失措的神sè漸漸平復，眼睛裏慢慢的有了笑意，笑着咬牙罵了一句：
「***，混蛋……」
……
周大旺一看到張嘯出現在門口，立刻紅光滿面的迎了上去。
「大哥，你來了。」
「嗯，有人請喝酒當然是要來的，大哥怎麼會拒絕喝酒呢？」
張嘯邊隨着周大旺向里走，邊開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