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林子麥4

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看着她哈欠連連，一臉疲倦的樣子，還真是不忍心。

只是淡淡的一句「我就知道是你」，讓我知道自己還「有機可乘」。

可還沒等我開口她便轉身離開了，隨手把客廳里的燈給打開了，然後給我遞來一杯溫水。

原本以為她會說一句久別重逢的「好久不見」，或是一句溫暖的「你回來了」，又或是與我擁抱，安慰一下我這顆感傷的心，可是都沒有，反而給我一種老熟人見面的感覺。

「怎麼就那麼肯定，難道是心靈感應？」

話音剛落，自己轉身把門輕輕給合上，我怕等下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寶寶。

然後坐在入戶的凳子上，準備換鞋之時，看到鞋柜上有她給我準備好的一雙男士棉拖鞋，之前穿過的那雙涼拖並排擺放，原來她也一直在期待着我回來，瞬間覺得這心裏暖暖的，看來在她心裏我還有一席之地。

換好鞋子后，起身這才接過她給我倒的那杯暖心的溫水。

「這麼晚了除了你還會有誰？」

「呵呵～也是。」

一口飲盡之後，習慣性的把杯子遞給了她，她也是很自然的接了過去，然後放到原位。

「晚飯吃了沒？」

一句關心的問候之後，又接過我的手提包，幫我放到了陽台的電腦桌上。

她為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習慣和自然，就好像沒有那一封書信的存在，還似曾經在一起時的那般讓我感到溫暖。

「呃……還沒呢！」我習慣性的抬起右手順了一下頭髮接着說道:

「雖然在車上吃了一點快餐，可是我更想吃你為我所做的晚餐，不過此時應該是宵夜了。

「那你想吃什麼？」

「有什麼吃什麼，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好吧……這麼冷的天，要不你先去洗個熱水澡吧，衣服在客房放着的，你自己去找找看。」

說着話直接奔著廚房走去，不過，之前洗漱所需之物都是都是她親自給我找的，可如今……

唉，除了嘆氣還真不知道如何處理，就這麼呆傻的立在原地，也不知該幹嘛！

最後聽到廚房的響動聲之後，勁直朝前走去，站在門口那兒看着她認真的給我做着宵夜，這一刻是多麼的幸福，如果可以一輩子都如此，那該多好……

灶台上燒了一鍋水，砧板上正放着切好的西紅柿，然後看着她正在打雞蛋，動作還是那般熟悉且嫻熟到位，估計是在給我煮我喜歡的她自己拿手的西紅柿雞蛋面。

「需要幫忙嗎？」

聽到我的聲音，她立即回頭瞟了我一眼，然後又轉身做着手上的事情——繼續打雞蛋液。

「你，怎麼還不去洗漱啊，捨不得換下那一身帥氣的衣服？」

「呵呵，你覺得帥就好。」

「長得好看的人，穿什麼都好看。」

「謝謝誇獎，呵呵～」

「現在很餓嗎，還是說不怎麼餓？」

「恩？」

「趕緊的，我好給你下麵條。」

「你看着辦吧，吃不完不是還有你嘛！」

「看來你是路上隨便吃了點東西填一下肚子了吧，才會這麼無所謂。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少下點面，多喝點湯吧，早上我媽過來給熬了點排骨湯，正好給你熱了做湯底。」

「這麼好啊，還真有口福了，要是以後天天都可以吃到你給我煮的面，那該有多幸福啊，想想都覺得美滋滋的，呵呵～」

此話一出，她便停下了手中正在忙碌的動作，我知道敏感如她，不過也只是停頓了幾秒，之後開始往鍋里下麵條。

「想得還真美呢你，以後你的生活少不了請個保姆，還有專門的廚師，出門還得配個司機，所以用不着請我去給你做飯。」

「可我就喜歡吃你做的飯。」

「那就對吃點，林少爺。」

「呵呵～現在是扮演什麼角色啊，保姆還是廚師？」

「……」

她並沒有接我的話，只是找來一塊洗碗布包着面碗，給我端了出來並放到了餐桌上。

「餓了就吃吧，天冷了趁熱吃。」

「謝謝，媳婦兒。」

「呃……你還是叫我名字吧，聽着怪怪的，慢慢吃啊，我先去給你收拾一下客房，天氣冷了給你重新換一床被子。」

「……」

看着她走遠的身影，一陣暖流經過我的心底，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此時，溫暖人心的感動還真是沒忍住。

看來她並非對我狠心，而且關心一直都在，只是她一直都在極力的控制，她害怕只要稍稍不理智，好不容易立起來的堡壘，輕鬆的就被我的溫暖以及我的死纏爛打給瓦解了。

她就是愛逞強，任何事都是這樣，其實，她完全沒必要非得逼着自己一個人承擔，可是她從來都不會跟我開口。

既然不開口，我也當她對我沒有任何要求，能夠自己處理那就隨她去吧，只要她高興就好。

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她會因為想要獨立生活而當我不存在，甚至就如捨棄一顆棋子那般舍掉了我，這還真是我的悲哀。

看着她給我煮的這一碗暖心的西紅柿雞蛋面，我也不知道以後的每一天是否都能夠吃得到，還是說這便是我最後一次品嘗了，不免憂慮過甚。

所以，今晚的這一餐宵夜——這一碗難得而又可貴的麵條，夾雜了我太多的思緒，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何味道了。

似乎已經忘記了如何細細品嘗，便囫圇吞棗般狼吞虎咽的給吃完了，碗底乾乾淨淨的連一滴湯水都不剩。

吃完后，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看似發獃，可思緒卻又是那般清晰。

自從中午收到了那一封她寫給我的「道別」的信件之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好似發獃上癮了似的，很容易又進入了自己的大腦世界中去……

「吃飽了沒，衣服給你找好了，給你放到衛生間了啊，碗就放在桌上吧，等下我來洗。剛剛換下的被套以及床單，我已經放進洗衣機里給洗了，等下麻煩你幫我拿出來晾一下吧？」

我沒接話，之後她又繼續嘮叨了幾句:

「你趕緊去洗漱吧，時辰也不早了，洗完早點休息，我明天還要上班就先去睡了，那個，有事明天再說，晚安！」

我只聽到她在我跟前說了一大段話，至於說了什麼，我沒心思聽下去，也不想去理會。

此時此刻，我脆弱的那顆心就只想抱着她才能得到些許的安慰，看來我是真的想她了，也許只有擁抱才能讓我感覺她就在我身邊。

在她的那一大段落的話語之後，見我還是這般無動於衷的坐在原地，她又試着往前走了幾步漸漸的靠近了我。

一個起身，我又習慣性的把她攬入了懷中，緊緊的抱着不由着她掙脫，什麼也不想與她講，就只想這麼靜靜的抱着她。

「我想你了。」

「放開我小麥，別鬧了。」這次她不再順從，反而用盡全力在我懷中掙扎。

「不放，我怕我這次放開，我們倆也就結束了。」

「該說的話，信里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她又提到了那封信。

「你當真就這麼狠心？」

「不然呢，你讓我怎麼辦？你給我描述的有關未來美好的一切，我沒有任何資格參與其中，最主要的是我不想參與，就當你的一切與我無關吧，我只想和我的孩子過着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生活，僅此而已！」這一大段話，她說得何其輕鬆，可對於我來說，足以打擊我所有的自信。

「你想要的這一切，我都可以做得到，只是時間問題。」

「是啊，只是時間問題，可是我累了，不想等了。」

「以後的一切你說了算，我不再要求你做任何的決定，我只要你不要拒絕我就行，好嗎，就算我求你了，行嗎？」此時此刻，除了懇求，我別無選擇。

「別再彼此糾纏了，我真的沒有陪你走下去的勇氣，況且未來即將面臨的是什麼，你也無法預料，即使是這樣，你還要繼續前行？」

「為何不要？」

「可我只想過着屬於自己的生活，而你，你有自己的遠大前程，我和你始終不是一路人，所以，還是放手吧，別再執著了。」

「不要，你也知道我是個認死理兒的人，只要我認定的人就不會放手，也不想就這麼錯過了，況且你並非不愛我，你只是不敢真實的面對自己的內心。」

「呵呵～喜歡又如何，愛又該如何，不管什麼時候，我的選擇不會變，況且，我也不值得你這樣。」

「是否值得，我說了算，你不是我又怎麼能替我回答？」

「放手吧，放過我也是放過你自己，我是真的累了，再經不起你這般的折騰。」

「可我不想就此放手，我不想……」

原本以為我還有機會可以挽回我與她的這一切，可是，聽到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般斬釘截鐵的冰冷，難道她就不擔心，這些話會刺痛我這顆脆弱的心嗎？

就這麼一下再一下，她這是想激怒我，還是想逼我放手？既然她故意如此待我，我也沒什麼好顧及的了，從中午一直壓着的情緒就此宣洩。

我緩緩放開了緊抱着的雙手，自然的移到她的肩上，還是緊緊的抓着她那瘦弱的胳膊，真是害怕自己這一鬆手，她又要逃離了。若是可以，還真想不管不顧的找根繩子永遠的把她拴在身邊。

隨後，輕輕地低着頭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我只想看着她，問問她為何可以做到這般的雲淡風輕……

「你為何如此決絕，不給我留任何的餘地，難道你的心是鐵打的嗎？你真的一丁點兒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嗎？你所說的每一句不帶任何感情且冰冷的話語，不知道我會難過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所說的每一句話語，每一個問句我都是壓低了聲音，嘶吼出了此時此刻我內心深處的語言，所有的質問一遍又一遍。

除了憤怒以外，我想我早已淚流滿面，憋在心裏這麼久的情緒，我真的很想宣洩出來，就當着她的面。

我不管她如何看我，我真的顧不了那麼多了，此時的我就像個受傷的孩子那般無助，即使心有不甘，但又無能為力。

似乎這一切並不能因為我的一番話而改變什麼，除了難受難過之外，我別無選擇。

隨後，她掙脫了我所給予的「束縛」，從餐桌上扯了幾張紙巾，輕輕的給我擦拭著從眼角流下的淚滴。然後，又把我拉到餐桌旁的凳子上坐下，她也站在了我身旁。

此時被她擁入懷中的我，就像個受傷的小孩那般需要她的安慰。

雙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般，緊緊的抱着她的腰，只想感受着她溫暖的懷抱，感受她輕撫着我的發梢，以及輕拍我的後背帶給我的安慰。

我多麼希望她就此心軟，就當那封信件沒發生過一樣，我們依舊如初……

「好了，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明顯表明了自己的口是心非，臉上的淚珠才剛剛被她給擦拭掉。

「只是未到傷心處。」

「你如果當初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比如機場的訣別，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非得讓我把你規劃到我往後的未來之中，你才來告訴我，為什麼要如此對我？」我又再次提及了剛才還未得到解決的話題，我只想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對不起，小麥，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為何非得如此，理由為何，你為什麼就不願相信我呢？」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心，所以，請別再動搖我了，我真害怕自己再次淪陷，對於的這番糾纏，我怕自己招架不住。」

「說明你心裏有我啊！」

「呵呵～是又如何？往後那個受傷哭泣的人只有我自己的時候，沒人能夠救得了我。所以，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斬亂麻，我只想早點結束這段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幻想。」

「這並不是幻想，如此真實的我就在你身旁啊，你感受不到嗎？」

「我只想找個彼此喜歡之人，一起生活，互相依靠，我在乎的是他能否陪伴於我身旁，給我溫暖，給我力量，而不是……」

從她的語氣判斷，她不再是剛才的那般雲淡風輕，聲腔中帶了點鼻音，我想她最終還是堅持不住了吧，我知道，她終歸不是心狠之人。

把埋在她懷裏的頭稍稍往上仰起，眼淚充斥着眼眶，就差奪眶而出了，眼神憂鬱且深情的看着她。

「只要你願意讓我陪在你身旁，做你的依靠，給你力量，我願意填滿你所有的幻想，沒有期限。」

「呵呵～跟我講童話故事呢，是吧？」

說着話時，她並沒有與我直視，而是神情恍惚的看向了別處，我知道她動搖了，只是不想面對，更不想承認。

「我是認真的，並沒開玩笑。」

「我發覺，人只要到了某個歲數，或是一定的年紀，心態自然不一樣，也許再過個幾年你也會明白。」

「不管再過多少年，我還是我。」

「這句話，彷彿以前就已經聽過了許多遍，可如今說過這話的他們，又在哪兒呢？一切彷彿昨日，可是一切也都熬不過時間……」

能讓她說出這話，估計是心涼了，看來我是徹底沒戲了，這下才是真的心慌。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要如何才能挽回？心急如焚的我，眼淚終究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那你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改變你的決定？」

我還是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壓低了聲音，我害怕自己徹底崩潰的歇斯底里，吵醒了熟睡的孩子還有鄰居，可是，這種壓制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我不要你在我面前哭泣的央求我，你要記得你是林總，你是你父親的期待與未來，這才是你的責任。」

「可你才是我此生所求，我放下我所有的驕傲，包括我的自尊，卑微的在這兒懇求你，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個時間期限，不要這麼急迫的把我從你的世界抹去。」

「你沒必要這麼做。」

「我只想給我脆弱的心靈尋找一個溫暖的港灣，還有被你塞到我手裏的那一碗熱湯、熱飯。」

此時此刻，所有強撐的情緒，瞬間潰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這應該是我的第一次，再一次體驗了心痛的升級版。

從我懂事開始，就沒有這麼哭過，父母離婚的時候，那是因為不解才流下了眼淚，鄭玲的離開，只覺心裏惋惜與憤怒而流淚。

經過自己的再三請求，我想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了，如果她還是那般堅決如初，我不會再做任何挽留。

該做的我都做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嘛，對於她，我儘力了，剩下的就只有背水一戰，等待她的迴音。

「我知道你心軟，所謂的鐵石心腸也只是偽裝。」

「呵呵～都開始分析起我來了，清醒了，理智了，看來這大腦並沒有被感情沖昏頭腦嘛！」

「別扯開話題，直接告訴我，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唉，看你這麼哭得梨花帶雨的面容，楚楚可憐的樣子，於心不忍啊，無論我如何鐵石心腸、裝腔作勢，你還是這般死纏爛打、軟磨硬泡。」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你答應了，是嗎？」

「人心換人心，我的心終歸還是肉長的，不過……」

「不過什麼，只要你說，我都照做。」

「我們可以做彼此心裏依戀之人，可是生活和工作那是我們的自由，不管不問不強求，你可做到？」

「呃……什麼意思？」

「總而言之，就是過好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涉最好，如果你有時間了，可以回來看看，大概意思就是這樣。」

「好，謹遵夫人教誨，呵呵～」

「就你嘴甜會說話。」

「現在，你不會再排斥我了吧，就像剛才那般冷冰冰的看着我，讓我覺得你離我好遠，瞬間覺得自己跌入了萬丈深淵，心冷才是最致命的傷，再也承受不起你對我的考驗。」

「不考驗也行，前提你得乖乖聽話。」

「呵呵～我在你面前就跟一隻聽話的小貓咪那般乖巧。」

「那樣最好不過了。」

「原本，我心裏空空如也，現在，也只想裝進那麼一個懂我的人，能夠真正走進我內心之人。」

「那人何其多，又何必在我這裏委曲求全？」

「我就認死理兒，除了你，其他人我不再考慮，任她們如何美麗優秀，我都不認，只認你。」

「喲呵～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言外之意是說我……」

「不是不是，你別曲解我的意思啊，若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這還差不多，好了，這下可安心了，可願意去洗漱了？」

「願意，願意，不過我想你陪我一起，那就再好不過了，嘿嘿～」

「怎麼，還想讓我再寫一封書信是吧，剛剛還沒哭夠？」

「就知道欺負我，還不是仗着我喜歡你？」

「你可以選擇不喜歡我啊，我可沒逼着你哦？」

「好好好，我錯了，我乖我聽話，行了吧？」

「你就是缺乏調教。」

「今後，請夫人多多教誨。」

「呵呵～真乖！」

在我一秒認慫之後，便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久違的笑臉——那副得意到眉眼具笑的樣子，真的知足了。

在工作上，無論對方是誰，我都從來沒有低過頭，在家人面前(除了母親)，我也從來沒有過這般乖巧懂事。

即便以前和鄭玲在一起，我也不似這般「聽話」，可是面對羅小也，我實在是沒辦法，也只能被她這麼吃得死死的，不過，我樂意！

不管以後如何，至少現在，她沒有把我從她的世界裏完全刪除，就已經算是我的幸運了。

至於以後，我自會努力，絕對不會再讓今天晚上的這一幕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