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二十四

段長雲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赤足走出屏風，也不顧及什麼臉面，走到火盆邊席地而坐，撿起一旁的竹條，撥了撥盆里的火炭，火燒得更旺了些。

顧逢關上門，隔着火盆坐到段長雲的對面。

「人這一生還真是有意思，段某沒有想到，居然有一日會和顧將軍心平氣和地相對而坐。」段長雲勾著唇，看着顧逢，一副浪蕩子的模樣，「你的那位好友怎麼不在啊？莫不是怕我對顧將軍有什麼企圖，躲在暗處好伺機而動？」

顧逢抬眸，淡聲道：「今日，只來了我一個人。」

段長雲點點頭：「也對，對付段某，顧將軍一人足矣。」

火光微盪，一隻竹哨被顧逢扔到段長雲腳邊，他道：「你的東西。」

段長雲撿了起來，舉在手裏對着火光細細端詳：「這可是個寶貝啊，顧將軍就這樣還給了我，難道不怕我召來浮屠閣的靈犬對付你？」

「你可以試試。來多少，我殺多少。」顧逢的聲音如覆寒霜，「葉重星要殺人蠱何用？」

段長雲手一握，將竹哨收於掌心，不答反問道：「顧將軍覺得浮屠閣的靈犬如何？」

顧逢直言道：「追蹤尚可，殺人一般。」

段長雲道：「沒錯。這也是葉重星千方百計要得到殺人蠱的原因。」

「何意？」

「畜生也好，人也罷，在面對生死存亡之際都會恐懼，只要有了恐懼，行為上就會出現破綻。而殺人蠱的作用，就是殺死人的意志，操控人的身體，製造出大量的堪稱完美的殺手。葉重星的目的，可不僅僅是稱霸武林這麼簡單。他要的，是做天下的霸主。一旦殺人蠱在活人身上實施，顧將軍，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顧逢眉頭緊鎖。

火盆的炭被燒得噼啪響，只聽段長雲不緊不慢地道：「換句話說，你，我，這東陸大地上的任何一個人只要中了蠱，都有可能成為他手裏的一把刀。他指哪兒，我們就打哪兒，毫無自己的意志可言。」

顧逢握緊了手裏的劍。

段長雲自是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顧將軍是不是覺得這樣的計劃似曾相識啊？當年……」

顧逢打斷他的話：「你方才對冷玉白說，葉重星並不想殺他，但他這些年又不遺餘力地派出大量的靈犬追查他，難道是為了讓江湖中人都以為飛雲山莊丟失的寶貝一直在他身上？」

段長雲卻是輕笑了一聲：「顧將軍既然不想提當年，那就不提罷。沒錯，葉重星一直在用冷玉白作餌，實則自己也一直在暗中查找殺人蠱的下落。不過，我那個傻師弟啊，這些年為了給他的紅粉知己報仇，一直忙着殺廉庸的那些個義子，愣是沒發現當中的蹊蹺。」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浮屠閣不收廢人，我在葉重星那裏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可言，遲早都要死。我此舉不過是為了積攢些陰德，希望下地獄后見到閻王爺能少受點罪。咳咳，咳咳咳……」段長雲的身體已到達了極點，黑色的血不斷地從他嘴裏汩汩湧出，人如秋風殘葉般倒在一旁的梨花矮几上。

顧逢漠然地看着他，毫無憐憫可言。

「顧將軍。」在顧逢轉身之時，段長雲叫住了他，「葉重星已經知道殺人蠱就在黑虎山黑水寨，如顧將軍不想看到三年前的慘劇重演，一定要阻止葉重星得到殺人蠱。」

－－－－－－題外話－－－－－－

已經在崩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