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言

是夜，細雨，萬物入息

少年噩，頭髮微長，身穿淡青色長袍，偏清瘦高的身子熟悉地在山中小道步行，但也小心顧着腳下濕滑的青苔，左右微微風吹顫動的密林就是他的「路友」。

本來一般這個時候，他飽飯之後要麼看看書，要麼聽着孟清瑤做工的聲響而漸漸乏困入睡，雖然下一刻就被她搖醒叫去漱洗一番再睡。為什麼今晚卻一改反常在山中「遊行」，其實這對於噩來說這不過一次心裏煩擾罷了。

噩今年已經17歲了，在初曦來講，還有一年就成年了。當然，在青山鎮這座小鎮來講，這個年紀早幾年就已經開始當家了，所以年輕男女心理程度來說是偏早熟的，然後有的十六七歲就已經找媒婆或有自己心儀之人就早早定親，一成年就過門娶妻了。也並不能說這樣不好，反而因為類似於青山小鎮情況來講，這才是他們的辛福生活。

噩這個少年就除外了，他好像沒有這個想法。

噩沒有雙親，就一個長輩，他的阿姨，孟清瑤。在噩小時候除了照顧他，還費錢幫噩找了個夫子教他識字。一般人會想着這個長輩為家中小輩費錢費力求個好前程，但孟清瑤不是這麼想，她想着不能讓噩真的整天渾渾噩噩，家中也不是務農吃飯，靠的是她織衣或剪裁手藝來財生活，既然家中無他的事，不如藉著讀書順便往外走走，而且也有個夫子看者他。

而噩也沒有搏前程的勢頭，就算夫子日日諄諄教導於他也無用，他也只是對夫子年輕求學的事感興趣，比如初曦國境內的江湖逸聞和當朝局勢，當夫子講到自己的「壯志」時就開始神遊了，夫子一看噩這不爭氣的態度就怒目了，但想到孟清瑤那「愚婦人家」的想法也就無奈了，想着盡到自己本分就算了。

但今天，夫子一改常態，認真地問著噩成年後有什麼打算，而噩也認真的想了想，然後一臉認真地回答道「不知」。夫子面無表情，好像早就知道這個少年的清奇回答，便開始了他一番說辭。

「小噩，人來到這世間不易，你能平安長大到現在……也不易，既要感謝雙親給予你生命，也要感謝朝廷給我們一個相較於境外太平盛事，而更要感激的是你阿姨對你的養育之恩……雖然我不認同你阿姨對你的教育觀念。」說到這裏，夫子轉念一想，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教育眼前這個不爭氣的少年，不過他也算是看着這個少年長大，想到這，夫子一臉溫和說道：「你本性溫良，又有着自己的原則，雖無大志，但有小德，也算這些年來對你的教導能為我值得欣慰的地方吧。」

說到這裏，夫子溫笑着，隨後一臉肅容地看着噩，或者說盯着噩的眼睛說道：「雖然一直下去，也算平平安安，然後娶妻生子了過餘生，但唯獨就是你這小子……我一點也看不到你有這樣了過餘生的想法。」

夫子看着噩，看着眼前少年青澀好看的面容，雖然少年表情也一臉肅容地看着他說教，但嘴角輕微的散漫笑容已經暴露出了少年心中毫無嚴肅的心情，回想着少年從小到大都這般性情，夫子也沒有想要責怪他的想法。只見夫子閉上雙目，背着雙手，好像思索着什麼。

半響，夫子睜開雙眼，目光堅定，語氣帶着決然道：「不如你到青山鎮外走一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許能讓你想到抓住什麼，就算走完了全國，你還是如現在般一無所獲，那你就回來敬孝，安然生活，倒也不算白來這世間一趟。」

語畢，噩聽到夫子所說，雙目微微精光。夫子看到眼前少年已然被自己的話語所吸引，嘴角也微微乏起，心中頗為自得，畢竟能讓學生能被自己話語所吸引，可是為人師所自我成就感的，不外如是，何況是「噩」這種經常走神的頭疼學生。

不過夫子好像想到什麼，接下來面容又是一肅，聲音低沉幾分道：「如果你真的有這樣想法，可要提心，雖說初曦國境內是太平，但也是相較於境外的其它勢力和混亂之地。想讓國境內其它地域如青山鎮這般安全，那是萬萬不可能，畢竟那人一多，就必會有紛爭，就算是朝廷，也有不便之時……所以在此之前，武技傍身很有必要。」

說到這裏，夫子苦笑一聲，他不知道這翻話是不是真的該說給眼前的少年聽，會不會就此改變少年本該平凡的一生，但就如他剛才所言，他不希望少年活的這麼「糊塗」，他希望少年能有自己想要的活法。想到這裏，夫子心中微微忐忑，隨後說道：「最好跟你阿姨說一聲，畢竟她對你的養育之恩，也是你唯一的長輩，你如果能爭取到她同意，我再跟你細說無妨」。

噩一臉「肅容」望着眼前夫子一臉乾笑，心裏也是一陣思索……不過對於夫子這幾翻話，誠然能讓他感興趣的是到外面走一走，至於夫子所說「不白走世間一趟……」他沒有放在心上，唯一最後夫子讓他跟孟清瑤爭取同意，這點他倒是放在心上了。

在夫子和大部分鄰居認為孟清瑤是噩雙親的親人又或者是關係很好的親朋好友才會這麼落力去撫養一個孩子，撫養到長大成人，並且還供書教讀這麼多年也不求孩子以後要有前程什麼的，真的是比「親媽還親」。但也就只有噩和孟清瑤他們自己知道，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而且孟清瑤也根本不認識噩的雙親，他是她撿回來的。

當初孟清瑤在初曦國西南地域遊行途徑某一片密林，然後遇到了噩。當時的噩還在襁褓之中奄奄一息，而且當時也是霧雨天。她立馬抱着噩趕回之前經過的農舍，也還好農舍夫婦有育兒經驗，熬一宿才把噩的小命救回來，但也因此留下了後天隱疾，而這也打消了當時孟清瑤出錢讓農舍夫婦收留噩並撫養的想法。當整頓好幾天，噩的情況也暫時穩定了下來，孟清瑤就謝過農舍夫婦，然後帶着噩一起離開，也算是結伴遊行了。

後來噩也算沒什麼大病，一幾歲好看小人兒被孟清瑤抱在懷裏，噩的小手環著孟清瑤脖頸，眼睛大大的喜歡看着孟清瑤臉龐，小嘴牙牙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哼著哼著，時不時對着孟清瑤發出悅耳嬉笑。後來兩人途徑青山鎮，便留了下來生活。

而孟清瑤作的一手好衣就算青山鎮和連着隔壁幾個鎮的大戶也慕名，並且與鄰和善，很快便融入了當地，噩也算慢慢健康成長了。這是噩一次突然問道孟清瑤他雙親時她自己跟他這麼說，至於問到她自己的過往便含含糊糊，不過噩也沒有繼續追問。

雙親自他還是嬰孩的時候便不見了，他心裏只是留有疑惑，至於孟清瑤過往，他沒多大興趣，反正她留在自己身邊，不會離開自己。

回過神來，噩慢慢地在霧雨中踱著步，嘴角慢慢掀起。說他心大是假的，畢竟他感激著孟清瑤對他的養育之恩，所以在對外面有有些嚮往的時候，他又會想起孟清瑤，想着她會不舍，會不會因為他的安全而不同意。而他……也會捨不得孟清瑤，舍不下在他真的到外面去后，就剩下她自己一個人。

想到這裏，仰起的嘴角便歸於平靜，心中又是一頓煩悶，繼續向著前面深處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