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周末

難忘的周末

每一個周五的下午總是沒課的,海牛總會到商店買上一包7毛錢的速食麵,配着裏面的佐料當做午飯,他不想回家,他從小和爸爸在一起長大,在么媽家他拘束,不快樂。所以每個周五他就會在學校和小夥伴一起玩彈珠,玩到很晚,玩到必須要回家的時候才會回去,彈珠是他兒時的歡樂。

回到家。

「咋回來這麼晚」

「老師讓我打掃衛生」

「咋每次都有你,每個星期都打掃衛生」

「每個星期五都要打掃衛生」

「鍋里還有飯,快去吃」

「我在學校吃了」

「學校吃啥」

「我買了包速食麵」

「速食麵能當飯吃?」

其實么媽對海牛很好,只是海牛對她有距離感,生疏。那時他只覺得自己是寄在別人家的,他總覺得做什麼都很彆扭,說什麼都畏畏縮縮,後來的日子裏海牛慢慢知道了么媽其實是自己的親媽媽,么爹是自己的親爸爸。他對么媽么爹就充滿了恨意。

第二天周六下午,么媽的媽媽,海牛叫奶奶,去幫奶奶家放牛,灣里比我小一個年紀的妹妹燕子也去放牛,他們做伴一起趕着牛去往山裏面的一條河流叫西溝,哪裏有山有水有新鮮的嫩草,牛喜歡這裏。那時海牛8歲,燕子7歲,雖然很小,可是農村的孩子這麼大都會自己做飯,自己上山上挖藥材賣錢,放牛隻是最普遍的一個事情。也許有半個小時,也許有40多分鐘,我們趕着牛到了目的地,此時已經有很多人在放牛了,我們看準河下面沒有人,就把牛兒都趕到下面去了,牛在哪裏靜靜的吃草,時不時會有這家的跟那家的公牛撞頭,老話叫抵鑽,海牛怕這個,躲得遠遠的,用石頭扔過去攆,牛是被分開了,可是它們跑到另外一個地方繼續戰鬥去了,不在海牛旁邊,他也就懶得去管了。於是便拉着妹妹燕子去河裏玩石頭去了,那時候河流沒什麼可玩的,看誰撿的石頭光滑,誰的石頭漂亮,那就是一種樂趣。

「我的石頭像蛤蟆」妹妹

「我的石頭像雞蛋」海牛

「我看你想吃雞蛋了吧」

「才不是呢」

是啊,自從爸爸去了城市幹活,海牛有多久沒吃過雞蛋餅了,他想念爸爸的雞蛋餅。

「你就是想吃雞蛋了,明明看着像個乒乓球」

「雞蛋也是圓的」

「哪有這麼方方圓圓的雞蛋」

「我說雞蛋就是雞蛋」

就這樣吵吵鬧鬧,撿撿摔摔,不知不覺快到回家的時候了,那時候沒有表,一看天,二看別家,走的差不多了,那自然就要回家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準備從河中站起來的海牛被天上一塊飛來石頭砸中了腦袋,只聽咣當一聲,像金屬撞擊聲,像什麼炸裂砰的一下,海牛的腦袋裂開了,鮮血如火山一般噴涌而出,雖然誇張,可鮮血很快流淌了腦袋,脖子,上身,褲腿,真的和火山噴涌而出的場景一樣恐怖且血腥吧。燕子就在離海牛不到兩步的距離,她嚇愣了,傻了,過了分鐘才反應過來,讓趕緊拿手捂著,海牛不知所措,提着手顫顫巍巍捂著頭,山上的阿姨看見了,喊了一句

「趕緊把牛趕回去,讓大人帶去看,我滴媽也,好怕人啊」

「乖乖哎,好he人啊,咋弄的來」另一個阿姨說到

「娃仔,趕緊回去讓大人帶你去看」一個叔叔這麼說

都是關心的話語,

可能是擔心什麼,可能是因為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沒有人領。燕子把牛趕着,海牛就把頭捂著,也不哭,不知道是因為不疼嗎?不是,他怕回家挨吵,對,他就是怕回家挨吵。

燕子把他家牛關進牛圈,立馬跑下來又給海牛趕牛回家,到家時,海牛的手已經從頭上拿不下來了,與血一起粘在了頭上,很恐怖,很血腥,由於海牛自己看不到,所以他一直沒哭,他怕被吵。

么媽聽見牛鈴鐺聲,從屋裏出來了,看到滿身是血的海牛,當時愣住了,她哭了。

「咋弄的,咋流這麼多血,我的媽也」

「我們在河裏放牛,快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哪裏扔的石頭砸到他頭了」燕子說

「天上掉下來一塊石頭砸的」海牛說

「燕娃,你幫我把牛關到牛圈裏面哦」么媽說

么媽直接背起海牛就往隊上唯一的診所去了,她在哭,海牛聽到了,海牛不敢哭,他以為回來么媽要吵他,誰知道么媽什麼都沒問,就背着他往診所趕去。么媽家離診所有10多分鐘路程,由於是農村,又是晚上,山路不好走,么媽又怕摔着我,把我背的很緊,一路上只有他喘氣和不時的狗叫聲。這一刻,海牛的心很暖,因為每次發燒,爸爸就是這樣背着他去診所打針,他趴在爸爸的背上很舒服,很甜,現在他又有了這樣的感覺。到了診所,門在關着,么媽把海牛往上挺了挺。

「娃子二爹,快開門,快開門哦」

「來了來了,別敲了,咋了,弟媳婦,門都被你敲壞了都」都是一個隊上的人,上一輩都是一個輩分,所以排序上,海牛叫診所醫生喊二爹,那時候的醫生,應該也叫赤腳醫生,沒有什麼官方可言。打開門,二爹看到海牛滿身是血

「我的小啊,這是咋了,怎麼流的到處是血」二爹說,小就是小兒子的意思,排行老小,又惹人心疼的意思,海牛從小身體不好,經常發燒,一搞就去打針,必須打點瓶,吃藥打小針都起不了作用,久而久之,診所的醫生就把海牛當小兒子那種叫了,也許是能給他帶來生意,也許真的就是看成他的小了,這誰知道呢?

「石頭砸的,也不知道那個人扔的,趕緊給娃子看看」么媽

「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砸的」海牛說

二爹沒說話,轉身進屋拿了酒精棉布,麻藥,看着像魚鈎一樣的鈎子,還有線。外面已經天黑了,條件簡陋看不清,可這又不能耽誤,二爹又拿了兩個大電燈讓么媽和二媽照着我,把我放在屋外寬敞的椅子上坐着。

「小…,別動哦,你這手已經粘在頭上了,二爹用酒精給你洗洗拿下來」

不一會,海牛的手被拿了下來。

「乖乖,我滴媽耶,這麼大一個洞,白肉都出來了」么媽哭着說,她明顯被嚇到了

「我的小呀,咋搞得,搞這麼多大個口子」二爹也說到

「娃哎,你看你這砸的呀,白肉翻出來了,好核人啊」二媽說

「寶不怕哦,有二爹在,保證給你搞得好好的」二爹說

這時奶奶不知從哪裏聽說海牛頭被砸了,摸著黑路趕了過來,她帶了一瓶雲南白藥,給了醫生二爹。看了一眼海牛

「娃啊,咋搞成這樣了,你爸爸回來我咋和他交代啊」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

「都別說話了,他二媽,弟媳婦兒,把手電筒給我照好」二爹發話了,海牛感覺到頭上有水在進入自己的腦袋裏,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過了一會,就看二爹拿着鑷子捏著棉球在海牛的腦袋裏掏,左右來回掏,海牛的感覺就像每次做響響,把相子裏的瓤來回掏出來一樣,並沒有疼的感覺,原來之前滴進去的是麻藥。

「給我往這照,我看洗趕緊可沒」么媽趕緊把燈照着海牛的傷口處,那時候條件簡陋,這種簡陋和紅軍打仗的時候,給軍人做手術應該沒什麼大的區別。

「他二爹,可洗乾淨啊,免得到時候長不住啊」么媽說到

「別怕,我一定給我小搞得好好的,連個疤都沒得」二爹吹牛逼了,海牛到現在頭上那個疤還在呢,都不長頭髮。

二爹拿着魚鈎,就是像一個魚鈎,穿上線就在海牛的頭上來回的拉扯,鈎子進肉的感覺很快,出來的也快,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也許是麻藥的作用。來來回回扯了有10多分鐘吧,然後二爹來了一句

「縫了5針,好大個口子,好嚇人,沒得事,一個月都好了」那時候的手術針大,縫合也粗糙,5針可能就是現在醫院的7針左右了。二爹說話也前後矛盾,一會好大個口子,嚇人,一會有說沒得事,一個月就好了,也許覺得是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能力吧。之後二爹在海牛的頭上上了雲南白藥,上了還有其他的葯吧,再用一塊棉布蓋在傷口處,用棉布條把海牛的頭纏了起來

「好了,沒事了,一會開半個月的點滴,每天我上去給打上」簡陋的手術場地,赤腳的醫生,簡單的工具,為一個孩童拯救了一條命。

「我先背一節吧,你歇歇」奶奶說

「媽,你趕緊回克,我來就行了」么媽說到,背起海牛就往回家的路上去了

回到家,么媽問海牛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做,海牛說啥也不想吃,想睡覺。么媽端了一盆水,給海牛洗了臉,洗了腳,讓他先睡了。

么媽出去了,他去隊上一家家的問,問今天海牛的頭是誰扔石頭砸的,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問到了一家,說是今天8隊有個放牛的娃子說是扔石頭好像砸到了人,於是么媽也不管天有多黑,她怕不怕,就攆到了那個罪魁禍首的人家裏,那家人沒有狡辯,承認了事實

「娃子回來魂不守舍的,問他雜物滴他也不說,問了好長時間,他才說扔石頭沖鳥,結果把人砸了」那孩子媽媽說

至於他們又說了什麼,海牛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很晚么媽回來了,她很疲憊,洗了臉洗了腳就躺下了,這時候海牛也醒了,么媽見到海牛醒了,關懷的問了一句

「牛娃,還疼嗎?」

「現在有點」

「那你想吃點啥不,我去給你做」

「不想吃,我想喝水」

「水來了,小心燙」怕燙著海牛,么媽用兩個碗把水來回的敞,這樣可以使水溫降下來。

「還渴不?」

「不渴了」

「牛娃,今頭上被誰砸到了,你知道不」

「沒有,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砸的」

「天上好好的掉下來一塊石頭剛好砸到你了」

「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砸的」

么媽生氣了,天上無緣無故掉下來一塊石頭剛好砸中你。而海牛也是倔強,一直咬嘴就說就是天上掉下的石頭砸的,海牛發飆了,他撿起床上的枕頭向么媽砸去,哭的很大聲說着

「就是天上的石頭掉下來砸的,我要爸爸,我要我爸爸,我不住你這了」那天晚上么媽很傷心,海牛也很執著,一直說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砸的,還用枕頭砸么媽。在未來的某些日子裏,么媽告訴海牛,這是海牛做的讓她最難過的事之一。海牛也許是還小,也許是害怕,但他不知道的是么媽為這事做了多少,換來的卻是他用枕頭砸的場面,當時么媽的心可能在滴血,在疼,很疼很疼,因為海牛也是他的親骨肉啊,居然拿東西砸他。可這些對於現在的海牛來說他都不曉得,他就是不想在呆這裏了,他就是要爸爸,他要爸爸,吵了不知多久,海牛或許是哭累了,躺着睡著了。而么媽註定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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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牛的上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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