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9歲以前宋昱琛從來沒見過這麼笨的女孩子，被別人欺負了也默不作聲的。他之前班上的那些女孩子個個都是公主，天天在班裏囂張跋扈的。但是徐迎歡絕對是他見過的最慫的女孩子，即使整個書包底花花綠綠了，她也不敢對自己的前桌出聲制止。所以他幫她了，然後得到了她的大白兔奶糖。

晚上宋昱琛躺在床上，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朦朦朧朧的月光，望着這塊大白兔奶糖笑了。他撕開包裝紙，把大白兔奶糖放到嘴邊。其實爸爸媽媽寄過來的德芙巧克力味道比這上乘多了，但是宋昱琛覺得這大白兔奶糖的味道在此就是比任何味道都要香甜。

宋昱琛不知道怎麼形容徐迎歡這麼一個稀奇古怪的悶葫蘆。他常常看見她筆頭豎着在草稿紙上一頓操作，偶爾路過瞥見草稿紙，上面也不是所謂的數學公式或者運算步驟，而是和她一樣稀奇古怪的卡通人物。

雖然父母不在身邊，但是宋昱琛常常會收到很多他們寄過來的時下最流行的玩具。玩具好像能特別討小孩子喜歡，很多外婆家附近的小孩放了學就跑進他家小院，一個人一個玩具，換著玩，蹲著玩，站着玩，不亦樂乎。宋昱琛不喜歡玩具，不喜歡笑，不喜歡熱鬧。但是就在剛剛他主動給媽媽打了一個電話，希望聖誕節之前可以收到一個水晶球。那是他第一次希望有個女孩可以一直開開心心的。

聖誕節那天，臨城下了雪，雪花撲簌簌地落下來，落在外婆家的屋檐上，落在光禿禿的樹榦上，也落在了徐迎歡的發梢。宋昱琛還記得那天傍晚，徐迎歡興沖沖地跑進他外婆家的院子，邊跑邊喊：「宋昱琛下雪了下雪了！」

宋昱琛就靜靜地站在門邊，看着越跑越近的徐迎歡，看着她推開半掩的門，順帶推開他少年心事的窗戶。「出去玩啊，他們都在打雪仗呢，快來幫我！」說着就牽起他的手，往門口跑去，「李奶奶，我帶宋昱琛出去玩啦！」姥姥正在廚房洗碗，聽見徐迎歡的聲音，趕緊探出頭來:「好的好的，多玩一會。」

「歡歡打不過就叫幫手，羞羞臉！」隔壁的李鳴與不怕死地叫囂著。

只聽見清脆的「砰」地一聲，李鳴與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雪球，順着李鳴與視線的方向，可以看到剛剛剛剛扔完雪球的宋昱琛一臉不是我扔的純純無辜的表情。李鳴與立馬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撿起身下的一捧雪，三下五除二地捏成一個球，朝着宋昱琛的方向砸過來。宋昱琛敏捷地朝着左邊跨了一步，輕輕鬆鬆地躲開了。李鳴與看着他十分輕鬆就躲過了自己扔過去的雪球，有點氣不過。轉頭又捏了一個雪球，朝着徐迎歡就砸了過來。徐迎歡本來還在嘲笑這李鳴與太過廢材，根本沒注意迎面而來的雪球。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雪球已經近在咫尺了，本能性的閉上眼睛等待雪球的親吻。然後並沒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徐迎歡睜開眼睛，宋昱琛擋在她的面前，他的肩膀上結結實實地受了剛剛的雪球。

「李鳴與！」徐迎歡生氣地朝着地上就撈了一把，捏出一個雪球就朝着李鳴與的方向砸過去，「你完了！」雙方你來我往，雪球大戰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那時候想想真的很快樂，不知不覺就天黑了，大家各自結伴回家。

路燈昏黃，徐迎歡和宋昱琛一前一後地走着，徐迎歡在剛剛下過雪的小路上，踩出一串腳印，不久這串腳印又被宋昱琛的腳印覆蓋，深深淺淺，像極少年心事。

快到徐迎歡家門口的時候，宋昱琛從身後掏出剛剛就準備好的聖誕禮物。徐迎歡看了看，有點嫌棄的表情，不情不願地拆開了，聖誕水晶球赫然出現在眼前，她臉上又驚又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笨拙德從兜里拿出一個鑰匙扣。宋昱琛剛接過了鑰匙扣，徐迎歡就逃也似的跑回了家，他們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再見。

宋昱琛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媽媽火急火燎地趕來鄉下，把他帶回了市裏。月色昏黃，寒風陣陣，像是預謀了一場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