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突襲問,海侯安在?】

【第四十章 突襲問,海侯安在?】

雞鳴天亮之後,整個勾欄圍的夜間繁榮才算暫時性的過去,圍里幾條主道都漸漸散場。但人氣卻沒有降低太多,因為圍里的老媽子、僕役和那些幫閑都開始出來打掃一夜的狼藉,還要收拾飯食和飾物,等待忙碌了一夜的姑娘們睡起來再重複昨日的繁華。

看着眼前這宛若盛世繁華的市井場面,沈雲不禁喟嘆:「世人忙碌,卻不知大戰將來,再繁盛的世間也會變成練火地域。」

屠天嬌也緊蹙雙眉,道:「是啊,就怕羅馬人突襲而至,世人卻兀自不覺,那便慘了。」

聽着屠天嬌不再偽裝的聲線,沈雲道:「這點你倒無需擔心。除非兩軍已經列陣而戰,不然你說的那種羅馬軍團已兵臨城下,而這裏的人們兀自不知的情況不會存在。」

屠天嬌奇道:「為何?你一直不就是擔心羅馬人突襲,所以才急急忙忙趕到定興府嗎?」

沈雲道:「何謂突襲?以有備算無備,這就是突襲。我所擔心的突襲,是羅馬人已經越過八百里瀚海,隆慶府才發現傳回訊息,或者羅馬人從裏海南岸登陸,沿無定河南下時我們才發覺,這就叫突襲。至於你想像中的,千軍萬馬抵達定興府我們才知道,那不叫突襲。」

沈雲望着依舊繁華熱鬧的勾欄圍,低聲道:「如果真到了你想像中的那一步,那別說是定興府,就算是帝都那樣高大的城牆也擋不住的。」

對於沈雲說的,屠天嬌不太懂。在她理解中,羅馬人似乎會縮地成寸,瞬間抵達定興府城下。而實際上,任何一場大戰都不可能事先毫無預兆。

在沈雲和方謄等人的計算中,羅馬紅衣軍團應該會在一個月之後越過八百里瀚海,抵達隆慶府,而在隆慶府做出有效積極的抵抗之後,紅衣軍團至少還需要半個月時間才能抵近定興府。即使隆慶府開門揖盜,紅衣軍團在經歷跋涉之後,也需要時間進行短暫休整。

即使在有電話衛星的現代社會,動員集合超過一萬名士兵都已經會引起敵國關注了,更何況冷兵器時代的大規模兵員調動呢?!

甚至,沈雲覺得都不需要紅衣軍團兵臨隆慶府,只要紅衣軍團開進大漢疆域,那些觸覺最為靈敏的商人就會將消息帶到這裏了。

沈雲之所以如此焦急要趕到定興府,是為了早點讓西海州做出準備,而鑒於西海州在月氏叛亂中的表現,沈雲也做好了掌權的準備。從屠天嬌提供的情報上來看,整個西海州,除了西海郡公,沒有比沈雲爵位更高的存在。

不過除非逼不得已,不然沈雲不會想親自掌權。因為爵位和官職、軍職是不同的系統。從聖祖改制以來,爵位高的人,只是地位較高,屬於貴族,特別是到了公侯級別,幾乎等於統治階層,但卻沒有統治權力。統治權力始終是在皇帝任命的官吏身上。在自己的封地,比如樂浪郡之類的地方,渤海侯還算能夠干涉部分行政統治權,但在西海州卻沒人鳥了。

這也是西海郡公一直這麼被動的原因所在。西海馬家在西海州的確顯赫,但卻只能通過軟實力來影響西海州的官場,無法有真正的權力,除非這個權力是皇帝和行政院發下明文給予了。

回到剛才的話題,沈雲自己雖有渤海侯爵位,但軍職只是一個部帥,軍銜甚至還不如隆慶府的府司馬,更何況在西海州人生地不熟,他一旦來到定興府是很難直接掌權的。

而沈雲不能掌權,誰來掌權抵禦羅馬人呢?

沈雲之前的計劃是西海州乙等軍團的軍團長馬波。但鑒於在月氏叛亂時,這個軍團長毫無作為,而暗衛的聯繫已經被切斷,儘管從之前暗衛的報告中顯示這個馬波並無反心,可沈雲並不太看好這個馬波。

其次就是西海郡公馬參。不論人脈還是威望,西海郡公馬參都是最佳人選。所以,沈雲矯詔的內容里,無疑就是馬參將作為統攝西海州的掌權者。

但從時遷帶回來的消息看,這個沈雲擬定的掌權者能不能活過今晚都是未知數啊~~

……

西海郡公府。追遠堂。

馬參高坐「慎終追遠」匾下主位,馬原則坐在側首。堂下還有兩個馬原的幕賓參贊。

此刻四人都是一臉凝重,馬參緊蹙已經灰白的眉峰,一手輕輕捏著頜下白須,原本有神的四方眼卻是微閉,沒有任何開口的姿態。反倒是馬原,焦急之色溢於言表,想開口卻又不知該說點什麼。

這一切都是因為此時還站在堂中的三個人。

整個氣氛有點凝滯,只有桌上的瓷杯里散發着裊裊氣息,顯示這場會面其實並沒有開始多久。

還沒開始的會面為何變得這麼凝重?

只因為堂中這三個人:代表隴右馬家的馬競,代表大漢羽林暗衛的鄢如玉以及代表大漢渤海侯的!

好吧,馬參也沒想到,今天一早接到同族晚輩的拜帖,原想是讓馬原應付一下即可的事,結果卻見到了這三個人。

而且,這三個人一見面未言其他,先說了一件讓馬參都無法想像的事:「西海馬家恐有滅門之禍!」

若在三天前,有人跟馬參說西海馬家有滅門之禍,他這個家主雖說準備交權,但也一定會將此等豎子直接亂棍打死。

可現在,這件事有一個確認是嫡支馬家的子嗣的人說出來,而且有代表羽林暗衛和大漢渤海侯的人背書之後,身為西海馬家的家主,馬參不得不冷靜下來,仔細思考其中的真實性和可能性了。

而這一想,馬參倏然驚覺,蕭武李三家或許真有將西海馬家滅門的可能。甚至,他們還有相應的實力!

人一旦習慣了高高在上,往往會忽略腳下螻蟻的威力,卻不知,再小的螻蟻,一旦數量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更何況,現在這群螻蟻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下,已經變成了嗜血的食人蟻!!!

西海馬家做了西海州豪門五百年的頭把交椅,對周圍的人習慣性的有一種俯視心態。蕭武李三家再強勢,也不過是這兩三百年才崛起的,馬參雖然對他們頗有忌憚,且有心剷除,但絕對沒有想過他們竟然想將西海馬家滅門!

因為馬參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憑藉着五百年的繁衍,和五百年來西海百姓對馬家的依賴,已經使西海馬家成為這個大漢帝國新州的龐然大物。單單錄入族譜的西海馬氏子孫就有一百九十六個堂號,近二十萬人,更何況還有跟馬家結親、聯姻的各個家族,遍佈西海州各地,甚至還有哈里發和羅馬帝國臨近行省的大族。應該說雖然有百萬人依賴蕭氏生活,但馬家也有百萬的姻親關係可以動用。

蕭武李三家與西海馬家擺開陣勢,互相打擊,那當然是兩敗俱傷,可如果蕭武李三家不給馬家聯絡和積攢實力的時間,直接一鼓作氣直接殺進西海郡公府,將西海馬家的家主全家都給殺了,那又就算馬家有再多的關係和實力又有何用?

更何況,西海馬家最大的實力倚仗其實是大漢帝國,是帝都,是大漢天子!承平之際,絕對沒有人敢對西海馬家下手,但現在的局勢~~

想到這裏,馬參的額頭已經隱隱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好毒的婦人,這手射人先射馬的計策着實狠辣!

不過,眼前這三人如何得知如此機密的事?

馬參沒有問馬競為何來西海州,事實上馬競本身出現在西海州就已經表明了隴右馬家的態度。馬競不用說,馬參身為家主也能想到這點,若是想不到,那馬競就算開口了,那結果也是一樣的。

至於鄢如玉和,馬參則另有一番心思。

羽林暗衛的事馬參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他知道暗衛的存在,但從不接觸,也不抗拒。暗衛這是帝王應有的權力,身為大漢帝國五百年的西海名門,馬參自問沒有對不起大漢,所以也就不會在意這個暗衛。

當然,也因為馬家是西海州的名門,所以他也絕不能沾染暗衛之事,因為一旦觸碰了,就相當於碰了帝王的禁忌。這着實不智。

月氏叛亂之初,暗衛就被人清洗的事,馬參並不知情,或者說有人跟他彙報過,但他沒當回事。這也是許多大家族的通病--堂堂正正都打不贏的事,這些躲在暗處偷雞摸狗的暗衛又能有什麼作用?

雖然連《孫子兵法》都有「用間篇」,但真正喜歡間諜,並且了解間諜威力的人卻沒有多少。公羊儒的教義宣揚「九世之讎尤可報也」,但也是宣揚大復仇和用光明堂皇的手段去報復,而不是用見不得光的伎倆。

所以,鄢如玉的出現雖然不會讓馬參不喜,但也沒有特別關注。

至於~~

馬參看着眼前來人,已經帶着灰白的眉峰緊蹙著。思忖半晌,才緩緩道:「若如汝等所言,海侯安在?」

這話一出,馬競和鄢如玉都有些發懵。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反倒是一直欲言又止的馬原舒展了皺眉,而兩個幕賓參贊兗州許孜和郴州杜闞也露出釋然的神色。

其實馬參的這句話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我需要你們拿出有人要滅我西海馬家的證據來。

第二層,渤海侯是否到了定興府?讓他來見我。

同時,這句話里馬參省略了「渤海侯」的稱謂,而用文言的古拙簡語「海侯」,這是長輩對晚輩爵位的一種昵稱。例如皇帝和益公他們因為與沈雲父親的關係,所以不會這麼稱呼,但其他貴族長者因為與沈雲的父親沒有交情,但輩份又放在那裏,如果直接稱呼「渤海侯」就顯得比較正式,而稱呼「海侯」則顯得親近。

這個親近的稱謂,其實又包含了馬參對這件事的肯定和對渤海侯的感激。同時,也表達了馬參希望與渤海侯共同解決這個問題的意願。

要知道,按照大漢帝國約定成俗的規矩,渤海侯的爵位沒有西海郡公高,渤海侯就算親自來拜訪,馬參也是可以拒而不見的。但他現在親自開口詢問,並用「海侯」稱之,誠意十足。

當然,要馬競和鄢如玉兩個年輕人一下子轉過這麼多彎彎繞繞來,的確有點為難人了。

幸好沈雲也安排了。

雖自稱江湖百事通,對朝堂貴胄也並非一無所知,更何況這麼多年他也不是把歲數活到狗身上去的,所以只是一愣神間,便反應過來,弓身行禮,道:「稟郡公,此事只需馬家稍微關注東邊即可明了吾等所言不虛。然在吾主看來,此事或有變生肘腋之驚,但並非頭等大事。今吾主白龍魚服,亟待與郡公一晤。有所怠慢,還望郡公海涵!」

此話一出,堂上眾人都微微變色。

兗州許孜直接面露不悅,起身揮袖道:「笑話!有人密謀大漢西海郡公,這還不是頭等大事,那還有什麼是頭等大事?!竟然還想讓家上前往見他,簡直不知所謂!」

用「吾主」稱呼渤海侯,而許孜用「家上」的稱呼西海郡公。很明顯,兩者都是將事情擺在兩大帝國貴胄的家族範圍上,而跟大漢飛騎衛之類並無關係。

聽了許孜之言,也不著惱,挺身反問道:「汝何人?」

「兗州許孜許子文。」許孜抱拳道。

「可是六歲作詩,十歲登第,十四歲即從汝南大學畢業之許孜許子文?」

「正是在下!」許孜不無得意地回道。

嗤鼻道:「果然是一個只會讀書的書蟲!」

許孜頓時變色,抖著鬍鬚道:「你敢辱我?」

的話不算重,但對於許孜來說卻算是侮辱,而許孜的這句「你敢辱我」也不是輕的回答。

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一般大漢帝國的文士若是說了這句話,那就代表了不死不休,決鬥都還是輕的,更可怕的是會形成世世代代的仇怨。要知道,這可是個大復仇時代。辱一人即是辱一門,辱一門即是辱一姓,這嚴重程度可是很麻煩的。

不過身為江湖俠客的並不在乎這個所謂文士的仇怨,看都不看許孜一言,彈了彈身上並存在的塵土,弓身抱拳對馬參道:「郡公殿下,吾主有言,若郡公不知蕭氏之謀,或有小挫,然現已知曉,憑藉馬家底蘊,當有妥善處置之法。已能解決之事,自然也非是頭等大事。不知吾主所言然否?」

「然也!」馬參已經睜開眼,正冷冷地看着。

他倒想知道,這個能說出什麼,比西海馬家要被滅門還大的事。若在詭辯,哼,馬參可不是那種能容人在自己面前依靠詭辯過關的郡公。

面對西海郡公冷冷的目光,後背也不禁泛起一層冷汗,不過面上卻依舊沒有表現出一絲畏懼。沒辦法,要將西海郡公請出去見渤海侯,這本身就是個要冒險的事。

「敢問郡公殿下,大漢如今內亂未平,新亂將起,且有異族欲入寇中原,此算不算頭等大事?!」

馬參倏然一驚,隨即看向馬競和鄢如玉,卻見馬競用肯定的眼神也望着自己。頓時明白,這或許不是眼前這個敢捏造的事。

「哈里發?亦或羅馬?」馬參沉聲問道。

馬競剛想開口,卻搶先回答:「哈里發,亦或羅馬!!」

一個疑問句,一個肯定句。一模一樣,甚至連字都沒改動一個。

馬原也是大驚,剛想起身,馬參已經長身而起,道:「備轎,老夫去見見海侯。」

「父親!」馬原起身急道,「蕭氏禍起於側,家中還需父親主持,不如由兒子代替父親去見見海侯吧?」

馬參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又冷眼掃了一下,忽而笑道:「正如白先生所言,蕭氏,小事耳,異族入寇,方為大事。你坐鎮家中,召集西涼鐵衛嚴加防範即可。老夫帶稚奴一起去轉一轉。」

說完便不等馬原回復,大步往外走。同時還對馬競招了招手:「賢侄與我同往。」

頓時額頭冒汗,被一個郡公「記恨」上,這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不過幸好不辱使命,趕緊跟在馬競身後,一起往外走。

要是可以,也不願意遭馬參記恨,但沒辦法,沈雲給的要求就是這個。

那沈云為何沒有親自去見西海郡公,反而要講西海郡公請出來相見呢?

原因有二。

第一,沈雲和屠天嬌分析認為,蕭氏既然敢對郡公動手,必然有充足的把握。除了叛軍之外,她定然還留有一手暗棋。這手暗棋是什麼還不清楚,但絕對是能夠對西海郡公府造成致命一擊的東西。沈雲等人到西海州是絕密,不想讓任何人提前知道,所以要請郡公出來相見。

第二,沈雲和方謄等人也認為,要跟西海郡公合作,還要看看他們有沒有合作的價值。這次的事也正好可以作為一個考驗。看看這個雄霸西海州五百年的大家族是被紙醉金迷的生活磨光的銳氣和鬥志,還是仍有先祖之勇。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沈雲從屠天嬌口中得知,這西海郡公府有一支歷代大漢天子默許的武裝力量--「西涼鐵衛」,乃是當年錦公馬超麾下的「西涼鐵騎」的變種遺留。

沈雲也很想見識一下,改編自「西涼鐵騎」的「西涼鐵衛」是否還像當年那般驍勇善戰。這可是傳說保衛西海州的大殺器,不見識見識,沈雲怎麼敢跟西海馬家合作?!還不如早點回千鳥谷,跟大軍團匯合為妙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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