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吞噬

沒有多餘的動作，索恩立刻進入了觀想模式。

除開剛才殺死巨魔獲得的【可憎堅韌】以外，這次多出了不少要素漂浮在索恩的精神世界之中。

【利爪】，不對...

【血肉】，這個可以...先抓取這個吧...

【煤油】？這都是些啥啊...

索恩迅速地瀏覽著腦海中的字元，從中擇選出適合當下的要素。

倘若需要拯救少女的性命，那麼最好接下來能夠煉製一張法術卡。其中最保險的是治療相關的法術，諸如牧師能施展的斷指再生術之類的。其次就是增強少女體質的卡片，不過倘若是擁有治療能力的生物卡也不錯。

最後索恩選擇了【血肉】、【強壯】和【吞噬】三枚不同的要素，無一例外，全都是抽象類型的要素。

他一口氣將這些要素和【可憎堅韌】投入了法陣之中，十萬火急地看着法陣開始緩慢運作。

以往都是祈禱法陣能夠慢慢地、充足地吸收要素的力量，此刻的索恩卻沒有如此閑暇之心。

他感受到懷中的少女正在死去，生命力不斷地從她的軀體中流逝。

索恩咬牙驅動自己的精神力，開始加速法陣的鑄造速度。

就和之前鑄造【壞蕈巨人】時一樣，精神力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泥牛入海一般的感覺再次涌了上來，索恩不甘地壓榨自己的潛力，試圖打破那層薄薄的屏障。

彷彿是在攪拌粘稠的焦糖一般，索恩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來糅合這些要素。汗水打濕了他的脊背，和之前的血液混合到了一起，讓他看起來彷彿沐浴在鮮血之中，甚是駭人。

加把勁啊！

聽見咔擦一聲，索恩感覺自己的耳膜好像破裂了一般，一股玄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自己的精神力彷彿變得更加通透了一樣，整個卡牌鑄造的速度開始急劇變化——當然，是變得更快。

煎熬的時間終於過去了，索恩在恍惚之間看見了卡牌的雛形出現在法陣的中央，他顧不得讓卡牌完整成型就伸手去拿，劇痛在一瞬間就像電流爬過他的手臂。

無視了開始向軀幹蔓延的痛苦，索恩仔細地查看着卡牌。

【名稱：血肉狂熱】

【類別：法術牌】

【召喚費用：2點】

【盛宴：支付2點法力資源同時廢棄此卡牌，指定任意一個視野中（包括旅法師自己）的生物，該生物將獲得一次通過進食來提升能力的機會，具體提升取決於進食的對象。】

【描述：血脈中蘊含着不亞於後天努力的力量，但很可惜，這份力量的來源太不穩定。——血肉之主雅圖拉·浪蕩饕餮】

進食？

索恩看了看那具巨魔的屍體，心中猶豫了一會。

他隨即放下少女的嬌軀，拔出長劍，掏出了巨魔的心臟。

傳說中巨魔的心臟是他再生之力的來源，保險起見，還是讓希拉吃掉心臟部位吧。

接着，索恩發動了【藏身處】的能力，銷毀了這張卡牌來獲取1點額外的法力資源，這使得他的法力池又漲到了【2/3】，能夠負擔得起這張【血肉狂熱】的代價了。

【指定生物中...】

【盛宴效果發動...】

索恩不敢遲疑，立刻將切成幾塊的巨魔心臟喂到了希拉的口中，然後用水幫助她囫圇吞下。

吞下心臟碎片之後，少女好像沒了動靜，如同死屍一樣躺在地上。

要不是索恩還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他肯定會懷疑少女已經前往死者的國度。

【玩家累計收集7張卡牌...】

【旅法師等級提升...】

【玩家殺死精英階生物...】

【經驗統計中...】

索恩打開了界面，開始瀏覽自己未曾處理的信息。他驚喜地發現，自己的面板有了不小的變化。

【姓名：索恩·林茨】

【種族：人類男性】

【職業：士兵2/5級&旅法師2/？？級】

【空餘職業點數：2】

【屬性：力量8敏捷8體質10智力12感知10魅力12】

【空餘屬性點數：2】

【基礎技能：武藝1/20醫療1/20博物0/20騎乘1/20】

【空餘技能點數：2】

【旅法師法力池：0/3】

【卡牌數量：4（7）】

索恩看到自己面板上多出了許多空餘的點數，而且其他行列的字元末尾也出現了加號，他隨即意識到，自己這算是升級了吧。

一陣忙活，索恩把士兵職業提升至4級，然後把空餘的屬性點分配給了力量——他不想在法力池空虛的情況下沒有自保之力。

至於技能點，考慮到接下來要處理希拉和自己的傷勢，他平均分配給了武藝和醫療各一點。

然後就是還沒有弄懂的【卡牌數量】那一欄，數字5後面（7）是什麼意思呢？索恩百思不得其解。

調出自己的卡牌庫，發現裏面【血肉狂熱】、【藏身處】和【獸性奔涌】這三張卡牌都變成了灰色，用手指點擊，彈出了【該卡放置於墓地之中】的字樣。

【墓地】...這是？

索恩搜索了一下異界靈魂的記憶，通常在卡牌遊戲之中，墓地並不意味着卡牌遭到完全廢棄，而是換了種方式存在於場上。一般還會有那種強力卡牌，可以把墓地中使用過的卡牌給「拉」回到場上。

這樣的話，似乎這些卡牌還有重見天日的可能性？

想到這裏，索恩心中的失落感不禁散去了許多。看來自己之前的決斷還算是明智，只是不知道...

處理完自己事情的索恩又看向了希拉，後者仍然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唉...自己也算是盡了全力來幫助她了，也算沒有愧對這份人情。

索恩從地上撿起了之前希拉託付給他的寶石項鏈，仔細地打量起來。

這條項鏈由不知名的金屬打造，在鏈身上鍍了層銀子，但是又沒能完全掩蓋住其本身的材質。鏈子的底端連接着一個橢圓形的圓盤，裏面鑲嵌著一顆蔚藍的寶石。

索恩被寶石的光澤所吸引，不由得伸出手指撫摸了一會寶石表面。似乎是觸碰了什麼機關，寶石一下子像蓋子一樣彈開，顯露出圓盤的底面。

「鳶尾花，不勞苦也不紡織。」

索恩輕聲念着地面上篆刻着的小字，突然醒悟了一件事情。

這不是北境公國的王室格言嗎？

鳶尾花是瓦盧家族的象徵，也是就是公國王室專用的紋章，而其中的白色鳶尾花更是珍貴，基本上只有國王的直系親屬才能使用。

難不成這位「希拉」小姐，真的如她剛才所說，這份信物代表着國王和那位備受寵愛的艾蕾公主的意思嗎？

也就是說，「希拉」小姐將傳遞國王傳位旨意的任務託付給了我，自己接下來還需要找到那位在瑙森的科瑞克親王，向他傳達國王最後的囑託。

索恩立刻感覺自己身上彷彿壓上了千鈞重擔，一個國家的傳承與穩定似乎現在取決於我能否將這條項鏈送到瑙森。

索恩不禁又瞟了一眼少女，他現在無比期望這位身份成謎但絕對高貴的少女立刻醒來，好讓她繼續履行這極為重要的職責。

「唔...」

彷彿是心有所感，少女那邊傳來了嗚咽的聲音，索恩立刻來到了她的身邊，輕輕拍打她的臉頰。

「希拉小姐？希拉小姐？」

索恩連聲呼喚，少女在模糊中念念有詞。

「希拉...我會記住...恩情...我...必須...瑙森...」

索恩連忙拿起水袋，給少女餵了一口水。可能是動作太過僵硬，反而把少女弄得嗆著了。

「咳咳...我...沒死？」

少女睜開了那對碧綠的眸子，帶着一絲天真的疑惑看向索恩近在咫尺的臉龐。隨後過了半晌，肉眼可見粉霞爬上了她的雙頰。少女側過臉龐，伸出右手推了推索恩的胸膛。

「...放下我...怪害臊的...」

索恩聽到這句話連忙收回了雙手，然後關切地詢問「希拉」有何不適。

「其實感覺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疼了...然後就是...感覺力氣變大了？」

少女以一種不太確定的口氣說道，掙扎著坐了起來，背靠着松樹歇息。

「不過左邊空蕩蕩的...哎呀，這下算是嫁不出去了...」

「希拉」強裝笑顏，開着有些不合時宜的玩笑，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殘肢。索恩看到這一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她，只好沉默不語。

「既然咱們是託付性命的夥伴了，那我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吧。」

她端正了自己的姿態，微微挺起了胸膛，無不驕傲地說道：

「我就是艾蕾·德·瓦盧，公國的第三順位繼承人。現在我對欺騙一事向你再次表示歉意，同時表彰你的勇敢和忠誠。」

她滿是自豪地說道，途中還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那個...」

「不過現在只有口頭上的嘉獎了，獎章和賞賜還只能押后發放。我想這位英勇的騎士閣下，應該能體諒我的難處吧？」

「不，我不是對這個有意見，我是想說...」

索恩指了指在不遠處的斷手，然後比劃了一下。

「我覺得現在咱們還有機會把您的手臂接上去...」

「...您大可不必這樣安慰我，現在就算是飛去瑙森，也找不到可以施展接肢法術的牧師了，我從踏上旅途開始就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唉，你幹什麼啊，怪噁心的！」

索恩直接拿起艾蕾的左手，簡單地用酒液沖洗了一下，然後一把抱過她的軀體，將兩處斷面貼合。

「...您再這樣下去，我要生氣了！」

「艾蕾，試着用精神去感應你的斷肢。」

「...姑且信你一次...」

艾蕾閉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後運用冥想時的竅門，用自身的精神力去感受斷面貼合的觸感。

然後令她震驚的是，自己的血肉似乎正在不斷的交融！

就像許許多多的線頭在不停地鏈接一般，斷肢和殘肢之間的接面也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二者開始了相向的貼合。

「這是...」

熱量在斷肢處彙集，水滴和血水被蒸發成為霧氣，看起來就像鍋爐工在安裝兩截蒸汽管道一般。

大約持續了三分鐘，斷肢就已經基本上連接完成。艾蕾不可思議地揮了揮手臂，然後一把抱住了索恩。

「愛瓦在上，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式做到的，但是請讓我在這裏表達我由衷的謝意！謝謝你，索恩！」

索恩漏算了一點，融合了巨魔血脈的公主殿下不僅僅擁有了斷肢再生的能力，現在還變得力大無比。

被緊緊抱住的索恩感覺自己有些呼吸困難，他連忙拍打着艾蕾的背部，卻被後者認為是在表達安慰和慶祝。

於是抱得更緊了。

最終，這場鬧劇以索恩幾近暈厥而告終，滿臉歉意的艾蕾則不停地道歉，表示自己確實興奮過頭了，有失禮儀。

「我有種秘術，可以讓指定的人吸收食物中的血脈力量...」

索恩胡亂說着，艾蕾認真聽着，這讓他有些欺騙純潔少女的負罪感。

「那麼也就是說，你是用這種方式救了我咯？」

艾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說道：

「真神奇，不過我想知道是什麼食物擁有如此大的魔力...」

索恩有些心虛，對於一名嬌小可愛的公主來說，巨魔的血脈似乎...也許...不是那麼匹配吧。

「是龍嗎？不對，你怎麼會有龍的肉...難道是熊嗎？可熊的生命力沒有那麼強啊...」

「生命力...再生...」

艾蕾似乎想到了什麼，她臉色有些發綠，拉了拉索恩的衣袖。

「我說，索恩...你該不會給我吃了...」

索恩無奈地轉過頭去，艾蕾在得到這無言的答覆后如遭雷擊。

一想到巨魔那醜陋的外表和難聞的氣味，她就感覺自己的腹腔中一陣翻滾，忍不住要吐些什麼出來。

「索恩，這個法術不會影響到除了能力以外的地方吧？比如說長相...之類的...」

艾蕾越說越小聲，隱隱約約帶上了一點哭腔。

看來變得和巨魔一樣醜陋，似乎要成為這位嬌小公主很長一段時間裏的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