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末世 · 難言的離別

「入我青峰山，做我的弟子，必須遵從本派的規定。本派第一條規定便是鋤強扶弱，降妖伏魔。你若是還要堅持為家人報仇，我便不能收你做徒弟了。你可知曉？」

蘇暖沒有說話。

一旁，林幻替蘇暖着急。他雖然不知道青峰山的路數，但一鴻師太方才所展現出降妖的本領卻是非常的厲害。蘇暖若是拜在一鴻門下，對於蘇暖來說，自然是好事了。

林幻清楚蘇暖內心所想，蘇暖的理智沒滅門的仇恨所蒙蔽了，林幻怕蘇暖因為只想着報仇而錯過如此好的機會。他忙給蘇暖使了個眼神，蘇暖並沒有領略到林幻的意思。林幻便直言道：「蘇小姐，一鴻師太的話很有道理。你若是不放不下滅門的仇恨，你若是相信我，便把仇人交給我，我一定會替你報仇雪恨。」

「你為什麼要替我報仇？」蘇暖問，「我和你無緣無故，你作為一個陌生人，為什麼要替我報仇？」

「我見過你父親。」林幻說，「雖然，我和你父親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我覺得，我們兩人應該算是忘年之交了。作為你父親的朋友，他的慘死我心裏也很悲憤。為朋友報仇，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

林幻和蘇成的關係很是一般，他只是為了讓蘇暖相信，才編造出這番話。雖然是謊言，林幻心裏沒有絲毫的愧疚，他覺得，他說的謊言對於蘇暖來說，算是善意的謊言。

想到善意的謊言，林幻又想到了風舞。風舞最是討厭他說謊話了，哪怕是善意的謊言。和風舞分別好幾日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你能發誓嗎？」蘇暖問。

林幻手指天空，把自己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最後，林幻加上一句，「我若是有一句假話，便讓我不得好死。」

林幻發誓了，蘇暖方相信了。她轉向一鴻師太，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說：「師傅的話，弟子牢記在心，從此以後，弟子再也不提報仇之事了。」

一鴻師太沖蘇暖點點頭，說：「你站起來吧。」

蘇暖起身，一鴻師太轉向林幻，道：「小子，你身上雖然有『無極乾坤』之氣，但你並不會使用它。你想不想做我的徒弟，我教給你御氣之法。到時候，你體內的真氣便能隨心所欲了？」

「師太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還有別的事情，不能跟師太回青峰山了。」林幻說。

林幻拒絕了一鴻師太的好意，讓一鴻師太有些失望。一旁，雲遊見一鴻師太主動要收林幻為徒弟，他心裏便非常的不舒服。要知道，雲遊能成為一鴻的徒弟，是因為雲遊的父親不停的哀求一鴻師太，一鴻師太也因為一點小事情，麻煩了雲遊的父親，對於雲遊父親的盛情，一鴻師太很是難卻，便極為不願的收了雲遊。

能作為一鴻師太的弟子，本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現在，一鴻師太竟然主動要收林幻為弟子，這讓雲遊覺得自己比林幻低了一頭。更讓雲遊不爽的是林幻竟然還拒絕了一鴻師太的好意，雲遊心中的怒火更是愈發的旺盛了。

「師傅，他就是一個年少無知的狂妄之人，青峰山有他這樣的弟子是本派的恥辱。」雲遊說。

一鴻師太白了雲遊一眼，然後，她轉向林幻道：「既然你心有所屬，我便不再勉強。年輕人，臨走前我送你一句話，不管將來你將會走向何等的道路，都別忘了你的初心。初心不改，方能大成。」

「晚輩記住了。」林幻說。

「咱們走吧。」一鴻師太轉身離開，雲遊忙跟過去。蘇暖臨走前，眼睛直直的看着林幻。林幻沖她做了一個故作輕鬆的表情，說：「你放心吧，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會忘記。你此去青峰山，一定跟着你師傅好好休息法術，等咱們再見面時，你可能會降妖伏魔啊。」

蘇暖本想開口說話，但她心裏清楚，自己一旦開口，眼淚便會流出來。她和林幻相處了也就半天多的時間，她甚至不知道林幻是哪裏人，可在她心裏，卻已然把林幻當成了最親近的人，當然，也不能說最親近的人，應該說是最讓她放心的人，最能給她安全感的人。

蘇暖沖林幻點點頭。她的無聲點頭有兩層意思，一是相信林幻不會騙她，林幻答應她為自己報仇就一定能做到。另一層意思她是和林幻約定好以後他們一定要在相見。不管是多少年，不管是相隔多遠的距離，她總是堅信的認為，她一定還會和林幻相見的。

等一鴻師太和蘇暖等人走遠了，林幻才離開了蘇宅。他徑直去了白大夫的藥鋪。

在一鴻師太離開時，林幻就已經打定主意了，等蘇暖走後，他便動身去京城。他要打探鳳族的棲息地，然後去尋找風舞。而林幻潛意識裏覺得，只有萊陽泓國師知道鳳族所在地了。

在動身去京師之前，林幻覺得應該和白大夫見一面。畢竟，白大夫幫了自己，在『鬼市』，白大夫也算是自己的熟人了。臨走前，和熟人打個招呼算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了。

林幻來到藥房，並沒有看到白大夫。林幻正準備轉身離開，輕柔叫住了他。林幻回頭，看到輕柔穿着淡綠色的薄衫，倚靠在裏屋的門框上，沖林幻意味深長的笑。

「剛來怎麼就要走了？」輕柔問。

「我看藥房裏沒人。」

「我不是人嗎？」輕柔追問，「你是不把我當做人呢，還是不把我當做外人呢？」

「我來是找白大夫。」

「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呢。」輕柔說，「難道，我還沒有白大夫對你有吸引力嗎？」

輕柔的每一句話都帶着攝人心魄的勾引力，林幻已經嘗試過輕柔的溫柔和美好了。他內心裏本是有一股慾望崔着他靠向輕柔。可他心裏還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呼喊他，讓他想到了晨曦中的公主，如雲一樣的張小姐，還有那個在等他歸來的陳小姐。

他覺得，縱使為了她們，他也不能這麼放蕩了。

「我要走了。」林幻說，「這兩天，白大夫沒少幫了我。我覺得，在我走之前，我應該向他告別。我若是悄無聲息的離開，便是對白大夫的不尊重了。」

「你難道就沒想過向我告別嗎？」輕柔走到林幻跟前，她伸出手，又要撫摸林幻的臉，林幻把頭轉向一旁，躲過了輕柔的手。輕柔的手停在了半空，她略略的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她苦苦的笑了笑，把手放了下來。

「你真是一個妙人。」輕柔說。

「對不起。」林幻說，「那晚的事情，是我太衝動了，我不知道有沒有給你帶來傷害。其實，我心裏並沒有你，我不知道我這樣講會不會傷害你。但我覺得，我若是不把實話說出來，更是對你不公了。」

「我知道，我長得並不漂亮。但是，我不否認我的床笫功夫是一流的。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富家公子，只要和我千金一夜后，每個人都會流連忘返。而你，卻對我無動於衷。在你面前，我覺得我做人很失敗。我賴以生存的絕技你竟然能無動於衷。」

「我傷害了你嗎？」

「像我這樣的人，沒有人能傷害到我了。我只是很想知道，你怎麼能做到對我無動於衷呢？莫非，你心底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了？」

林幻沒有說話。當然，他的沉默不語對於輕柔來說，算是招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