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隱約的失望】

就連董天華他們也都看得出來，林靜對他們的態度變化很大，以前雖然也一起吃過兩次飯，可是即便是那次范筱雪在場，林靜和范筱雪雙雙醉倒，她也沒說過今晚這麼多話。

很多時候，甚至不知道董天華他們找林靜說話，而是林靜主動跟他們說話，這種感覺非常明顯，不過總的說來顯然是好事。

只有彭小民沒有這種感覺，在此之前他根本沒有見過林靜，還以為林靜一直都是這樣。

華言一直默不作聲的看着這一切，對他來說，林靜能有這樣的轉變真的是難能可貴，他在歐洲的日子裏，見過了太多遠比林靜更有優越感的所謂貴族，國外的貴族幾乎少有不跟黑幫組織打交道的，表面上他們也對那些黑幫的頭目保持着相當的尊重，可是骨子裏，他們卻是完全瞧不起那些人的。

他從來沒有指望過林靜能夠接受董天華這些人，也並不需要林靜和這些人發生任何的交集。可是當他發現林靜對他已經產生了比朋友更加深遠的感情之後，他也開始有些為此犯難。華言骨子裏絕不像他表面上表現的那麼慵懶，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而且，在他的心裏，一直有許許多多的疑問等待着要去解決，他不可能甘心按照和喬元正達成的協議那樣，一輩子就這麼在國內胡混過去。

兄弟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而華言也用這一點說服了喬元正，或者說是說服了喬元正身後的那些人，有了這樣的機會，華言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華言的內心裏，背負了太多的東西，否則他也不會毅然決然的放棄了所有的一切，回到國內。在這樣的情感驅使下，他在自己內心的背負以及林靜選擇之間，一定是選擇自己的內心。

可是林靜現在竟然想通了，至少是開始嘗試接受這樣的華言，這對於華言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林靜在詢問董天華他們需不需要幫忙，比如律師什麼的，彭小民大大咧咧的說：「我們這種小事兒，要什麼律師啊！不過要是有個律師跑到派出所，跟那幫條子說我的當事人有權保持沉默應該還是很爽的。下次要是華哥再進去，林姐，到時候找你幫忙找律師，你可千萬別推辭啊！」

董天華氣的直接給了彭小民後腦重重的一巴掌，打的彭小民一頭磕在桌子上，啤酒震得潑灑出來，沾了他一臉。

「你這個混球，你很喜歡進局子么？老子好端端的坐在這兒，你他媽非要咒老子再進去……」

眾人哈哈大笑，彭小民一臉的尷尬：「好像是有點兒不妥，華哥你別生氣，我自罰一杯，不，三杯還不行么？」

「我看你就是故意找酒喝的吧？」董天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林靜笑呵呵的看着這一切，越來越覺得這幫傢伙其實也挺有意思。這真是個心態的問題，不管林靜是否接受這些人，他們對林靜肯定都是很尊重的，或許敢在她面前說點兒隱晦的葷段子，但卻絕不敢有絲毫的冒犯。在他們心裏，林靜就是他們的嫂子，是華言的女人，對華言有多尊敬，對林靜只有更尊敬。

可是不管他們對林靜的態度如何，林靜如果從心裏排斥他們，就絕不會覺得他們有意思。而心態變化了之後，自然看這些說話做事依舊粗鄙，但是卻顯得率真的漢子順眼多了。

「林姐，你甭搭理那小子，我們這種小事兒用不上律師的。對你來說，可能一輩子也看不到幾次打架鬥毆的事件，可是對於基層派出所來說，他們每天都要處理這一類的事務。真要是一出點兒事情就都大張旗鼓的，那還不得把那幫披着老虎皮的孫子累死？如果不是咱們平時沒怎麼孝敬他們，今天當場就能給我們放了。」董天華跟林靜解釋。

林靜點點頭：「你也被關了大半天了，遭了不少罪吧？」

「其實也還好，派出所所長老徐人不錯，跟我爸關係也不錯，他就是有點兒痛心疾首，說我不爭氣非要混這個。可是他也知道，我以前老老實實開出租的時候，累的跟條狗一樣，每天起早貪黑，可是總免不了被那些人欺負。後來有了這幫兄弟，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咱。現在有頭兒，更是只有咱們欺負別人沒有被人欺負的份兒。不過頭兒一直都警告我們，對那些跟我們同樣的混混，隨便怎麼樣都行，可是對普通的老百姓，我們是絕對不會欺負他們的。」

「最後怎麼處理的？」華言這時候出聲問到。

「能怎麼處理，無非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唄。不過馬漢那小子是慫了，以後肯定不敢跟我們叫板。派出所的意思是雙方各自賠償對方的損失，其實也就是互相不找。我沒同意，要不早就能回來了。老宋還好，那個姓王的最不是東西，上躥下跳的。後來馬漢的手上了夾板也帶回所里之後，馬漢主動提出他包賠咱們的損失，姓王的也沒轍了。最後就警告了我一番，我懶得搭理他。」

華言點點頭：「馬漢怎麼說的？」

「就按他最初說的唄，采砂的生意他不幹了，另外拿出三十萬給兄弟們當湯藥費。」

華言笑了笑：「看看給兄弟們付完醫藥費之後，還剩下多少，全給今天動了手的人分了。他們也不容易，跟着咱們，現在也撈不到什麼油水。」

「放心吧華言哥，這種事我明白。馬漢說他過幾天會把錢送來，還說想請你吃頓飯，向你賠罪。我看他這次是真的被打服了，太牛比了，一個人撂翻他們三十多個。馬漢這幫人，哪怕是在縣城裏，戰鬥力也是很強的，要論陰險狡詐，他們算不上什麼，可是要說打架，整個縣城，包括周邊都沒什麼人敢招惹他們。結果被頭兒你一個人給辦了！我回來之後已經跟兄弟們都說了，等明天就去取錢出來，這三十萬我們幾個一分都不要，全都分給他們，另外醫藥費這些東西，也由咱們出了，那些錢就當給犒勞他們的。其實也沒多少，每個人也就分個一萬來塊。」

「行，這些你看着處理。」華言沒多問，端起酒杯跟董天華碰了一杯。

之後就開始說些閑話了，少不了自吹自擂，尤其是彭小民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酒喝到深處，彭小民為了顯示他很會泡妞，拿出電話四下約姑娘，結果被事實狠狠的打了臉，沒有一個女孩子願意來的。

最後還是草包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小民你差不多就得了，你把人家小姑娘喊來有什麼用？就你那身子骨，今晚啥事兒也幹不了。」

彭小民憤怒了，可是老三又不陰不陽的插了一句，而且絕對是實話：「就算乾的動也沒用啊，這小子還是個處男。沒用的東西！」

「麻痹你們倆這是挑事兒是不是？有種跟老子單挑！」彭小民霍地站起。

「你真有種你跟頭兒單挑去！」老三和草包根本不上當。

彭小民沖着兩人伸出了中指，他就是寧願承認沒種，也是不會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跟華言單挑的。關鍵是憑什麼啊？現在擠兌他的人是草包和老三這倆敗類。

一撅屁股，彭小民往下一坐卻摔了個結結實實，屁股都快摔成四瓣兒了。一桌人都鬨笑了起來，除了彭小民之外，其餘人都看得很清楚，他想坐下的時候，拐子偷偷的伸出了一隻腳，把他屁股下的板凳挪走了。

「拐子！你他媽想死是不是？」彭小民起來之後，伸手就去抓拐子的肩膀，可是拐子受傷比他輕一些，一扭身就跑開了，反倒是彭小民一把抓了個空，牽到傷處，疼得齜牙咧嘴。

「行了，你們幾個別鬧了，林姐看着你們呢！」

幾個人不再鬧騰了，回到桌邊坐下，推杯換盞。

他們過來的時候，也就是晚上七點多鐘，這一喝，就喝到半夜十二點。

董天華等人勾肩搭背醉醺醺的離開，華言和林靜都沒喝太多，兩人依舊像是來時那樣，林靜挽著華言的胳膊，一起慢慢的朝着華言所住的小區走去。

上了樓，華言給林靜倒了杯水，說道：「林姐，今天太晚了，你也喝了不少酒，就別回去了。」

林靜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心裏雖然還是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華言拿出新的毛巾，讓林靜洗了把澡，又給她拿了一套許眉的睡衣，林靜卻說自己車裏有，自然是華言屁顛屁顛的下樓給她從車裏取了上來。

躺在華言的床上，林靜有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熟悉是因為這張床她其實睡過，而且是和華言以及范筱雪一起，大被同眠。陌生是因為那晚林靜徹底醉倒了，根本不記事兒，只是第二天早晨才發現。

心裏帶着忐忑，聽着洗手間里淅淅瀝瀝的水聲，那是華言在洗澡。

林靜覺得有些燥熱，心裏忍不住就想到，一會兒華言進來，自己究竟是該裝睡呢，還是怎樣。胡思亂想了半天，卻發現水聲早就停了。林靜下了床躡手躡腳的拉開房門看了一眼，華言竟然躺在沙發上，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著了。

長長了吁了一口氣，林靜覺得輕鬆了不少，但是同時，心裏卻又有些隱隱約約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