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互許承諾
顧珏起身出去查看，外面的刀劍相交之聲，很快就停止了。顧珏又重新回到屋裏，道：「跳樑小丑，不足為患。」
太妃鬆了口氣，也沒心思去問具體的情況。
外面火炮聲依舊此起彼伏，屋內蕭芊悅還在為生下孩子而努力。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已過了子時，火炮聲漸漸平息，是皇上勝？還是寧王勝？太妃不敢去猜測，也不願去猜測」「。
「王妃，再用力些，孩子的頭出來了！」接生嬤嬤拚命地喊著。
蕭芊悅咬着白絹，用力用力再用力。
「哇！」一聲清脆的嬰兒的啼哭聲，讓太妃猛然跳起，「是不是生下了？」
「生了！生了！王妃生了個小世子！」文嬤嬤語氣里充滿了喜氣。
「佛祖保佑！祖宗保佑！」太妃雙手合十對着天叫了一聲佛，叫了一聲祖宗，眼睛泛起水霧，「老王爺，你看到了嗎？張家有后了！張家有后了！」
「恭喜太妃！恭喜王妃！」站在屋裏屋外的婢女婆子們齊聲喊道。
張昀帶着早就被火炮聲給吵醒的張欦姐妹走了進來，「母妃，王嫂可是生了？」
「生了，王妃生了個小世子！」文嬤嬤抱着已經清洗乾淨，包着襁褓的小嬰兒從屋裏走出來，滿臉堆笑，對着太妃福了一個萬福，「太妃，您快抱抱您的乖孫吧！」
太妃雙手接過小嬰兒，大紅的襁褓里包着一個粉嫩粉嫩的小娃兒，頭髮烏黑，小臉上沒有一絲皺褶，光滑的象剝了皮的雞蛋，看的太妃愛不夠，湊上去就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張昀和張欦姐妹也湊上前去看。
「小弟弟長的好象父王！」張歆看着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驚訝地道。
「這耳朵象王嫂。」張昀找到一個地方象蕭芊悅。
蕭芊悅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孩子生下來，迷迷糊糊聽到外面的對話，唇角微微彎了彎，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屋子只點着一盞燈，室內一片昏黃。有個男人站在床邊緊緊地盯着她。
蕭芊悅眨了眨眼睛，確認那個身上帶着血漬的男人，就是她的夫君，揚了揚嘴角，「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張曜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我沒事，你別這麼緊張。」感覺到他手中的涼意，蕭芊悅笑着安慰他，「你瞧天還沒亮呢！」
「是天又黑了，悅兒，你睡了整整一天。」張曜清晨就趕了回來，知道蕭芊悅給他生了個兒子，很是歡喜，可是聽到顧珏說蕭芊悅打生了孩子后，就昏睡過去，雖然扎了針，也用過葯，可是一直沒醒，他又是心急，又是害怕，衣不解帶的守在她床前。從天亮等到天黑，才盼到她醒過來。
「我睡了一天？」蕭芊悅根本沒想到，今夜已非昨夜，「王爺，你看過兒子沒有？」
「看過了，長的很象悅兒你，母妃歡喜的抱着不肯放手。」張曜笑道。
蕭芊悅笑，昨夜裏，她明明聽到說長的象他，怎麼又變成長的象她了？不過反正是他們的孩子，長的象誰都行，笑問道：「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很順利。」張曜沒有說實話，寧王世子俞寅逃脫了，如今林逸辰等人還帶着人在搜查，不過這事沒必要告訴蕭芊悅。
看着張曜一身血跡，蕭芊悅知道事情一點都不順利，只是沒有拆穿他，道：「王爺，你也累一天一夜了，快去洗洗，歇歇吧！」
「等你用了膳，我再去睡覺。」張曜起身，喚藍綺把吃食送進來，看着蕭芊悅用完后，再次躺下，才放心的出去淋浴更衣。
蕭芊悅也讓婢女扶着她走動了一下，又上床躺着。洗去一身的血腥味，張曜再次回到房中，他不肯去別處，就在床內的羅漢床上睡下了。蕭芊悅知他不放心她，也就依着他。
清晨，蕭芊悅再次醒來，撩開帳幔，見張曜還在睡，輕嘆了一聲，這男人累壞了。
這時，紫紜走了進來，看到蕭芊悅一直盯着熟睡的張曜，抿了抿唇，走這去，小聲對蕭芊悅道：「主子，奴婢聽接生嬤嬤說了，月子裏不能老盯着一處看，會傷眼睛的，您還是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等會，太妃就抱小世子過來給您看。」
「我知道了。」蕭芊悅笑着閉上了眼睛，不讓她看張曜，她一會看兒子吧！
「我們小世子來了，來給母妃瞧瞧嘍！」門口輕輕地一聲，太妃含笑進門，後面跟着個奶娘，懷裏抱着一個大紅綉麒麟的襁褓。後面跟着張昀，張欦姐妹和文嬤嬤瑞紫等人。
「喲！曜兒怎麼睡在這裏了？」太妃進門，見張曜睡在房裏，愣了一下，忙放低了聲音，對着後面的眾人擺手，示意大家都小聲點。
眾人會意，都放輕了腳步，踩在軟綿綿的地毯上，一個個進了屋子。
「母妃！」張欦姐妹走到蕭芊悅的床前，雙雙給她行請安禮。
蕭芊悅柔聲問道：「前兒可嚇壞了吧？」
「有一點點。」張欦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張歆讓開位置，讓奶娘能把小嬰孩抱給蕭芊悅看。
「媳婦，你快瞧瞧吧，你看着他，就看見曜兒小的時候了！」太妃高興地笑着，「兩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怎麼這麼小？」蕭芊悅看着奶娃娃的眉眼果然跟張曜很像，但若說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蕭芊悅就不敢接了，畢竟把那邊躺着的七尺男兒想像成這襁褓中的小嬰兒，着實有些困難。
「這剛生下來幾個時辰，你想讓他多大啊？有七公重呢！不小了，曜兒生出來才剛六斤。」太妃笑道。
「我兒子有七斤重，不錯不錯，比他老子強。」張曜醒了過來，睜眼看到見一屋子人圍着蕭芊悅說話，就忍不住插了一嘴。
「王爺醒了？」眾人轉身，忙給張曜請安。
太妃站起身來，走到張曜的跟前，按着他的肩膀，不讓他行禮，細細的在他臉上端詳一番，忽然笑着轉身道：「來，把你們小世子抱過來，跟他父王對對，看是不是一個模樣？我說的絕對沒有錯的。」
「母妃說的沒錯，虧王爺昨夜還說他長得像我。你們瞧他的眉眼，哪有半分我的樣子？他真真就是跟王爺長的一個樣兒。」蕭芊悅撇嘴道。
「母妃，他這麼小，這麼軟，我不敢抱他。」張曜手足無措地看着太妃遞過來的孩子，緊張的道。
「你是他老子，不敢抱他象什麼話。」太妃把孩子塞到張曜手裏，「你一隻手放在這裏，另一隻手托着他的小屁股。」
張曜抱着孩子，全身肌肉僵硬，連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看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都道：「男人那裏會抱孩子喲。」
藍綺走進來給眾主子請了安，笑問道：「王妃，這會子可餓了？」
「就是不餓也該用膳了。」太妃不等蕭芊悅答話，「快把飯菜端進來給你們主子。」
藍綺答應着，轉身出去傳膳。
太妃見丫頭們伺候着，屋子裏人多怕氣味不好，就叫奶媽子抱着孩子先出去，她又囑咐了幾句，讓下人小心伺候，才安心的出去。蕭芊悅用的飯是月子飯，都是大補之食。張曜勞累這麼久，和她一起用膳也使得，太妃就沒叫他出去。
張曜用罷早膳不敢多耽擱，換了朝服進宮，若不是昨日蕭芊悅一直不醒，他根本就不能在家裏呆到現在，俞寅還沒抓住，寧王還沒審問，還有許許多多的事都沒辦妥。
蕭芊悅知道國事繁重，也不多留他，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注意身子，晚上早些回來。張曜換好朝服，又轉過身來，把她摟進懷中，道：「悅兒，我們要相守一輩子，絕不食言。」
「好，我們相守一輩子，絕不食言。」蕭芊悅主動湊到他的唇邊，笑着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大紅的門簾處。
在蕭芊悅坐月子，張曜忙碌中，半個月過去了，雖然俞寅下落依舊成迷，但是皇上已經論功行賞了。該告老還鄉的告老還鄉，該丟官罷職的丟官罷職，該流放發配的流放發配，還有些事有些人總是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比如盧氏兄弟的陞官進爵。蕭芊悅沒想到盧氏兄弟也參與了這件事，不過轉念一想，他們兄弟都是有能力的人，當然能得到皇上的賞識。
至於張曜，他已是親王，這官沒法升了，皇上就賞了一堆金銀珠寶，還把剛出生半個月的張欯冊封為祥親王世子，這可不是象下人口中叫的小世子了，他是受到皇上承認的世子，將來張曜百年後，就由他繼承王位。
等蕭芊悅坐完月子，就要快到冬至節了，太妃想着張欣出去也有這麼久了，也快過年了，索性就把她接回來。太妃這麼說，蕭芊悅也不好反對，就同意了。
張欣回來給請安的時候，已經是黃昏。陪張欣過來的嬤嬤說原是想給太妃請安后便來給王妃請安的，可太妃卻拉着二姑娘嘮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所以來遲了。
蕭芊悅笑笑，並沒在意，她和張欣永遠都不可能母慈女孝，所以張欣來不來給她請安，無所謂。而張欣似乎真的學乖了，見了蕭芊悅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禮，「女兒見過母妃，母妃安好。」
蕭芊悅就點點頭，和她客客氣氣的說了幾句話，就叫婆子帶着她回房去了。太妃這一次沒有安排張欣住進她的院子，而是讓張欣住回了原來的院子。因知道她要回來，屋內已經籠了火盆，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窗戶上糊了三層的宣紙，房間溫暖如春。
床榻上的被褥都是新的，桌椅坐墊也極乾淨。窗下的條案上擺着藍釉菊花瓶內供著幾支臘梅，臨窗大炕上的炕桌上擺着一盆水仙花。，張欣進屋后，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淡淡一笑，道：「我走了這半日的路，累了。要躺下歇歇，你們都下去吧！」
「二姑娘，還是用過晚膳再歇吧！」那服侍她的婆子丫頭伺候了這麼幾個月，知道這位二姑娘如今性情有些怪癖，本不想勸，可是要是她不吃晚膳的事，被太妃王妃知道了，怕會問罪，才勸上一句。
張欣理不理會她的，自解衣裳，上了床。那些婆子丫頭也就沒敢再多說，悄聲退了出去。
第二天，張欣就去給太妃請安，她這次回來，就象變了個人，變得很沉靜，不像原來那麼愛說愛笑，就是見了太妃，也只有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就安靜的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一句多餘的話沒有。太妃只當她在外邊住了這些日子，對家中之人都生疏了，所以也不在意。
一大早晨，蕭社派人送來了蕭芊悅前些日子訂下來的首飾，蕭芊悅就連盒子帶首飾一併交給太妃，笑道：「母妃瞧著新訂的首飾，喜歡哪件，就留着用，剩下的都給縣主妹妹和她們姐妹三人。」
「我瞧著樣樣都好，若是都留下，你們又笑話我老婆子跟小輩們爭東爭西的。罷了，這鏤空點翠鳳頭步搖很好，我留着。這枝點翠祥雲鑲金串珠鳳尾簪媳婦你自己留着;這枝景泰藍紅珊瑚釵給昀丫頭，這一枝纏絲鑲珠金簪給欣兒，這個景泰藍鑲紅珊瑚耳環給欦兒，這個點翠鑲珠蝴蝶給歆兒……」太妃一樣樣把東西分開來。
此時張欦和張歆去忙午後的冬至宴，還沒過來，太妃身邊就張欣一人。張欣起身，接過屬於她的那些首飾，向蕭芊悅道謝：「欣兒謝母妃的賞賜。」
「這也不值什麼，你喜歡就好。」蕭芊悅真不習慣這樣恭敬有禮的張歡，對於冒着張欣名活着的張歡，蕭芊悅無法做到心無芥蒂，連同胞妹妹都可以出賣的人，實在太可怕了。
張欣表現的非常的好，可是在聽到下人稱呼張欦和張歆為郡主時，腦子就不好使了，只覺得如雷轟頂，猛地衝到蕭芊悅面前，高聲質問道：「憑什麼，憑什麼她們倆可以做郡主？我為什麼不可以？蕭氏，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只認她們倆做嫡女，你不認我，你還說你寬容大度……」
「瘋了，瘋了，這個丫頭瘋了，快把她給我摁住！」太妃迭聲喊道。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張欣摁住，不讓她亂動，但她的嘴裏還在罵蕭芊悅，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罵了出來，有個機靈的婆子拿絲帕堵上了她的嘴，結束了這場鬧劇。
太妃對張欣大為失望，就在當天晚上，把她送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