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名其妙混成了反派BOSS的暗衛
看見香被點燃，陸九臉色沒變。
其實說實話，他其實也用不了一炷香時間。
假裝沉思的時候，實際上他卻是在苦苦思索前世背下來的詩詞。
若是剛穿越過來讓他背詩詞的話，他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然而他昨天才剛修鍊出法力。法力滋養身體的同時，他的腦子也變得清晰了很多。
腦海當中很久以前的記憶都變得能夠回憶起來了，這才是他誇下海口的依仗。
問題是要什麼級別的詩詞才能讓這位陸大少爺滿意？
陸九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裝模作樣地踱步了起來。
這一踱步，他身周的氛圍就開始發生了些許變化。雖然他現在身上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但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本就不屬於下人的氣質卻隨着他的踱步而變得清晰了很多。
這傢伙……好像有點意思。
陸千軍內心的冰冷稍稍有所緩解，身體向前傾了一點。
他改主意了，若是陸九作不出來詩詞，他也不殺他，僅僅把他打到殘廢好了。
然而陸九卻不需要陸千軍的憐憫。
在陸千軍的注視之下，香才燃燒過短短一小截，陸九沉穩的聲音便開口了。
「窈窕花魁年二八……」
陸千軍幾乎想笑，這第一句簡直直白得嚇人，這小子還說自己有詩才呢，看樣子不過如此。
於是他又改主意了，果然還是殺了他比較好。
然而還沒等他的想法穩定下來，陸九繼續緩緩地低吟。
「……慣曳長裾，不作纖纖步。」
陸千軍挑了挑眉。
嗯……？好像有點意思。
這第一句便把一個青樓女子用簡單的描述勾勒出來，年齡、衣着、姿態都含在了第一句中，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精鍊」。
陸千軍聽着便從搖椅上直起了身子，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變化。
不過……若是只是這樣的話，只能算是中規中矩。可就算中規中矩，這是一個下人能夠作出來的詞句嗎？
還未等陸千軍細想，這時，陸九的第二句開口了。
「眾里嫣然通一顧……」
「……人間顏色如塵土。」
陸千軍一愣，恰巧這時一陣清風拂過，吹起他的發梢，令他稍稍迷了眼。
而閉上眼睛的時候，他的腦海里還在細細品味剛才聽到的文字。
不得不承認——這一句……不錯。
……不，不僅是不錯，是上佳！
就算陸千軍不喜歡詩詞，但他畢竟也是出身於侯府。
他不像世人所說的那樣厭文，只不過相較於「文」，他更喜歡「武」罷了，這意味着他對詩詞並非一竅不通，他其實是有鑒賞能力的。
清風過後，陸千軍睜開了雙眼，一對細長深邃的眼眸看向陸九。
陸九在亭前輕輕邁步，臉色從容且淡然。
耳邊傳來少年輕吟的詞句：「一樹亭亭花乍吐，除卻芬芳，欲贈渾無語。」
把花魁比作亭亭玉立的樹上剛開的花，除了「芬芳」以外，找不到要其他更合適的讚美之語了。
陸九從未見過花魁，陸千軍也是，這裏無疑就是個難點。想要形容一個從來都沒見過的女子，陸千軍認為就算那些狗屁才子的文采再怎麼厲害，聽起來也會很空洞。
現在聽來雖然很不錯，但實際上卻真的很空洞，述之無物。
跟上一句「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相比還是遜色了許多。
然而就在陸千軍這麼想的時候，令他沒想到的是，陸九的最後一句話卻突然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折。
——「當面郎君誇善舞，可憐總被聲名誤。」
又是一陣清風吹過，亭內亭外皆是一片安靜。
陸九此時一點也不像一個下人，反倒像是一名真正的才子立於亭前。
整首詞的原版乃是王國維的《蝶戀花·窈窕燕姬年十五》，陸九稍稍改了幾個字眼，不僅把「燕姬」改成了「花魁」，甚至把最後一句形容女子腰肢纖細的話語都改成了對花魁追求聲名的諷刺。
由於不是原版，陸九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把握能夠令陸千軍滿意。
不過若是陸千軍不滿意的話，他就只能再作一首。反正腦海里讚美女性的詩詞多得是，而且時間還剩下那麼多。
就在陸九內心惴惴不安的時候，陸千軍忽然間笑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
如同一開始聽聞他對陸纖纖的迫害過程一樣，陸千軍顯而易見地愉悅了起來，而且絲毫不掩飾笑聲。
「你這小子，真的很有趣啊！不錯，真是不錯！我喜歡這首詞！」
陸千軍招了招手，龐管事小心翼翼地把貼心準備好的筆墨紙硯放在了涼亭中的石桌上。
待龐管事磨好墨，陸千軍提起毛筆在紙上揮毫落墨。
半晌過後，剛才陸九所吟的詞句便被陸千軍謄寫在了紙上。
「我本以為本首詞最佳的是那句『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可沒想到最後一句才是畫龍點睛之句！」
陸千軍笑得十分狂放，將寫在紙上的整首詞又重新念了一遍。
「窈窕花魁年二八，慣曳長裾，不作纖纖步。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一樹亭亭花乍吐，除卻芬芳，欲贈渾無語。當面郎君誇善舞，可憐總被聲名誤。」
「好詞！上佳的好詞！花魁？笑死人了，不過是低賤的青樓女子，我堂堂楚國安定侯之子何必屈尊光顧！」
「來人，把這首詞貼在百花院門口！我要讓天下人瞧瞧，天下才子追逐的花魁，只不過是個被我們陸家奴僕都鄙視的沽名釣譽之徒！」
陸九看着這個旁若無人笑得有些癲狂的大少爺，忽然間想起了原身記憶當中對大少爺的描述——心胸狹隘、睚眥必報。
是了，想要目睹花魁的真面目，卻被百花院以「詩才不足」拒之門外，身為將軍之子若迫害百花院花魁，那無疑就是得罪天下才子。
……這樣的結果陸千軍真的能接受嗎？或者說，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陸千軍，讓他陸九作詩詞真的只是想要獲得一睹花魁真容的資格嗎？
不，看現在陸千軍的反應就知道了，自己靈機一動改的詞恰好符合了陸千軍的性子。
如果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話，恐怕就算自己從前世抄了多少詩詞過來都不會讓陸千軍有如此之大的感情波動。
好感度上升——15點。
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這也就是說，假設自己抄的詞作質量很高，充其量也只是達到了讓陸千軍不殺自己的標準，任務必然是要失敗的。
如今陸千軍如此高興，好感度才堪堪及格，可見讓這個傢伙好感度上升是多麼艱難。
【任務完成！恭喜獲得美顏丹！】
幸好任務完成了。
陸九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同時感覺到了自己懷中多了什麼東西，看樣子是系統發放的美顏丹。
任務完成就可以撤了，陸九立馬切換成了狗腿子模式：「大少爺，我作的詞您還滿意嗎？」
陸千軍此時心情非常不錯，他已經能夠想像出那數萬才子的花魁那難看的臉色了，光是想想就讓人心情舒暢。就連此時看這個卑賤的下人都覺得順眼了許多。
他重新坐回了躺椅，笑着說道：「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
又賞賜？陸九愣住了。
「賞賜是你應得的，嗯……這樣吧，你們這些下人不是一直都很想修鍊嗎？我讓你修行，以後你就成為我的暗衛吧。」
暗衛？什麼玩意兒？
陸九先是茫然，隨後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修鍊？多謝大少爺！多謝大少爺！」
陸千軍看着欣喜若狂毫無才子氣質的陸九，心中對陸九的興趣卻沒了，只覺得之前感受到的那種與眾不同都是自己的錯覺。
「燕。」
隨着陸千軍的呼喚，一個黑衣蒙面女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涼亭內，朝着陸千軍單膝跪下。
陸九被嚇了一大跳，這女人是誰？！
這女人一個眨眼便出現在涼亭之中，足見她修為之高明，倘若這樣的人想要取他性命，他能擋得住嗎？
修為遠超他一大截的高手對陸千軍如此尊敬，很顯然也是一副下人的模樣……這就是陸千軍所說的「暗衛」？
陸九想了很多，內心因為修仙產生的激動也消減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謙遜。
他的心中警惕萬分，陸千軍身邊到底有多少暗衛？女主陸纖纖知道陸千軍身邊有這麼多暗衛嗎？呸！自己關心女主作甚！那個女人真要死了反倒省事！
陸千軍在躺椅上閉上了眼睛，對黑衣女子說道：「燕，他就交給你了。」
名為「燕」的黑衣女子清冷地回答：「是。」
燕的話音剛落，陸九便感覺到自己的衣領被拽住了。
隨後他眼前的視線頓時一黑，一股不知打哪來的狂烈的風猛然地從面龐刮過，身體感覺到了一陣明顯的位移感。
一盞茶時間過後，陸九被帶到了京城郊外的一處樹林內。
燕把他拋在了地上。
「從今天開始，你的第二個身份就是大少爺的暗衛，代號：鴉。」
同時被拋在地上的，還有一身黑色的衣服和一個漆黑的玄鐵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