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丫頭,好久不見

第二章 小丫頭,好久不見

與滬都外灘碼頭相鄰,不遠的某條小巷子裏,一間昏暗的民房客廳中,吳莫愁端坐在太師椅上,抬眼打量着眼前這位留着八字鬍的年輕男子,沉吟片刻發聲問道:

「那地方,你們找到了?」

松井壽麵色微微一凜,恭敬的說道:

「嗨!還請吳大師出山,幫助我們進入那個神奇的地方,我們是不會虧待您的。」

說完朝着身後的一個保鏢招了招手,保鏢會意,快步上前,將隨身攜帶的一個黑色皮箱置於桌面,將箱子蓋面開口面向吳莫愁。麻利的掀開箱蓋,裏面的黃白之物瞬間散發出強烈的光芒,刺的吳莫愁眼眶生疼。

吳莫愁牙疼般的輕嘶了一口氣,連忙將箱子合上,閃電般迅速的將其抱在胸前,笑眯眯的說:

「你說你們大老遠來就來了,還帶這麼貴重的禮物!這簡直是太客氣了,那老夫就受之不恭,受之不恭了!」

扭頭將箱子藏到身後的柜子裏,吳莫愁強壓住自己的激動之情,他面色有點激動,開口又說道:

「松井太郎那個狗東——,哦!不,我那尊敬的師兄現在也在那個地方嗎?」

「吳大師,家師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到過那裏了,現在他老人家在倭國洪濱港翹首以盼,非常期待大師前去與他匯合,共享神跡!」

松井壽麵露稍許尷尬的回答到。

「嘿嘿——!行了,我知道了,你過些日子再來接我,我這邊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一下,阿凡——!送客!」

吳莫愁朝吳凡使了個眼色,吳凡會意,立馬上前開門,站在門口的兩名大漢卻是紋絲不動,掀開衣襟下擺,瞬間就把別在腰間的手槍掏了出來。

「哎呀呀——!這是幹什麼,都是好朋友,拿出這些鐵疙瘩怪嚇人的,趕緊收回去!」

吳莫愁起身假裝客氣的邊說話,邊舉著雙手走到兩位大漢近前。

一名大漢剛想抬槍把吳莫愁逼退,吳莫愁卻閃電般的把一名大漢的手肘往回推,身子迅速近身前傾,雙拳一招「野馬闖槽」鋪頭蓋臉的打將上去。

旁邊的另一名大漢一時情急,開槍剛想射擊,卻不曾發覺站在一邊人畜無害的吳凡,同樣身手矯捷、武力高強。一招「順梁半轉」使出,他的身子詭異的拉成像一張上滿弦的弓,跨步提腿就是一招勢大力沉、快如閃電的側旋踢。

「咔嚓!」

大漢手骨瞬間骨折,槍打着旋在空中飛出去老遠。

同一時間,另一名大漢的面門也直中兩記吳莫愁的「沖拳」,瞬時大漢被打的眼冒金星,兩眼烏青,直愣愣的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你們——!吳大師,對於遠方而來的客人,你們表現竟然如此的不友好,哼——!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倉井壽起身,兔起鶻落的幾個縱躍跳到窗前,身子猛然發力將糊著紙的窗戶撞破,瞬間人就竄到了屋外,從腰間拔出一把精緻的小手槍,迅速對天扣響了扳機。

「砰——!」

緊跟着槍響,小院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大隊持槍便衣特務沖了進來。其中兩名特務揣著兩把烏黑錚亮的湯姆遜衝鋒槍,兇狠的指向吳凡父子,只要看到兩人有任何的異動,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開槍,把他倆打成篩子。

「哎呦喂——!賢侄,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自己人,不要太衝動嘛!」

吳莫愁連忙擺手,和稀泥開口解釋道。

「咳咳,全是誤會、誤會!老夫剛才是想活動活動筋骨,和你們年輕人切磋一下。我家小凡這孩子愛衝動,從小就患有腦疾,犯起病來,連我這個老爹都打。你可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吶,你要我們去那個地方,老夫隨你去就是了,不要傷了和氣嘛!」

望着服軟的吳莫愁,松井壽收起手槍,扭過頭朝身邊的一位手下耳語了幾番。手下頓時會意,大手一揮,其他的便衣特務翻箱倒櫃的在屋子裏找起了東西。

不到半個小時,一名特務在房梁中間一個隱蔽的暗格內,發現了一本厚厚用巨蟒蛇皮包裹的古樸冊子,將蛇皮打開,赫然發現,冊子上書四個古篆大字——「神龍寶典」。

「吆西——!把他們帶走——!」

松井壽珍重的把這本冊子放入一個黑色的密碼箱藏好,手下早已把吳凡父子的雙手用堅韌的牛筋繩捆縛了起來。一聲令下,兩人被押到了外面的巷子裏,被槍指著腦袋,爬上了一輛包着黑色帷幔的馬車。

車子慢慢駛出街巷,已然是夜晚,大街上行人不多,兩人在車內聽着車輪轆轆的聲音,馬蹄「嘚嘚」穿過繁華地帶向著東邊滬港碼頭行去。

車內,吳莫愁扭動着身子,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側身躺在馬車的軟靠上。他感慨著低聲對吳凡說道:

「兒子,剛才發生的事情和你之前說的一模一樣,雖然我現在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我是真的相信你了。之前,劉文達那個狗東西認賊作父,改名為松本太郎。他藏身於島國,喝着華夏人的血,逍遙快活了這麼多年。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不過你放心,在沒有完成你的大計之前,我是不會動他的。」

吳凡神秘一笑,點了點頭。車廂內漸漸安靜了下來。

一輪圓月高掛,銀輝灑落在大地之上,側耳傾聽,隱約能聽到遠處浦江的浪潮聲。

「嗚——!」

不知過了多久,在不遠處的江面上,傳來了輪船長長的汽笛聲。馬車緩緩的在滬都外灘碼頭停了下來。吳凡父子被凶神惡煞的兩個壯漢提溜出車廂,連踢帶打的押上了一艘巨大的風車國貨船。

領頭的松井壽和幾個紅毛大鬍子洋人悄悄耳語了幾番,不一會兒,貨船立馬便收起了船錨,汽笛拉響,在夜幕籠罩下,緩緩駛離了燈火輝煌的外灘碼頭,向著出海口的方向急速的航行着。

被綁縛雙手的父子二人,被倭國便衣特務押進了貨船的一個大號船艙里,船艙的環境密閉,稍許有些沉悶,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股腐臭的味道。

特務捏著鼻子將兩人兇狠的踹進艙內,惡狠狠用半生不熟的華語說道:

「八嘎——!都給我老實點!」

說完特務將鐵門重重的關上,外面傳來落鎖的聲音。一盞破舊生著銅銹的煤油老船燈,搖曳著昏黃不定的燈光,勉強讓吳凡看清了船艙內部的環境。

船艙兩側放着一長溜鋪着稻草的鐵皮床,床上密密麻麻的躺滿了十幾號人。在船艙的尾部,放着兩個大鐵籠子,裏面二十幾隻純種的西伯利亞雪橇犬呲著牙,對着這兩位陌生人,瘋狂的吼叫着。

「嗶嗶嗶——!都給我噤聲!」

籠子旁的一位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的老頭吹起了哨子。他旁邊一位三十多歲,長滿絡腮鬍子的大漢拿起長鞭在空中挽了一個漂亮的鞭花。

「啪——!」

「大哈!二哈!你們好吵,再吵我連饃饃都不你們吃了!」

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站在籠子旁朝着狗子們威脅的說道,這群狗子彷彿聽懂了人言一般,叫聲戛然而止,乖乖的趴倒在地上吐起了舌頭。

「我叫趙鐵軍。兩位,怎麼稱呼?」

頭髮花白的趙鐵軍上前,對着吳凡父子抱了抱拳,友好的出聲問道。

「我叫吳凡,這是我爹吳莫愁。」

吳凡輕輕笑道,內勁發力,只見他雙手手腕猛地一震,用層層牛筋絲編織而成的繩子,瞬間就碎成了幾十段。

看的趙鐵軍心中一咯噔,瞬時多了幾分惴惴不安。

旁邊的吳莫愁也是眼珠一凸,心裏暗道:乖乖!莫非這小子的內力又突破了?當年師父已然「入神坐照」之境,斷然也不可能這樣輕鬆將這韌性十足的牛筋繩震成數十段。難道這小子的內力已經達到第四境「登峰造極」了?嘶——!他今年也才二十歲不到,這是什麼妖孽?不過,任你再妖孽我也是你爹。老子罵兒子,天經地義。

「小王八羔子,還不趕緊給你老子解開,我這手腕子都快勒斷了,我平時告訴你,做事情要講眼力見,你是不是耳朵塞驢毛了?到底還要我跟你講多少次啊?」

吳凡用手指揉了揉眉心,無奈的嘆了口氣,左手屈指一彈,一道勁風徑直飛向吳莫愁的手腕,綁縛在他手上的繩子便瞬間斷為兩截,吳莫愁趕緊用雙手來回揉搓着手腕直呼舒服。

「您真是我親爹嗎?罵我是小王八羔子,那你豈不成了老王八羔子了?」

「吆喝!翅膀硬了是吧,還敢罵我是老王八羔子!」

吳莫愁伸手揪住吳凡大腿裏子上的肉,狠狠的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吳凡疼的呲牙咧嘴,嗷嗷直叫喚。

「爹,我錯了!疼——!疼——!」

「錯哪了?」

「我哪裏都錯了!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嗯——!終於有點長進了,不過下次要是再這樣給我不長記性,可不是擰你這麼點事了!」

吳莫愁最後狠狠的又擰了半圈,這才滿意的鬆開了手。

「嗷——!」

吳凡疼的眼淚差點沒下來,委屈巴巴的揉着腿間的嫩肉不斷抽著冷氣。

「哈哈哈,你們兩個人真好玩!講話真逗!跟俺們村裏唱二人轉的一樣好玩。」

一邊十三、四歲少年跑過來,笑嘻嘻的對着吳凡父子說道。

「耿娃,別胡說八道。」

鐵籠旁邊的絡腮鬍子大漢瞪了趙耿娃一眼,走上前來也是憨憨的抱拳行了一禮,對兩人說道:

「小娃娃不會說話,二位不要見外哈!我叫趙永柱,這是我兒子趙耿娃,身邊這位是我爹,俺們都是東北那嘎達的。」

「永柱兄弟,見外了,五湖四海皆兄弟。相見即是緣分,我要是見外的話,我老吳成什麼人啦!」

吳莫愁就是個人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友好的抱拳回了一禮,不一會兒就和這一家三口聊的火熱。天南海北的侃了將近半個時辰,但是雙方都警惕著,對自己的身份以及此行的目的閉口不談。

隨着輪船的上下搖晃,眾人只覺困頓,吳莫愁打了個哈哈,就帶着吳凡在角落裏隨便找了張上下鋪的鐵皮床,兩人和衣躺了上去,不一會兒便睡著了。船艙內煤油燈熄滅,黑暗裏傳出一片此起彼伏的鼾聲。

船艙里十分昏暗,讓人根本分不清楚,此刻是白天還是黑夜。

吳凡早早就醒了過來,盤膝坐在床上,將御靈訣在全身運轉了三個大周天後,這才起身在船艙里找了個空曠的角落,緩緩的打了一套八極拳拳法。拳拳虎虎生風,剛猛無比,看起來十分犀利,好生威武霸氣。

「兄弟!好拳法!」

隨着一套拳招打完,吳凡吐息收拳站定。抬頭看去,旁邊不遠的鐵皮床上,坐着一位嘴巴留着兩撮細長鬍須的中年男子,他看向自己,笑眯眯的朝着自己鼓著掌。

男子雖然身材矮小,但卻長的異常健碩。他的手掌骨節粗大,掌心佈滿厚厚的老繭,渾身散發出一股狠厲的煞氣。他的周圍或躺或坐的聚攏著一波人,面色個個看起來凶神惡煞,不好相與。

吳凡輕輕擺了擺手,抱拳一禮,謙虛的說道:

「江湖雜耍、微末技藝,只是一些花拳繡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說完眼中精光卻是一閃,嘴角輕蔑的微微揚了一下,便不再理會該男子。

中年男子見狀,自討了個沒趣,悻悻的也不再發話,半倚靠在床沿,一把匕首在指尖來回跳動,臉上不時露出幾絲玩味、陰狠的模樣。

「吃飯嘍——!」

隨着船艙鐵門轟隆一聲被打開,一位身穿髒兮兮白色圍裙的胖廚師,手裏提着一個放着飯勺的大木桶,身後領着一個怯生生的黃毛小丫頭走進了船艙。

小丫頭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由於長期營養不良,身子應該還沒長開,體格瘦弱的像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她吃力的端著一盆白面饃饃,進門對大家莞爾一笑:

「今天給大家做的白面饅頭,豬肉白菜燉粉條,希望大家能吃的習慣。」

眾人紛紛拿起自己的飯盆,沖了上來。趙耿娃跑的最歡,一邊跑一邊叫:

「我最愛東北大鍋燉了,唉呀媽呀!吃起來老帶勁、老香了!小姐姐,小姐姐,趕緊給我來一勺!」

長著兩撇細長鬍須的精壯男子走在最前,他身後兩名小弟乖乖的像保鏢一樣站着,其中一個壯漢抬腿踢了趙耿娃一腳,出聲怒斥:

「滾一邊去!小毛孩也敢在雄爺面前搶食?」

眾人畏縮,不敢上前與其爭論。胖廚子擦了把臉上的汗,和稀泥般的說道:

「大家不要急,不要搶。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飯菜每個人都有,排好隊一個一個的來。」

胖廚子拿起飯勺一人給舀了半勺菜,小姑娘則給每人發了一個白面做的饅頭。等最後輪到吳凡父子上前的時候,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空着手,一臉尷尬。

「兩位是新來的吧,我叫郭永達,人送外號郭大鏟,是這裏的廚子。這是我女兒郭彩英,在這裏給我打打下手,當個廚娘。嘿嘿,沒有盛飯的傢伙事兒是吧,我讓彩英幫你們去后廚拿兩個。」

郭永達憨厚的笑着跟兩人說着話,旁邊的郭彩英早已經出了船艙,跟守衛在門口的特務說了些什麼,特務沒有過多刁難,她便歡快的小跑着,去后廚拿了兩個嶄新的飯盆回來,還細心地拿了兩雙沒用過的新筷。

吳凡微笑着接過,說了一聲謝謝,韓彩英害羞的用小手捋了捋散落在耳邊的碎發,小臉微紅,拿起飯勺滿滿的在吳凡的飯盆里裝了一大勺菜,在菜的上面,偷偷又多放上一個雪白的饅頭。

吳凡感激地朝她輕輕的笑了笑,轉身就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下,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遠處的韓彩英偷偷的打量著吳凡,只覺得這個大哥哥好生親切,心中竟莫名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掛在裏面,彷彿很久之前就認識他了。到底是在哪裏呢?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明白。

待眾人吃完,胖大廚郭永達回去提了一些昨日剩下的,有些發餿的飯食。他和郭彩英合力將飯食抬到裝有惡犬的籠子前,惡犬瞬時激動地瘋狂搖著尾巴,相互撕咬嚎叫着,亂鬨哄的搶食大戰立馬就拉開了帷幕。趙家父子三人趕忙厲聲呼喝,鞭打腳踹,手忙腳亂的才平息了秩序。

等一切就緒,眾多惡犬吃飽喝足,懶洋洋的趴在一邊安靜下來,郭永達掏出一塊灰色的大手帕,連連擦著頭上的熱汗。他和郭彩英略一收拾,抬着空桶就往外走去。小丫頭咬着嘴唇,一步三回頭的不停偷瞄向坐在鐵床上的吳凡,心中老是有一種不願離開他的身邊感覺藏在心間。

隨着外面傳來特務的幾聲斥責,船艙的鐵門被「轟隆」一聲關上,一陣悉悉索索上鎖的聲音過後,船艙內再次恢復了平靜。

吳凡想着小丫頭提着衣腳,偷偷摸摸的打量著自己那俏生生的模樣。心中頓時萬千思緒湧起,感慨良多。

「還是當年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三千多年過去了,小丫頭,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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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靈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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