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父季子叔

所有人都想得到季淺兮。

這毫不誇張。因為她擁有無與倫比的修道天賦。

據說，只要不意外夭折，她必然成神、成仙。

這是令人覬覦的天賦。一個道統里如果有這樣的人，那麼它很難不走向繁榮興盛，它的敵人很難不寢食難安。

這是令人嫉妒的天賦。一個時代下如果有這樣的人，那麼其他修行者大都將成為陪襯，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南國曆2202年，季淺兮的天賦被人發現。

流雲宗的洛紅衣代師覓徒，行走世間，在臨江村發現了季淺兮，被季淺兮的修行天賦所震驚：問道石上，引三千大道齊鳴。

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於是她找到季淺兮的父親季子叔，提出將季淺兮帶回宗門修行的要求，但被季子叔無情拒絕，而且還是連續三次。

修行也不是有天賦就行，還需要伯樂。

世間有天賦、有心修道的人如恆河沙數，但許多都苦於求道無門，最終死於平凡。

如果有一個能夠修行、成仙，問道長生的機會，怕是不會有人拒絕。

可在今天，洛紅衣遇到了，一個拒絕了仙緣的人。

繼被季淺兮的天賦所震驚之後，洛紅衣又被季子叔的愚蠢所震驚。

這是一個父親能做出的決定么？如果讓季淺兮踏上修行路，此生註定不會平凡。而他竟肯讓明珠蒙塵？

如果一輩子都沒有人發現季淺兮的天賦，那她可能能夠安穩渡過餘生，但現在已為人知。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季淺兮的天賦，就是她的罪。

儘管季子叔是偏僻村落里的凡人，可這樣簡單的道理，他不應該不懂吧？

「希望你能保護好你的女兒！」洛紅衣走之前，如是說。

這不是一走了之，而是慎重對待。

她怕走漏消息，被有心人捷足先登，所以並沒有傳信，而是親自返回宗門稟告，請求進一步的處理。

季子叔知道，紙包不住火，即便洛紅衣不聲張，但總有透風的牆。

他女兒有令人驚艷的天賦，給她時間成長，未來可期。

但成長空間是留給活人的，死人怎麼會有成長空間呢？

加入一個宗門看似有了依靠，有了成長的機會，但也有了立場。

有了立場就更容易死亡，尤其是他女兒這樣天賦異稟的人，在成長起來之前更容易被針對。

所以，要怎樣活下去？

「哎，活着，首先是要活着！」

季子叔不是蠢貨，他倚在門邊，輕輕一嘆，結果正看見自己家的小姑娘鬼鬼祟祟地從村裏摸回來。

「季淺兮！」季子叔將女兒喊住，「今天是去偷雞，還是摸狗了？」

「啊？」父親的呼喊突如其來，嚇得季淺兮一哆嗦，整個人愣在門外，如同被施展了定身術。

她身後，黃昏欲落，山河將暮。

「偷……啊？哈哈哈哈，哪，哪有？」

季淺兮小手背在身後，差點說漏了嘴，她扭動着身子，有點心虛，眼睛不敢看父親，又忍不住用餘光偷瞄。

「你頭上還有根雞毛。」季子叔詐她。

「哪裏？」

季淺兮伸手去抓，可她手上正抓着只小雞仔呢，出手后反而像是把原本藏在身後的贓物舉起來給父親看。

「我……我只是想讓它陪我玩，並沒有想烤來吃……」季淺兮如是解釋，卻又不爭氣地擦了擦口水。

「不介紹一下么？」季子叔問女兒。

「啊對對對，小崽崽，給你介紹一下，家父季子叔。」季淺兮一邊裝模作樣地介紹自己的父親，一邊不情不願地放生小雞仔。

她戀戀不捨極了，像是真有深厚的情誼般。令人遺憾的是小雞仔並不對她有留戀，逃得飛快，轉眼就消失在暮色中，嘰嘰嘰嘰的叫聲不絕如縷，像是在痛斥季淺兮的罪行。

「呵呵，你們的友誼好像還不夠牢固，」季子叔調侃道。

「哼！」季淺兮小腦袋偏向一邊，氣鼓鼓的，「老爹什麼的，最討厭了！」

「好啦好啦，咱們家也有雞的，今晚烤它，可別再去摸別人家的了。」季子叔將女兒整齊的頭髮揉亂，然後牽着她的小手，進了家門。

晚餐很盡興，小姑娘心滿意足，很快就哈欠連天，睡著了。

給女兒蓋好被子，季子叔坐在床邊，又細細端詳了她好一陣才輕步離去，帶上房門。

院裏，種滿了各色的花，沒有一株是重複的，季子叔一一施肥、澆水，查看每一朵的情況。

「長生花難長生，是要凋謝了啊！」季子叔撫摸著一株名為長生的花，不禁嘆息，它已有枯萎之象，卻又比以往更美、更艷、更燦爛。

突然，有人敲月下門，驚醒了夜色。

這麼晚了，會是誰來？還是說，有約在夜半？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來得正是時候。」

「我來得正是時候！」

季子叔開門，門外，是一個看起來老到不能再老的老者，他臉上的皺紋，像是用最狠的力道揮動殺豬刀劃出來的似的。

「這世上怕是沒有比季先生更好的花匠了，」花香隨門的打開撲面而來，這一瞬間老者像是沐浴在春暉里，臉上的皺紋也跟着綻放，他忍不住嘆道，「恐怕也沒有比此處更艷的花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誰知道呢？」季子叔不以為意，將老者請入院子，便不再管他，轉而繼續照料他的花。

老者也不覺得季子叔有什麼怠慢，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在院子裏這看看，那摸摸。

「咦？這株花……」老者走到長生花前，他感覺這株花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他露出思索的神色，就要去碰，想薅到手中仔細觀察。

「青楓老兒，誰允許你碰我的花了？」

老者還沒碰到，季子叔先炸毛，他翻臉比翻書還快，飛起就是一腳，一點也不尊重老年人。

「我就看看，不摸，你怎麼還急眼了呢？」老者趕緊收手，落荒而逃，但凡再慢一點，就要被季子叔人身頂肺。

「滾滾滾！你當我沒長眼睛啊？」季子叔不給老者繼續狡辯的機會，抄起水瓢，追上去打。

老者哪肯真被打一頓，繞着水井，和季子叔極限拉扯。他動作輕快矯健，活像一年輕小夥子。

幾圈過後，季子叔作罷，但不再有好臉色。老者青楓扶著水井沿大口喘氣，但因沒被季子叔打到，他有幾分得意，幾分舒坦。

「好了，村長，別演了。」季子叔將水瓢一扔，他嚴肅的說，「按計劃行事。」

「好。」青楓笑了，「按照計劃，他們送上門來成為祭品，你們的麻煩被解決，而我們開啟江底龍墓……」

在臨江村北，天落江底，隱藏着一個入口，通往上古龍神的墓。其中有靈藏、有造化，也有青楓一直追尋的東西。

現在，青楓對未來，像是有少年人那樣的期待。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作者題外話】：大家好，我是張為塵，初來乍到，希望大家喜歡我的故事，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和鼓勵，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