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番外3：庫贊

「大海在看着，這個世界的開始；

大海也知道，這個世界的終點。

所以它邀請去向的，是應該前進的道路。

所以它指引去向的，是正確的世界……」

低沉的哼唱聲如同清涼的微風飄蕩在馬林梵多的墓園。

落日的餘暉中，斑駁的樹影下。

手中提着一壺酒的庫贊一邊輕輕地哼唱着，一邊走過了漫山遍野的墳墓。

他的腳步很慢，神色慵懶彷彿在享受着晚餐后的閑暇時光。

夕陽的光輝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

「疼痛，苦難，都為我包容

寬廣的溫柔的，為我包容。

大海在看着，這個世界的開始。

大海也知道，這個世界的終點……」

片刻之後，

身披寬大披風的海軍大將終於在某個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眼神平靜地看着面前的三座墳墓，墓碑前已經堆滿了新鮮的野菊花，芬芳的味道讓空氣都充斥着新生的氣息。

庫贊柔和地笑了笑，隨意地在三座墓碑前坐了下來，把手中的酒瓶放在身旁。

雪莉酒。

最霸氣的酒。

一年已經過去了。

今日是那傢伙的忌日。

庫贊並沒有着急祭奠，只是坐在那三座墓碑前，把那一首歌輕聲唱完。

「萬一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也全都知道的，大海的指引。

不能恐慌，因為有你在。

不能害怕，夥伴們也在等候。

勇往向前，那蔚藍的遠方……」

歌聲低沉、沙啞，伴隨着哀傷的旋律，悠揚飛旋。

庫贊臉上的笑意，卻是越發的柔和。

他緩緩拿起酒，打開了酒塞，先後在三座墓碑前倒上幾口，然後才仰頭猛灌了一口。

這時候，

一道慢條斯理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老夫以為你很討厭那首歌？」

庫贊沒有回頭，只是聳聳肩:

「現在看來，貌似沒那麼討厭了。」

討厭這首歌，是因為每一次唱響這歌的時候，都意味着有珍視的戰友死去。

但是，以後不會再有戰爭了。

不會再有人死去了啊……

波魯薩利諾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上前去，站在了庫贊的身旁。

他靜靜地盯着那三座墓碑。

第一座墓碑前交叉倒插著兩把寒光閃閃的名刀。

第二座墓碑前方擺放着曾經縱橫新世界四皇的武器；

第三座墓碑上，留有密密麻麻的紅色唇印，一面染血的披風懸掛在上面。

誇張的蛤蟆墨鏡遮蓋住波魯薩利諾的大半張臉，看不出其表情的變化。

他掃了一眼墓碑前那淡黃色的雛菊花海。

其中有三束火紅色的薔薇，修剪得整齊精緻，在淡黃色的花海中顯得無比奪目，嬌艷綻放。

「看來薩卡斯基元帥……已經來過了呢……」

波魯薩利諾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庫贊笑了笑道:

「我倒是以為你不會來，畢竟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波魯薩利諾……」

波魯薩利諾攤開雙手，

「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做，科學部的研究已經全部轉移到貝加龐克先生的麾下，主要的研究重心已經從軍事科技轉移到民用科技，現在想來，估計老夫也快要退休了呢……」

庫贊斜睨了他一眼。

是嗎？

可就算是無事可干，以你的風格，如果不是真的想來，誰又能夠強迫你來呢？

或許不僅僅是我和薩卡斯基，

波魯薩利諾，就算是你，

不知不覺間，

也被這幾個傢伙改變了太多了呢。

……

今日是海軍英雄查爾斯·羅恩的忌日。

但無比默契的是，

薩卡斯基、庫贊和波魯薩利諾三人，都沒有選擇隨大流地參加忌日的集體祭拜儀式，而是在儀式結束后，才獨自一人前來這裏。

黃昏的日光逐漸變得黯淡。

一圈圈的光斑從樹影間投射下來，光痕幻滅，流轉於灰白的墓碑上。

兩名海軍大將一人站着，一人坐着，都沒有說話。

他們保持着靜謐。

彷彿在弔唁那冰冷的墓碑后，曾經存在的一顆顆炙熱的心。

好一會兒之後，

庫贊才緩緩睜開雙目，長吐出一口氣。

他雙目怔怔地看着羅恩的墓碑，彷彿想起了什麼，忽然失笑: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甚至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

「甚至在葬禮的那一天，我曾幻想過，那個傢伙會不會再一次地從天而降，把他自己的墳墓砸個稀碎，然後被我們幾個暴揍一頓。」

他頓了頓，嘴唇緊緊地抿起。

眼眸低垂。

「波魯薩利諾……你說，這一次……是真的了吧？」

波魯薩利諾笑了笑。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擺了擺手，離開墓園。

等他走出墓園大門的時候，

他停下了腳步。

遠方夕陽的餘暉已經快要隱沒於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天海彼此相連，綻放出火紅色的光輝。

波魯薩利諾沉默地站在那裏良久。

「是的，這一次，是真的了。」

他吐出一口濁氣。

可老夫怎麼有點希望，這是假的呢？

……

墓碑前。

庫贊默默地喝着酒，一口接着一口。

伴隨着酒意的上涌，他對着墓碑輕聲呢喃，說起話來。

「世界已經迎來了和平，伴隨着貝加龐克先生對古代兵器天王殘骸的挖掘和解構，他所掌握的科學技術得到了長足的發展……」

「工業和農業的技術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新政府在各國開始大規模地製造出民用機械人，用於改善民生和生產……」

「多拉格那傢伙的確很有才能，唯一的奇怪點就是喜歡讓書記官把他時不時說出來的話記錄下來。」

「……」

庫贊絮絮叨叨，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可話終究有說完的時候。

正如手中的酒，終究有喝完的那一刻。

瓶底見空。

手中舉起酒瓶的庫贊怔了怔，眼神深處閃過了一抹微不可見的落寞。

他輕輕放下酒瓶，忽然燦爛一笑。

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微微仰起頭，

雙目失神地看着天空。

「真想再和你們喝上一杯啊……」

他嘴角湧現出一抹苦澀。

「你說對嗎，薩烏羅？」

話音落下，

一道低沉雄渾的聲音在庫贊的身後響起。

那是一個長著橙紅色絡腮鬍的巨人。

巨人從澤法的墓碑上收回目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

兩人對視一眼，旋即同時發出了由衷的、古怪的笑聲。

「得嘞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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