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敗類醫神

「啊！」

「呼哧！呼哧！」——

山城。

棉紡廠小區。

這是一個老舊的小區，並列著四棟樓，每一棟都是七層，屬於以前最典型的老式舊建築風格。

二號樓三單元，最頂層角落的一個狹小房間里。

床上。

一個人影。

不斷的翻滾著，

口中不時的發出「嗬哬」的無意識聲音，顯得十分痛苦。

過了很久，

痛苦的聲音，消失不見。

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床上的人也沒了氣息，死了。

突然，

「啊！」的一聲驚呼，彷彿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帶着一種絕望到了極點的驚恐感。

床上的人猛地坐了起來，

呼哧呼哧，胸口劇烈起伏，不停大口的喘著氣，

臉上驚恐慌亂的表情久久無法消散！

良久。

那充斥着混亂和絕望的眼眸之中，才漸漸恢復了一絲清明的意識。

「清璇！」

「不要，清璇！求你活下去，我錯了，求你不要死！！！」

江楚恢復自我意識的第一瞬間，下意識歇斯底里喊出聲。

他發瘋一樣伸出雙手，似乎想阻止什麼。

猛然，四周的環境才引起了他新的注意。

「我這是在哪？！」

江楚一臉茫然！

這時，他才不由得重新環顧四周。

房間里。

印入眼帘的是幾個磨損極嚴重的老舊衣櫃。

以及一張自己半坐的雙人彈簧床。

除此之外，屋子裏什麼都沒有了。

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家徒四壁。

——貧窮，不，一貧如洗！

唯獨窗台上，擺着幾盆月季花，此刻幾朵粉紅色的月季花正在怒放。

只有這些，才彷彿給這個破落貧瘠的家，帶來了微不足道的美好和希望的錯覺。

但也僅此而已。

視線移動，床頭桌上，擺着一本破日曆。

看到上面的日期，江楚瞬間如遭雷擊！

2000年，4月18日！

他嚴重懷疑這個屋子已經長時間沒有人住過了，用的還是二十多年的日曆！

「這是哪裏？怎麼這麼眼熟？」

江楚只覺得頭疼欲裂，努力的回憶著：

「我應該再帶着十幾個博士和碩士生，在實驗室里做量子醫學技術的研究啊？」

「對，對！只要這項技術成功，那麼癌症就可以得到徹底治癒！」

「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啊！」

又是一聲因頭疼欲裂發出的叫聲。

江楚的記憶宛如潮水一樣回來，猛襲着他的大腦。

「不對！」

「等等！」

猛然，江楚彷彿想到了什麼。

「我想起來了！」

他一拍腦袋。

「實驗室突然發生了爆炸，巨大的爆炸衝擊波，直接將我掀飛，從十八層高樓摔了下去！」

「十八樓？哪怕有買彩票中頭獎的運氣，恐怕是個人也應該當場就被摔死了！」

「但是現在......」

江楚想了一下，有點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他下意識用力，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一陣劇痛傳來，提示着他這不是在做夢！

「我這是......重生了？！」

這一刻，

江楚忽然意識到，

自己重生了！

而這裏，就是他記憶之中二十多年前的家！

只是，很快，江楚就高興激動不起來了。

臉上也浮現出苦澀和哭笑不得的表情。

「沒想到，這一世的我，還是如此廢物！」

「長期酗酒，因為飲酒過度，導致急性心肌梗死，卻意外的讓前一世的我重生而來！」

隨着視線再次移動。

江楚的目光，定格在了牆上。

那裏掛着一幅結婚照。照片中一對年輕人，相互依偎，笑容甜蜜。尤其女孩的笑容，陽光、燦爛，只看一眼就像是喝了蜂蜜一樣，甜！

「這……」

江楚怔住了。

整個人甚至忘記了重生帶來的巨大刺激。

他目光定格在那幅照片中孩子的容顏上，死死不肯挪開。

他甚至不敢再眨眼！

彷彿生怕一眨眼，這一切會變成夢幻泡影。

「清璇！」

聲音發自內心，且不由自主的激動！

他永遠忘不掉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女人！

哪怕死，哪怕重生，也仍舊刻在了腦子裏不肯忘記！

「這裏，是我剛剛結婚之後，和清璇一起租的房子！」

牆壁上的結婚照，

正是自己和葉清璇的合影！

望着照片之中的女子和記憶之中那張至死都不肯忘記的臉頰，江楚的心，在滴血，心臟好疼，好痛！

葉清璇！

自己的妻子，

最愛的女人！

也是令他後半生陷入無窮愧疚、遺憾、自責、懊惱、悔恨的起源！

他恨自己！恨不得讓自己受盡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的懲罰！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

他寧願用一切作為代價，只求那個愛自己到骨子裏的女人能夠獲得真正的幸福！

他，愧對她！

他，恨自己！亦恨亦悔！

上一世。

原本，江楚畢業之後，順利進入了山城市醫院普外科工作，成為了一名外科醫生。

同時，也和相戀了四年的葉清璇修成正果，結婚。

所有人都認為，他會有一個燦爛而輝煌的美好人生，即將開始。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

江楚竟然先天暈血！

而且無論怎麼訓練，怎麼努力，怎麼克服，怎麼規避，都根本無濟於事。

對於暈血的癥狀沒有一絲緩解！

並且還在逐漸加重。

身為一個醫生。

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噩耗！

更是一種災難性的打擊！

每一次上手術台的時候，

只要見到刀口溢出來的鮮血，以及空氣中瀰漫的那種血液中獨有味道，

江楚整個人就會渾身瑟瑟發抖。

甚至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大汗淋漓。

直至整個人完全不受控制，最後暈厥！

暈血的情況發生了。

一次！

兩次！

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陷入絕望了。

不僅如此，因為這個毛病，也讓原本對他十分看好，關照有加的科室主任逐漸失望，甚至於最後到厭惡！

「江楚完了！」

這是周圍的人一致的看法。

更有甚者，覺得他這輩子已經廢了，沒有什麼價值了，更對他充滿了譏諷，嘲笑、蔑視！

而江楚本人，也成了山城市醫院最大的笑話！

這一切，對於一個原本一腔熱血和抱負的青年醫生而言，宛如世界都變成了無邊黑暗。

原本，江楚可以調到內科，相對於外科來說，內科見血的時候要少很多。

可惜，年紀輕輕，不諳世事的江楚，並不明白人情世故，不懂得變通，因為自己的遭遇而陷入悲苦。

被江楚得罪的死死的科主任，就是不放江楚離開！

人的劣根性一旦放大，比鬼還可怕。

人性冰冷，世態炎涼。

在周圍的人異樣的眼神和風言風語的刺激下，加上時刻背負的巨大心理壓力負擔，以及看不到未來的絕望，令他逐漸迷失、扭曲。

而職場，就是江湖。

不懂混跡職場的規則，就會處處碰壁。

直至，他在無形之中，把所有人都得罪的死死的，尤其是科室主任，在別人添油加醋和拱火下，最終視他如仇寇一般。

內心的煎熬，周圍的壓力，讓江楚的性格發生了巨大變化。

他日漸偏激，逐漸暴躁。

每次上班的心情猶如上墳一般。

這樣的日子越演越烈，江楚選擇了逃避。

他不願意再去上班，每天瘋狂喝酒，想用酒精麻醉自己。

在這個過程之中，他還沾染了賭博，放縱自己，甚至開始和其他賭棍、人渣混在一起。

可是！

葉清璇從來沒有放棄過對丈夫的鼓勵和安慰。

她包容他、鼓勵他、安慰他、支持他。一個女人，就這樣孤獨而堅強的撐起了一個家。

她，只是希望他能夠從逆境之中走出來，重新樹立起信心！回到當初那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胸藏志氣的男生。

可是，當時的江楚，卻完全不領情。

葉清璇的一聲聲安慰和鼓勵，在他耳中卻是一種痛苦的刺激。

他不想面對！

只想逃避！

甚至覺得這個該死的女人在一次次的傷害和刺激自己！

漸漸地！

江楚認為自己無能，而妻子會看不起自己。

強烈的自尊心，讓身為一個男人的他，陷入了極端的矛盾之中。

對待葉清璇的態度也徹底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暴躁方式！

江楚開始拒絕和葉清璇交流。

直至發展成一次次的爭吵。

在無數的爭吵之後。

則演變成了動手！

那一次。

他出手了！

整個人歇斯底里，宛如一個病態醜陋嘴臉的瘋子，砸碎了家裏無數東西。

並且把葉清璇打的遍體鱗傷，

在碎酒瓶、玻璃碴、斷裂的桌腿……一地狼藉，直至她陷入昏迷，才漸漸停下動手。

那一夜，蘇醒之後的葉清璇，坐在客廳之中，一夜未眠，只有淚水不絕。

那一夜，江楚則躲在被窩之中，猶如一個孩子一般哭泣，不，是一個廢物，在流着悔恨和屈辱的淚水。

人，有時候和深淵一步之遙。

邁出第一步，往往是萬劫不復。

有了第一次動手，便有了無數次！

漸漸地，葉清璇從最初那個清純爛漫、笑靨如花的女子。

變成了沉默、小心翼翼的樣子。

她臉上以前的甜，從那天開始徹底消失不見了。

而摧毀這份甜的人，正是已經變成以酒度日，蓬頭垢面，不思進取，宛如死狗廢柴一樣的江楚。

從那天開始，只要她做的有一丁點不滿意，江楚便會動輒咒罵，甚至肆意拳打腳踢。

情緒一上頭。

就會把整個家裏能看到的東西砸成稀巴爛！

連他周圍的鄰居，都恨不得能立刻搬走，不想和這樣的畜生住在同一棟樓層里。

麻繩總從細處斷，生活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江楚的母親，也突逢大病，從此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