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肯定猜不到

第一章 你肯定猜不到

一九四七年農曆三月

解放后的汾陽縣城到處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距離汾孝戰役大捷已經過去三個月,人流攢動的街上商戶張燈結綵,行人笑容如織。鳥兒迫不接待在剛剛萌芽的樹枝上跳來跳去,一陣陣春風暖意熏人。

這一切久違的生氣,彷彿告訴人們新的生活開始了。或者說這並不是久違,而是從來沒有過的平靜祥和欣欣向榮。

栓子魁梧的身形停在了鐘樓街那間染料鋪門前,他朝鋪子裏望去,那鋪子的擺設陳列,彷彿回到了幾年前天津的那家張記染房。他又抬頭看了門楣上的鋪子招牌微微笑了笑,邁步走了進去。

鋪子裏的夥計招呼著:「同志,您要看點啥?」

「你們掌柜是不是姓余?」栓子開口問著。

夥計張了張口便朝栓子身後說道:「掌柜,您回來了。」

栓子便回過頭便看到了余振生,和上次見面相隔好幾年了,振生依然是清瘦筆挺的身形,臉上卻似乎圓潤了一些,他的頭髮背着,栓子頭次發現振生的額頭還是滿寬大的。也許是走的急,振生臉上一團的紅暈顯得人很精神。

兩個一個對視,栓子一把抱住振生:「哈哈,振生哥,我們終於都活着見面了!」

振生兩個手都讓拎着的兩包東西佔著,他的手臂都架了起來:「栓子,你個死東西,還知道回來!」他的語氣有些欣喜和激動。

夥計趕忙過來接過振生手上的東西,振生就拉着栓子:「走,上去說!」

栓子身子沒動拉住振生:「先不着急,我剛去縣委報了道,等下要趕緊回安平。以後啊,我就不走了,咱們有的是時間說!」

「回安平?我也要回,咱們一路。」

「好啊!」栓子咧嘴笑着。

「你等著,我去趕車!」

「還有車?那我可享福了,我還尋思得走着回去!」

沒多大功夫,振生就把驢車趕到了門口,他走進鋪子從櫃枱邊上拿起那兩包從街上買的糕點和紅糖:「走着回去也沒多遠啊,咱們那會去縣城哪次不是來回走着!」他笑着拍拍栓子,讓他去坐車上。

栓子卻擺擺手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等出了城我再坐,這坐着驢車大搖大擺的不像樣子。」

「那我坐,你趕!」

「也行!」

栓子牽着驢出了城,城裏人多吵吵嚷嚷的,城外路上就安靜了許多,栓子也放心大膽的坐在車板上,他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好。

「我爹我娘都還好吧?」

「都挺好,就是老念叨不知道你在外面怎麼樣了?」

「真虧的有你在,你娶媳婦我都沒能回來,你沒怪我吧!」

振生嘿嘿笑了笑:「那怎麼能呢?!不過你回來的剛好,明天不走就能喝上你大侄子的滿月酒了。」

「啊?哈哈哈!這麼巧,我不是說了嗎,我一時半會是不會走的。不過,我這回來的急.....」栓子在身上幾個兜摸了摸。

「行了!咱兩就別整這虛的了,你也是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念知他們娘三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她們隨後就來,對了,你娶了哪家的姑娘,回頭幫我托福托福,念知她們來了要照顧照顧。」

「你見了就知道了...」

栓子回頭瞟了振生一眼,他的臉上依舊帶着紅暈。

「神神秘秘的,行!反正等會就看見了。」

「對了栓子,你剛說你去縣委報道?又說不用走了,以後就留下來了?當官了?」

「當什麼官!虧你還是進步人士,回來才多久就說這話。」栓子假裝嚴肅,不過在振生面前他又嚴肅不起來便又笑了笑,隨即略帶悵然的嘆了口氣:「打仗打煩了,這兩年打仗雖然總贏卻也憋屈,畢竟都是中國人,那種打日本人解恨的勁頭一點都沒有。這不是我跟着的領導正好調到解放區,也給我安排點事情做。」

栓子的心情振生似乎都能理解,他沉默片刻:「回來就好!你回來是待在安平還是縣城上班?」

「估計要來回跑!」栓子說罷便看了看驢子又看了振生。

「別惦記我這驢車!」

栓子忙擺手:「不敢不敢!」

振生隨即笑道:「我還有輛二八大杠,你來回當腿腳用怎麼樣!」

栓子大喜:「太好了,你別說,還是你知道我心思。我這都沒開口,你就知道我想啥!」

「廢話,你看看驢再看看我,難道覺得我兩長的像?你一撅腚就知道你要放啥屁,這還用猜!」

栓子嘿嘿嘿的笑起來:「有件事啊,我怕你還真猜不出來。振生,我跟你說件正經事,你得幫我!」

「你還有正經事?說罷!」振生從走的並不快的驢車上跳下來,從栓子手中接過韁繩,這樣兩人並排似乎說話更方便了許多。

「我這次回來的工作,是負責咱們安平和附近幾個村的土地改革的事。」栓子說道這頓了頓。

振生看了一眼栓子,眼睛裏帶着疑問。

「土地改革,就是要推翻封建地主的土地所有權,將土地分配給了沒有土地的農民。」栓子解釋道:「這是好事,你想,農民自己有了地,就可以安家立命....」

「你說的我明白,不過這事我幫不上你什麼,我家沒地....」

栓子一抬手攔住了振生的話:「別說幫不上,我是粗人大字都不認識幾個,有些重要的事我還指望你幫幫我。另外,你家是沒有地,可據我所知你大伯家可是有不少地.....」

「那是他家的事,跟我家也沒關係,況且大伯一家人早跟着振宗去了南京政府那邊,這麼多年都沒回來,以後也不知道回來不回來,你們愛怎麼改怎麼改。」

「啊,是,這樣!」栓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還有一件事,就是雷伯家的情況....」

振生拉着驢子詫異的看着栓子:「怎麼不叫乾爹了?」

刷子臉上有幾分為難:「別瞎喊了,我正經乾爹就是孫爹,雷鋊的事也過了這麼多年了。你別打岔,我是說雷伯家的地也要做雷伯的思想工作,你能不能幫忙!」

「你是傻了還是瘋了,雷家的地頭些年被林大陷害那次早就賣掉了,現在雷家就還有套老宅院,你要不也也革了?」

栓子一拍頭眼睛一亮:「嗨,還真是的,你看我這事兒,我這回來別的事都不發愁,就發愁怎麼見雷伯呢!」

「你還知道愁!」振生哼了一聲,吧啦吧啦栓子讓他朝車後面挪挪,自己坐上。驢子也小歇了會,一口氣可以趕回安平村了。

驢車進了安平村,栓子跟振生道別:「我先回去看我爹娘,明天我去看叔,對了還有新嫂子和大侄子!」

「行,你這一路也辛苦,明天中午直接來!酒就擺那,有你喝的!」余振生指了指雷家大院前的空地拍了拍栓子。

栓子笑着應着,又稍微有點疑問,振生孩子的滿月酒怎麼擺在那裏,又一想這村子就那快地方豁亮便也沒再深想。

安平村迎來新生命,一場格外熱鬧的滿月酒,在雷家大院外的空場地擺了八桌,請來的做飯師傅帶着小工在旁邊打的棚子忙的熱火朝天。

雷家大院裏一套房子裏更熱鬧,一聲嬰兒的啼哭便引來周圍人的鬨笑。「這小傢伙氣真足,這大嗓門比我家虎子聲還大!」

振生娘忙從栓子懷裏接過孩子,振生笑的格外開心:「以後,他們小哥倆可以一起玩!」

「嫂子呢,這出了月子能見人了吧?」栓子半開玩笑的說着。

「能見能見!剛還說了,誰都不見也得見你,這不是來了嗎?」栓子娘抱着嬰兒掂著,那大嗓門小子果然安靜下來,接着門一開雷春玲走了進了:「栓子哥,好久不見了!」

「春玲?!振生?你們,你們是?!」栓子一下怔住,他要命也想不到,振生竟然娶了雷春玲。

不是,振生的媳婦怎麼會是雷春玲,要是雷鈺還活着,那他們兩個不成了連襟.....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麼是雷春玲,那個紅襖小女孩,如今都是孩子他娘了。再說,振生多大,現在三十歲了吧,春玲多大,十七?還是十八?

「怎麼了,叫嫂子啊!」振生拍了一下栓子。

「啊!」栓子猛然反應過來!「嫂子!嫂子,這事鬧的....」他嘿嘿的笑着。

「看你這樣,我郭伯伯沒跟你說」

「嗨,昨天見我爹娘倒頭就睡,我沒問,他們也沒說,這事.....真是好事啊,可振生你咋一直沒說啊。」

「這有什麼好說的....」振生笑着看了看滿面緋紅的雷春玲。

那年,振生跟着嚴彩鳳進了雷家大院,雷春玲從屏風後面探頭偷偷的看着余振生,卻被振生髮現了,兩個人都呆楞一下。一個是再次看到小先生,十六歲少女春心萌動,以往她聽到的都是這位小先生如何打拚在天津立足。

而余振生看到了那個大眼睛的紅襖姑娘,一下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眼睛那麼清澈,接着她笑着跑回去。而且是直接跑道雷霆那裏對她爹說:「爹,我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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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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