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

林小寒安排這頓接風宴，除了替范仲淹和兩名弟子接風洗塵外，更主要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對范仲淹進行「面試」。

他之所以選擇范仲淹出面替他和趙禎辦報，主要是基於范仲淹的名氣，基於史書記載，范仲淹敢懟劉娥，讓其還政趙禎罷了。

林小寒對范仲淹的了解，所有認知都來自於史書記載，知道範仲淹是北宋時期傑出的政治家、文學家，但范仲淹實際上是怎樣的人，他其實一無所知。

正所謂盡信書，則不如無書。

范仲淹究竟能否委以重任，林小寒不可能僅僅因為他是歷史名人，就下定論。

《大宋日報》，這個林小寒謀划中的輿論利器，其重要性無需多言。

所以范仲淹是否能夠完全信任，還需觀察。

而他計劃中的報紙，也與如今市面上的邸報、小報是絕對不同的。

這樣的新鮮事物，如果范仲淹屬於那種特別守舊，固步自封的人，那他寧願放棄這位歷史名人，另選他人。

方才他見范仲淹與眾人格格不入，便有些擔憂，這才出言邀請范仲淹出來走走，與其私聊。

群臣之禮這個話題，范仲淹能如此快就接受他的說辭，倒是讓林小寒有些意外。

不過這應該是個好消息，至少說明範仲淹並非那種固執的衛道士。

兩人繼續在林家後花園內漫步，林小寒問道：「希文，我請你來京城的目的，長卿已經與你說過了吧？」

范仲淹恭敬的回道：「是，徐賢弟已經告訴我了，是先生打算辦一份小報，替官家在士林發聲，藉此敦促娘娘還政於官家。此事先生不便出面，故而想讓我來辦這份小報。」

「嗯，不錯，便是如此。這份小報，我準備取名為《大宋日報》。」

范仲淹點點頭，旋即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敢置信：「先生，日報是何意？難道先生打算每日刊發一份小報？」

林小寒撫掌笑道：「哈哈，希文你果然注意這一點了，沒錯，就是日報，每日刊發一份的報紙！」

「這，這怎麼可能？」范仲淹一臉的不敢置信，「每日刊發，雕版印刷根本無法完成……先生說的日報，可是只有一兩頁？若是多招肆刻工，那或許能夠辦到。」

林小寒擺擺手：「一兩頁怎麼夠？至少也得十頁起步，而且上不封頂，或許未來一份日報有三四十頁內容也不奇怪。」

范仲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先生，這根本做不到，即便招募再多肆刻工，也不可能每日雕刻如此多的雕版出來啊。」

林小寒說道：「雕版印刷自然不可，但我另有辦法。這也是為何我命傅寧去臨安府，請那位名叫畢昇肆刻工的緣故。總之你放心，只要每日的文章能夠寫出來，這報紙就一定能夠印得出來，希文不必擔憂。」

范仲淹點點頭，又苦笑搖搖頭：「先生，就算有辦法能夠每日刻印出小報，但要讓我每日寫出那麼多文章，這也根本做不到啊。」

范仲淹自忖才思敏捷，但要讓他每天寫出至少十頁內容的小報，那就是強人所難了，累死他也完不成。.z.br>

林小寒知道他想岔了，不禁哈哈一笑：「希文多慮了，這《大宋日報》怎會只靠你一人來做文章？希文放心，我請你來，是讓你當這日報總編的，在你之下，還會有若干編輯、記者撰寫文章，希文只需總體把關即可。」

他的這番話，卻讓范仲淹更困惑了。

什麼總編、編輯、記者……他聽都沒有聽說過。

「還請先生教我。」范仲淹老老實實的回道，「先生所言，仲淹都不甚懂，慚愧慚愧。」

林小寒其實也不知道後世的報社具體是如何運作的，只知道一個大概。

但這已經足夠他向范仲淹賣弄了。

「記者，便是採訪，收集信息，並將其寫成報道，呈現於報紙之上……」

林小寒一番連蒙帶猜的解釋，倒也大致說清楚了他構想中的報社運作方式。

但他這番話，卻聽得范仲淹瞠目結舌。

「先生，你的意思是要招募數十名那什麼記者，每日奔走於汴京城中大街小巷，收集各種新聞，將其刊印在報紙上？這，這樣的報紙，與那些世俗小報有何區別？」

在范仲淹想來，既然是給士林讀的報紙，自然應該刊登各種儒家文章與典籍、釋義，但林小寒說的報紙，卻要刊登的那些市井八卦，這完全是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的區別。

「自然有區別。」林小寒嘿嘿一笑，「那些世俗小報胡編亂造，捕風捉影，不足為信。但我們的報紙，卻必須刊登真實新聞。」

范仲淹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林小寒卻看得懂，顯然對於他的話並不認可。

「希文可是覺得這些市井之事，不值一提？上不得枱面？不登大雅之堂？」

范仲淹猶豫了，默默點了點頭。

林小寒笑道：「其實我想辦這《大宋日報》，除了替官家張目，另一方面，這份報紙還有更大的作用，你可知道是什麼？」

范仲淹搖搖頭。

林小寒很是裝逼的背負雙手，四十五度角仰頭望天：「我辦這報，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為了開啟民智，開民心，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也不嫌貧，又把當初在太學忽悠人的說辭拿了出來。

但這套說辭，對范仲淹這樣的大宋讀書人，效果卻是極好的。

范仲淹的表情頓時肅穆了起來，看向林小寒背影的目光也充滿了敬仰之色。

他恭恭敬敬的朝林小寒行了一個揖禮：「還請先生教我。」

林小寒回道：「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啟民智，重在教化與引導。但百姓非讀書人，你若與他說聖人之學，講那些大道理，他們能聽懂嗎？就如蒙童一般，不學千字文，直接讓他們學九經，可以嗎？」

「教化百姓，也得循序漸進。」

「這《大宋日報》，我不僅打算刊登市井新聞、街談巷議，還準備刊登各類小說，神怪故事、佚事傳說、野史記載皆可。我還準備親自寫一篇小說，每日連載。」

「除此之外，詩詞歌賦，自然也不會少。」

「另外朝堂法令、公報，水旱蝗災、官員升遷貶謫之類邸報內容，也應轉載。」

「總之，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出戶，知天下！」

「希文，你有興趣嗎？」

林小寒的一番話說完，范仲淹的眼睛卻是愈發的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