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陰間之行

玄真的心中開始有些遲疑。

初次見面的時候，他以為李長生是大玄朝廷的人，便暗裏地找人試了試他，發現他雖然修為不錯，但是和朝廷應該沒有太大關係。

而且，今天他孤身一人前來赴約，也證明了這一點。

如果李長生真是青冥司的人，城隍廟現在應該已經被青冥司包圍了。

所以，他就認為李長生只是過路的野修士，恰巧趕上了這裏的事情，才想和旁人一般衛道伏魔。

他在此以血祭的方式供養前朝城隍，目的就是為了等其修為大成之後，能聽從自己的吩咐做事，故此身份也一直都是保密的。

這樣，即便有人猜測到城隍有問題，也沒有人會想到前朝城隍的身上，只會認為是妖魔鳩佔鵲巢，再加上他在城外佈下的後手，阻攔了消息外泄，半年來也算平安無事。

可如今，李長生卻直接道破了城隍的身份，那意義就不一樣了，不容他心中不多想。

莫不是消息泄露出去，有別的勢力想要趁火打劫？

心念至此。

玄真道人眸光陰沉，眼底閃過一抹殺機，身後也浮現出一尊紫面神將的虛影。

「想要動手了嗎？」

李長生眼眸微眯，挺括厚重的拙我劍，直接插入地下，旋即肺宮運轉，大地表層頓時裂開，劍氣從內迸發而出，直接將玄真道人的身形捲入其中。

可就在劍氣臨身的那一瞬間，玄真道人卻突然消失了，不是遁身之術，也不是紙人化體，就是沒有任何徵兆的消失了，彷彿他從來都不存在似的。

「不僅是人不見了……就連天都變了……」

李長生抬頭望向天空，只見本來萬里澄空的天穹，竟不知何時也變得一片血紅，浩瀚如汪洋大澤，隱有雷光閃爍其中，轟隆作響間，扭曲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好似漫天風雨都在朝那漩渦中匯聚。

就連空氣中也充滿了腐朽的氣息。

「這裏……不是人間……」

李長生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明悟。

轉頭望向城隍廟。

先前被他一劍劈碎的城隍金身，如今也屹立在供台之上，只是表面黯淡無光，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紋，那才是真正的城隍法身，只是如今他已被人殺死，所以法身上才佈滿了裂紋。

「原來傳說是真的……」

李長生想起在青雲觀，與青雲觀主閑聊時他說過的話。

他說陰陽兩界並不是涇渭分明，互不干涉的，而是有着很多相互交疊的節點，在月圓之夜或者是中元鬼節，陰陽兩界勾連之時，陽世之人就很容易誤入陰間。

甚至會永遠的迷失在陰間之中。

他現在，雖然還在城隍廟之內，但卻不是陽間的城隍廟，而是來到了陰間的城隍廟，只不過兩者的空間節點重合在了一起。

至於自己怎麼來到這裏的？

李長生略一琢磨，就明白了過來，八成是那個城隍動的手，他是地府的陰司正神，想要在陰陽重疊的節點上，把自己從陽間拽入陰間，並非什麼難事。

不過他把自己拽進陰間幹什麼？

想在他的主場殺死自己嗎？

想到這裏，李長生抬眸看向破碎的城隍金身，道：「尊駕當年也是一方陰神，如今又何必做此鬼祟舉動，豈不是憑白墮了自己的身份，還請現身一見。」

等了一會兒。

廟內沒有反應。

李長生眉頭微蹙，正想動手逼他出來，就聽身後惡風忽起，回眸一看，一道模糊的青黑色身影，猛地從廟外的樹林中竄了過來，利爪直鎖自己的咽喉。

「這他么是什麼玩意？」

李長生側身閃過利爪，還沒等對方翻出風浪，就一把扼住了對方的咽喉，發現撲過來的這東西，雖然長了個人形，身上卻纏滿了破爛的布條，看上去就和古埃及的木乃伊差不多。

「這是上古黃沙之神的眷族。」

就在李長生翻來覆去，研究手中這個類似木乃伊的生物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觀主？」

李長生循聲看去，當他看到那個人的時候，直接愣了一下，說話之人正是那青雲觀主，只是現在的他看上去很是狼狽，雲灰色的道袍破破爛爛，嘴角帶血，身上染滿了血跡，正坐在一棵大樹下。

肋生雙翼的雷劈鬼和手持鎖鏈的拘魂鬼，正一左一右的護在他身邊。

「觀主，你怎麼在這裏？」

李長生將心火之炁凝於掌心，只聽「轟」得一下，頓見火光衝天，直接將手裏的黃沙眷族化為灰燼，然後走過去將青雲觀主扶起。

「說來慚愧……」

青雲觀主勉強支撐著站起身，苦笑道：「我還是低估了那邪神的道行，本以為憑藉着馭鬼道的秘術，還有我豢養的這些小鬼，足以在陰間將那邪神除掉，沒想到陰溝裏翻船，險些被他給宰了……」

青雲觀主將事情的原委道出，李長生這才明白怎麼回事。

原來，青雲觀主早就發現了城隍有些不對，於是便暗中派小鬼前來探查，結果幾隻小鬼全都死在了廟裏，反噬之下讓他元氣大傷，養了將近半年才恢復。

吃了這個暗虧，他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可他豢養的小鬼死了大半，只能利用馭鬼道的秘法，數次從陽世潛入陰間，重新尋找鬼物豢養。

並且在機緣巧合下，發現靖安城隍早已死去的真相。

他這才明白靖安城為什麼會出現血祭的事情，可當時正逢七月十五中元節，陰氣勃發之時，又是陰間主場，那城隍的力量要比平時要強上數倍。

於是，青雲觀主就往後拖了一個月，等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因為此時陽氣最為強盛，他才藉助這股力量潛入陰間，想要把那個城隍除去，還靖安一個太平。

沒想到自己險些死在城隍的手中。

至於他為什麼沒有和李長生聯手，究其原因還是心中太過傲氣，認為自己是馭鬼道的大宗師，不用別人幫忙，也能把那個城隍邪神除掉。

而李長生之所以會來到陰間，也是他使的手段，就是想結合自己與李長生的力量，早日除掉那城隍廟中的邪神。

「原來是這樣……」

李長生心中恍然。

「那傢伙不知用了手段，竟然能將願力凝聚成軀，還能將陰德和業力化為火焰，我養的小鬼幾乎都死在了他的業火之下，只剩下雷劈鬼，拘魂鬼，俎鬼，還有……」

話未說話。

青雲觀主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觀主！」

李長生連忙扶住他的身體，一股乙木真炁渡了過去，穩住他的傷勢。

「我引他離開的紅妝鬼也被滅了……」

青雲觀主臉色呈現出淡金，沉聲道：「我現在已經沒有再戰之力了，只能讓這三隻鬼暗中助你，如果一會兒事不可為，你不要留下來管我，直接離開這裏就是。」

「還有……你現在應該處理一下這些黃沙之神的眷族，這些東西是上古遺留下的產物，雖然力量不強，卻勝在數量繁多……」

李長生回頭看去，只見樹林中塵氣莽莽，無數道身影蹣跚走來，帶着濃厚的腐朽之氣。

「黃沙之神……還從未聽說過……什麼來頭？」

李長生走上前，手中拙我劍一翻，直接化作一道烏芒飛出，劍光有如烏雲開合，在李長生的心念之下，迅速鋪開了純陽之火。

轉眼間。

就有十幾隻黃沙眷族化為灰燼，剩下的眷族也被純陽火炁震懾，不再蹣跚往前，而是緩緩消失在塵氣之後。

青雲觀主坐在那裏，捂著胸口道：「我是在師門秘傳的典籍中看到的，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是上古的巫神，這些眷族就是他的僕人。」

「巫神？」

李長生回眸看向青雲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