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1身雙鬼，伯牙伯啟
妖若有心，即為人。
人若無心，便為鬼。
黑狗妖到死的時候，心心念念的也是它的伯牙主人。尋尋覓覓的一百三十餘年，或許最終在伯牙手中魂飛魄散，對於其而言，是最好的結果吧。
隨着大黑狗死去，四周圍的戾氣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濃郁。
只是這陰森的鬼氣中，不知為何卻又有一絲絲淡淡的悲傷。
鬼魅未張口，但戲曲驟然起。
「道一曲太平，問盛世安在。唱一曲來生，問今夕何年……」
聲音尖細，卻又婉轉動聽。與鬼魅所唱，相似卻又不同。
蘇青丘伸手一甩、手中的雨傘脫穎影而出，同時一隻若隱若現的爪子，豁然從傘下探出。
爪子成玄色，足足有傘蓋大小，凝聚著濃郁的龍氣，一出現便讓整個鬼域為之震動。
龍爪術！
這還是蘇青丘第一次對鬼魅使用這道術法。
轟隆！
只聽一聲宛如驚雷一般的暴動，傘下的龍爪直接按在了鬼魅身上，一瞬間便把它拍碎開來。
周身的戾氣、都為之鎮散。
「一百三十餘年了，當初的曲子早已經應該停了。倭寇伏誅，神州安好。逼你死的人也全部死絕，你還在這裏天天嗚嗚咽咽的，煩不煩，嗯？」
轟隆
蘇青丘又是一爪子拍出。
這還沒完，另一隻手中的血色洞簫，也宛如一隻利劍一般，轟然扎在了鬼魅破碎的地方。
一條黑影，被死死的釘在了地上，不斷地抽搐，掙扎，卻無濟於事。
龍爪術蘊含的龍氣龐大，一瞬間便把這頭鬼魅打蒙了。
不僅是他、張秋月和司春風也深吸了口氣。
尤其是司春風，他在蘇青丘攻擊鬼魅的時候、趁機擺脫了鬼域的束縛，恢復了些許理智。
現在見到鬼魅居然被蘇青丘壓着打，好懸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再次被鬼域所控。
「這這這……這可是擁有鬼域的鬼魅，這也太強了吧。」
張秋月瞠目結舌。
「豈是是強，我剛才在那道攻擊中感受到了些許的龍氣，這位主怕不是已經攝取了某頭偽龍的力量吧，以人身駕馭龍之力，修行之道絕對超過你我許多。」
司春風頗為動容。
世間修行之人，雖知道偽龍至強，但敢容納龍血，並容納成功者少之又少。
最起碼，司春風和張秋月還差得太遠，即使家中擁有龍血，卻也不敢隨意融合。
不過眼前這頭厲鬼也擁有着恐怖的鬼域，幾乎可以說是觸及到了化龍道的邊緣，也是不差。
「徒勞的掙扎又有何用。」
「你是伯啟，並不是伯牙。你還要沉淪在他的陰影中到何時？」
「一百三十餘年了，你也該醒醒了！」
轟隆！
蘇青丘的手驟然插入了黑影之中，半個身子沒入其中，隨後手一抖，一個蜷縮著身體的小小人影，便從黑影中抓了出來。
「伯啟！」
「居然真的是他，所以並不是伯牙在作祟嗎！」
張秋月啞然。
司春風不明所以，不知伯啟為何人，不過還是在張秋月的解釋中，漸漸有所瞭然。
「伯啟，嘿嘿、伯啟！」
「世人皆知伯牙，又有誰知伯啟？整個西園、上到梨園之主，下到堂間小廝，他們都盼着我就是伯牙，我是伯牙，我也只能是伯牙！」
小孩從地上緩緩爬起，
身上卻沒有一絲戾氣，只是恨恨的看着仍舊不散的黑影，自嘲著說道。
他舉起雙手，看着佈滿了斑駁疤痕的手掌，神色越發的猙獰：
「可是，我有什麼錯？」
「我不想成為他，我也不想代替他，我只想成為我自己，可偏偏為何，連這一點要求也不允許！」
「如此，我便也認了，時逢亂世，有口飯吃就不錯了，我本不應該要求那麼多。可是啊…可是為何又要一把火把我最後的家也燒沒了。」
此話落下，伯啟再次瘋狂，眼中的陰氣瀰漫，身體四周湧出了無數的黑芒，片刻后就把他包裹在了其中，重新化為了那種詭異的黑影狀態。
身體開始與鬼域融合。
蘇青丘與張秋月都臉色微變。
按照伯啟的言論，那把火根本就不是他放的，這與大黑狗所說的不符。
難道當年那場火，真的是伯牙所為？他藉著伯啟的手，操縱了一切？
所以，這鬼域中應當還有一頭鬼，就是伯牙！
可是，伯牙在哪裏？
蘇青丘心思飛轉，迅速的搜尋着周圍的一切，卻全無發現，但是那股若隱若現的悲傷，卻越來越多。
他驟然看向了已經化為黑影的伯啟，心中陡然浮現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雙鬼同身！」
「你是伯牙，你也是伯啟！」
「活着的時候，伯啟為你伯牙的影子，死的時候，卻恰恰相反，你伯牙做了他伯啟的影子！」
「伯牙大家，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不願意出來再見一面嗎？」
「還是說，你要任由這個孩子作亂下去？他利用鬼域，已經害死了岑州府上百人，這些人可都是當年抵抗倭寇者的後代！」
「你於心何忍！」
此話落下，原本正在與鬼域融合的伯啟驟然一頓，隨後一聲輕輕的嘆息聲浮現。
伯啟身上的黑影，竟然慢慢的從他身上蛻了下來。
宛如脫掉了一層皮。
重新化為孩童狀態的伯啟大怒：「該死的，你是我的影子，你要聽我的，你想做什麼！」
黑影搖了搖頭，竟然慢慢的轉化為了一位眉清目秀，身材高挑，幾乎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存在。
赫然便是一百三十年前，名動天下十五道，唱絕了一個時代的戲曲大家伯牙。
「停手吧，伯啟！」
「已經不能再錯下去了。八首偽龍的力量，又豈會那麼容易讓你掌控，它只會讓你越發的瘋狂。」
伯牙嘆息道。
「瘋狂！哈哈，你和我說瘋狂？從我被逼着為你招魂，讓你上身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瘋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我伯啟做不到你伯牙那般惺惺作態！」
「你不幫我，那就連你一起殺了！」
伯啟瘋狂大笑，身上的戾氣沸騰，剎那間便把他的身體直接引爆開來，四周圍的鬼域力量，都在向著它坍塌。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隨着一陣鬼哭狼嚎，陰風怒吼之後，伯啟所在的地方，豁然化為了一頭長著兩個腦袋，猙獰如蛇一般的怪物！
「死！」
怪物瞬間衝出，大戰一觸即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