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別來無恙

第十二章 別來無恙

「爺爺,阿無姐姐已經坐在樹下發了好久的呆了!」

一間小木屋裏,一個小孩抓着一個老頭的衣角,示意他朝樹下看去。

然後又問老頭:「為什麼阿無姐姐一直要發獃啊?」

老頭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然後笑了笑道:「你還小,你不懂。」

小孩不服氣地抬起頭來,然後鼓著腮幫子,朝樹下的女子跑去。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麼啊?」

我看着抓着我胳膊的小孩子,長得和書靈別無兩樣。

自從我跳崖之後,我再也無法聯繫到書靈了。

我摸了摸他的頭,然後不言語。

我醒來的時候,是這個小孩和那個老頭救了我。

小孩說我當時掛在一棵樹上,奄奄一息。

他還說幸虧他爺爺是神醫,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此地叫做萬蛇山,處於邊境地帶。

這是老頭和小孩的住處。

轉眼間,我已經在這裏住了有快一年了,不過也不是白吃白喝。

一老一小不會做飯。

小傢伙很喜歡我做的菜,老傢伙喜歡我煲的湯。

後來老頭說他一身醫術無人傳承,他這一輩子沒收過徒弟,看在美食的份上,便湊合收了我做徒弟。

他說我學的有些晚,但能學些皮毛也是不錯的,不過都是看在我會做飯的基礎上。

老頭不怎麼和我交流,反倒是小傢伙總喜歡說個不停。

他見我不回他,便也不追問了。

他從地上拾起一朵剛從樹上掉下來的木棉花,拿在手上把玩著。

他將花放到我手裏,然後對我道:「姐姐,你要不不要叫什麼阿無了,叫阿花吧。」

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阿花好聽啊,你聽聽你的阿無,聽起來就不像個名字。」

我笑着將花溫柔地合在手掌里,然後對他說:

我就叫阿無,一無所有的「無」。

老頭和小傢伙與世隔絕,偶爾會下山遊歷。

而我就是在他們遊歷之時,恰巧被救。

老頭和小傢伙都不是我筆下的角色,有時候我也會很疑惑。

或許這書中世界,冥冥之中已經改變了不少。

比如說「謝微語」的結局。

也不知道過了這麼久,其他人怎麼樣了。

溫辰意過得還好嗎?

楚越和江月瑤見面了嗎?

這些事我已經全然不知了,畢竟原本故事在這裏就已經結局了。

我時常望着南方出奇,因為那是從前「家」的方向。

我偶爾會上山採藥,帶着小傢伙。

看着山上的風景,過着閑適的生活,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們很少下山,偶爾下山也只是去山下最近的一個小鎮上,採買一些東西。

老傢伙也會每月下山一次,為鎮上的人免費義診。

我跟着老傢伙學了不少,小傢伙是老傢伙的孫子。

關於他們的故事,我不曾問過,他們也從未問過我的過往。

小傢伙是個玩心重的,不想學老傢伙的一身醫術,倒是對揮刀弄槍很感興趣。

老傢伙也極其寵愛他,常說着不學就不學吧,反正也有我這個白撿來的徒弟了。

我曾經想過一死了之。

卻忘了這世間疾苦和喜樂,常常相伴而生。

看着那些窮苦與乞討之人,在病痛的折磨中,期盼著生的慾望。

我又好像明白了活下去的意義。

不為任何人,只為我自己。

曾經我是被拋棄過兩次的人,無論是那個現實世界的謝微語,還是我筆下的「謝微語」。

都已經永遠消逝在塵世間。

剩下的,只是一個叫做「阿無」的無名女醫。

當褪去一身繁華,體驗這人間疾苦之時。

我的心有着片刻的安定。

老傢伙在這鎮上的名聲很大,人人都稱他為老神仙。

後來又有人稱那個老神仙的弟子,一個蒙面女醫,也是一個活菩薩。

跟着老傢伙,我倒是學到了許多。

不過如老傢伙所說,都是些皮毛。

我知道老傢伙在醫術上的造詣,是我一輩子也學不完的。

所以能學一些是一些。

山上有一把沾了灰的琴,小傢伙說那是他阿娘的遺物。

先前我的手指因為銀針的緣故,曾一度無法撫琴。

也不知道老傢伙給我用了什麼葯,如今我倒是能再一次彈琴了。

不過我也只是彈過一次。

在那個小傢伙生日的時候。

他說他很想他阿娘。

以前他阿娘常常彈琴。

我無數次抗拒我曾賜給「謝微語」的彈琴才能。

可當那個小傢伙聽着琴聲入睡的時候,我又感慨萬分。

小傢伙很喜歡我頭髮上的梨木簪子,但我卻從來不願讓他碰,他問我這隻簪子是不是心上人所送。

我沉默了許久,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那根梨木簪子,是我在大婚當日就戴在頭上的。

後來跳崖的時候,頭上的髮飾全都掉了,唯獨這根簪子,牢牢地不曾離去。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大。

大雪紛飛的時候,我和老傢伙照舊下山義診。

或許是天氣冷的緣故,來就診的人有些多。

就診的有平民百姓,也有流浪乞討之人。

我訝異於為何會有這麼多流民。

有一個奔波了許久的老者,腳上全是水泡膿瘡。

他告訴我,戰事緊了,人人都想活着,所以只能拼了命地跑。

我這才知道,原來戰亂還未結束。

這麼說楚越也還沒回去。

不久之後,大雪融去之時。

我在接診病人之時,鎮上有人敲鑼打鼓喊道:「勝了!楚將軍勝了!」

我詫異地頓了許久。

大軍班師回朝的時候,經過這個邊境小鎮。

我戴着面紗,站在人群里。

遠遠望着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我在內心對他道:

楚越,別來無恙。

那個騎着馬的少年郎,好像感覺到有一股熟悉的視線。

他看着在人群中的白衣女子,轉身離去的身影。

像極了一位故人。

他苦笑着搖了搖頭。

那位故人已經逝去一年。

她決然躍崖的時候,他連她的屍骨都不曾找到。

他收回視線,然後啟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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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敵他晚來風也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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