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劫數（下）

第22章劫數（下）

「姐姐！！——」

小碧，或者說是鬼王宗的大小姐碧瑤猛地掙脫環住自己的周一仙撲向懸崖用力的伸出手去，彷佛想要將田雪羽拉回來似的，同時喉嚨中出了自那件事之後五年來的第一個聲音。但鬼王的那一掌卻毫無留手，直直的將田雪羽打離崖邊有數十丈遠，即使是net都決計夠不到，更何況是還未成年身體矮小的碧瑤。

被鮮血染紅的鵝黃衣衫在風中獵獵而舞，蒼白的臉頰彷彿帶着淡淡笑容，望着趴在崖邊朝自己用力探出手臂的碧瑤嘴唇微動，似乎在說「終於肯說話了呢」，人卻無法阻止下落之勢，墜入山谷間的重重迷霧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碧瑤從崖邊站了起來轉身望着鬼王，淚水早已在她的臉上匯成了小河，嘴唇開合，說出了五年來的第二句話，「爹，為什麼……」這四個字彷佛是她的極限一般，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便在了受不了這種刺激暈了過去。

碧瑤聲音雖小，卻令鬼王以及身後的青龍朱雀三人身體微震，五年了，自五年前碧瑤的娘親小痴死後，碧瑤已經整整五年沒有說過話了。

為了讓碧瑤重新開口講話鬼王請過無數聖教名醫，甚至親自去拜訪過萬毒門的毒神，最終卻依然一無所獲。青龍朱雀同樣也是看着碧瑤從出生到長大，在小痴死後，朱雀更是待碧瑤如親身女兒一般，今天見她終於再度開口讓他們如何不欣喜？

三位世間頂尖之人竟同時失神，原本還有那麼一絲將田雪羽救回來的希望卻被他們白白的錯過了。

還沒等碧瑤身體倒地，黑衣蒙面的朱雀化作一道黑影越過鬼王眾人將她抱在懷裏。

周一仙怔怔的望着昏倒在朱雀懷裏的碧瑤，又望了望滿是興奮之sè的鬼王，忽然放聲大笑，「父女……哈哈……竟然是父女！……臭小子我們一路東躲xizang究竟是為了什麼！！……」笑聲無限凄涼，連鬼王宗這些久經殺戮之人都不禁動容。

這時，鬼王才注意到一旁這個滿是白的老人家，神情有些驚愕，「真的是你！」在驚愕之後，又隱隱有幾分激動，幾分欣慰和幾分人世的滄桑，顫聲問道：「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周一仙轉頭望着這位多年不見的故人，卻無絲毫故人重逢的喜悅，恨聲說道：「好！為什麼不好！老夫好不容易找到的傳人都被你打下山崖，我能有什麼不好的！」

鬼王雙眉一皺，眼中深處似有怒氣一閃而過，自從他接任鬼王宗宗主之位后似乎從沒有人敢如此對他說話，只是他回頭看了看周一仙，卻只見他滿頭白，比自己蒼老許多，忽地一陣茫然，那怒氣也隨之消失不見了。沉默了半晌，才從口中吐出兩個字，「老友……」

「住口！」周一仙喝聲打斷鬼王的話，一個毫無修為在身的老頭氣勢竟比面前這個魔教之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還要強盛幾分，「你掌控魔教四大派閥之一，城府野心都是足以謀划天下之人，我老頭子不過是一介江湖相士，在你們眼裏比之螻蟻尚且不如，哪有資格與你相交！」

之後，周一仙又望了一下朱雀懷裏的碧瑤，冷笑一聲，「女兒！……好，好，好……」連稱三聲「好」之後，便頭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眾多鬼王宗弟子竟無一人敢阻攔他，在他經過之處不由自主的讓出一條道路。

背對着山崖，周一仙似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嘲笑田雪羽自討苦吃，「老夫早就說過帶着那女娃你近ri必有大劫，你卻不肯相信老夫。老夫一生騙人無數，這也是報應！報應啊！……哈哈，哈哈哈……」笑聲中那蒼老的背影彷佛更加嶙峋。

「宗主……」青龍在一旁輕喚一聲，將再度失神的鬼王喚醒。

鬼王看看了崖邊滿地的墨sè竹片以及孤零零插入地面的螺旋型長劍，輕嘆一聲，對青龍朱雀說道：「走吧，回狐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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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青雲山，大竹峰

田不易今ri忽來興緻，考校了一下三個月前剛入門的小徒弟張小凡的修道情況，卻沒想到一問一試，生生把他氣個半死。

本來道玄師兄把那個天資過人的林驚羽交給了蒼松，卻把這個傻小子像丟包袱一樣丟給自己心中就老大不願意。但這三個月來他暗中注意了一下，這個小徒弟雖然天資不及那個林驚羽，xing子卻堅韌，平時修鍊也肯努力。因為自己那個不世奇才的廢柴兒子折磨久了，對於這個資質差了一點兒卻肯努力的小徒弟倒也抱有幾分希望，同時心中也常常詛咒蒼松收的那個林驚羽是個像自己兒子一樣不務正業的絕世廢柴。

不料今天一考校才現張小凡資質之差，當真罕見罕聞。依常識論，普通人修習太極玄清道，以第一層之粗淺，三個月後都當有小成，可以初步引天地靈氣入體，運行三到五個周天。而張小凡修鍊足足三月，居然連全身孔竅也不能控制自如，至於引靈氣入體更是勉強，更不用說什麼運行幾個周天了。尤其是看他那一臉唯唯諾諾的樣子，讓自己一肚子氣都無處可。

「吱嘎」房門被從外面推開，蘇茹走進房間坐到田不易身邊。

「哎呀，我的田師兄，這又是誰惹到你啦？」事情的大概她早就已經聽靈兒說過了，以她對自己這個師兄的了解立刻猜出他一定是在房間里生悶氣。

田不易冷哼一聲，「除了老八那個傻小子還能有誰！一個玉清第一層練了整整三個月還狗屁不通，連那個逆子也才不過只練了七天而已！」

「呸！整天逆子逆子的，要是人人都像羽兒那樣那還了得，就是你，當年練第一層的時候也用了將近五個月吧。」蘇茹瞥了田不易一下，眼角滿是笑意。

「那傻小子怎麼能和我比！我那是內秀！！」田不易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似的，矮胖的身子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

「是是是，您內秀。」蘇茹也不和他爭辯，起身倒茶，卻不料一不小心杯熱茶燙了一下，手一抖，茶杯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田不易立馬拉過蘇茹的手，反反覆復看了半天，緊張的問道：「怎麼了？有沒有燙到？」

蘇茹臉sè一紅，隨即臉上露出擔憂的神sè，「不知怎麼了，剛才一想到羽兒忽然心神不寧，羽兒是不是生了什麼事。」

田不易一怔，隨即嘿了一聲，安慰道：「你太多慮了，那個小兔崽子雖然修為不怎麼樣，不過怎麼說也已經玉清五層了，真的打起來的話，就算是老大不用十虎都未必是他的對手，沒事的……」接着田不易微微頓了一下，「再說，連你師姐的小竹峰都整ri被他搞得天翻地覆，這天下間還有什麼地方他去不得。」

蘇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的我們小竹峰好像是什麼龍潭虎穴似的，我師姐也是很疼羽兒的。」

田不易聳了聳肩膀，沒有說話，心中卻暗道，【就你師姐那樣，算是魔教的蠻荒神殿中的妖人恐怕也遠不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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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山

田雪羽被鬼王打下懸崖之後整整過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才堪堪落入谷底的深潭。雖然潭水的緩衝救了他一命沒有讓他當場摔成肉泥，可內傷加上下落的衝擊力田雪羽就像是被人打碎了全身的骨頭一般。即使身上靈丹無數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就如同面對着成堆寶山的財迷卻現自己竟被被人綁住了手腳，明明近在眼前卻只能看着毫無辦法。

直到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田雪羽才認識到了一個被他一直忽略的問題：原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不是療傷葯，而是——實力！

也不知道那潭潭水有什麼古怪，田雪羽雖然昏了過去身體卻依然漂在水面上，若不是如此，恐怕田雪羽還沒有因為傷重而亡，就早已經被淹死了。

……

「誒？這次掉下來的是這個姐姐嗎？」不知過了多久，一名似乎與田雪羽差不多大的粉衣少女把他潭水中的撈了起來，從她的話聽來似乎以前已經救過許多個像田雪羽一樣落下山崖的人了。

「嗚……這個姐姐好重，根本不像是女孩子嘛！」粉衣女孩滿嘴抱怨的將田雪羽背回山谷中的一座孤零零的木屋，可頭上卻沒有一絲汗跡，笑嘻嘻的樣子更像是在跟什麼人撒嬌……如果木屋中還有其他人的話。

女孩正準備幫田雪羽換掉身上的濕衣服，手剛碰到他的胸前時心中不禁生起了一絲疑惑，「咦？這姐姐的胸部怎麼硬幫幫？難道是因為還沒有育？」小聲嘀咕着手中卻毫不遲疑三兩下便把田雪羽脫得jing光，而田雪羽的身份自然也就……

「啊！！為什麼是男的！！」一聲驚呼從女孩嘴中出，可也僅僅只是一句驚呼而已，話音還沒有落女孩便換上了好奇的神sè，上上下下打量著田雪羽，似乎在深思着什麼。口中無意識的呢喃著，「明明是男孩子為什麼要穿女裝？……似乎在哪裏聽說過這種人呢？……在哪裏……聽誰說過來……讓蕾兒想想，一定能想起來的……一定……」

叫作蕾兒的女孩歪著小腦袋，手指不自覺的抵在嘴邊，一臉傻傻的樣子，深深皺着的眉頭卻在告訴所有人她現在非常非常的認真。

「對了！」蕾兒忽然一拍額頭，似乎恍然大悟一般，「蕾兒想起來了，這種人……這種人似乎叫作……叫作……

……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