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相互

第五十五章 相互

()天黑了,上弦月也出來了。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梵凈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眾僧已然各自回房休息,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遙望整個梵凈寺,籠罩在淡薄的月光中,只余個別房間的燈火在黑夜中格外醒目。而其他的,則與這靜謐的黑夜完全融為了一體。

忽然,一道流星劃過,撕開了黑幕。它從遠方而來,投向了矗立在山峰之中的梵凈寺。它不甚張揚,且不與月光比之,只怕連燈火也不及,可就是那一抹亮光,卻也能在月光下獨享一席之地。

不久之後,它的光芒漸漸消散,像是要融入黑暗之中。可它終究還是嚮往光明的,朝着梵凈寺中唯一的燈火shè去。

愈接得近了,流星愈是顯了形,快要臨近地面之時,兩個人影跳脫了出來。

這是一男一女,他們手牽手,沐浴著光,輕飄飄地降落,最終踏上了大地。

兩人正是林胥和印蓮。

「終於回到梵凈寺了,真不知我們下午飛離了多遠。明明看着挺近,可誰知竟是有這麼遠?」林胥搖了搖頭,鬆開握著印蓮的手。他抬頭朝眼前的房屋看去,見裏面還亮着燈,突然沖身邊的印蓮說道:「你猜小鸝睡了沒?」

印蓮搖了搖頭,說道:「我猜她還沒睡。」

林胥點了點頭,笑道:「和我猜得一樣。」

兩人相視一笑,抬步朝前走去。

到了房門口,還不等兩人推門,只聽見門內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繼而房門被猛地拉開,小鸝站在門內欣喜地望着門外的兩人。

「哥哥!印蓮姐姐!你們終於回來了!」

兩人先是一愣,隨即同時微笑着沖她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卻不是意料之中的紙張滿地,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整潔,不由地又是一愣。

小鸝知道此刻兩人心裏想的什麼,連忙跑到兩人面前,一臉期待的望着林胥,在旁的印蓮一看就知道她是想得到林胥的誇讚。

林胥沒急着誇她,而是走到桌前,拿起了小鸝今天練字時臨摹的字帖。他翻看着每一頁,極為仔細。

過了一會兒,林胥將字帖放回了桌子上,臉上的笑容逐漸明顯,望着她笑道:「看來小鸝是長大了。」

聽到這一句,小鸝卻是出乎印蓮的意料地沒有笑,而是愣愣地望着林胥,雙目之中流下了兩行清淚。

印蓮見她突然流了淚,心裏着實一驚,她慌忙地伸手想要幫小鸝擦掉,可小鸝卻是抬了抬手,制止了印蓮。

她沒有抬手去擦,而是笑着開口說道:「知我者,非哥哥莫屬。」

林胥依舊微笑着,看了小鸝一眼,又看了一旁茫然的印蓮一眼,這才說道:「其實哥哥不懂你,只是看懂了你寫的字。」

印蓮聽他說了這句話,心中更是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兄妹倆打的什麼啞謎?」

林胥莞爾一笑,走到她面前,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你看看小鸝,覺得她與平時有什麼不同?」

印蓮聽林胥這麼說,立即偏過頭盯着小鸝看了起來。「沒什麼不同啊……啊!小鸝……看起來好像長高了不少!」

林胥見她瞧了出來,點了點頭說道:「這只是外型上的改變,真正改變的,其實是小鸝的內心。」說完,他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了印蓮,這幅字帖正是小鸝臨摹的字帖。

印蓮接過字帖,才剛看了一眼,臉sè便轉為驚訝之sè。她瞥了小鸝一眼,眼睛又立馬緊盯着紙張上的內容,似乎是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看了許久,印蓮時不時地瞥了瞥小鸝,每次都是yù言又止,每當話在嘴邊,又轉過頭盯着字帖看去了。

林胥與小鸝見她這幅樣子,相視一笑。

「你確定這是小鸝寫的?」印蓮似乎忍不住了,乾脆將字帖放在了桌子上,不去看它,轉而疑惑地沖林胥問道。

林胥聳了聳肩,笑道:「這屋子裏除了她,還能有誰?」

可印蓮不相信,又拿起桌上的字帖,指著道:「這上面的字雖不大穩重,但輕靈跳脫,無不透出一股靈動,絕非一個剛剛練習寫字的仈jiǔ歲小孩兒能寫出來!」

林胥並沒有否認,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師妹分析得極是,那你怎麼不換個角度想想呢?」

「換個角度?」印蓮皺了皺眉,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雙秀目又是盯着小鸝看了起來。半晌,她失笑道:「這更加不可能了!」

林胥聽她這麼說,聳聳肩遺憾地道:「很顯然,事實有時會出乎你的意料。其實小鸝突然之間長大也讓我挺驚訝的,可是我剛才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可能就是原因了。」

印蓮連忙在腦海里回憶著林胥跟她說過的有關小鸝的事情,忽然靈光一現,驚道:「那顆丹丸?」

「恐怕是了。」林胥摸了摸站在身旁的小鸝的頭,又說道:「那顆丹丸是我意外得之,那rì小鸝匆忙吞下丹丸,雖然助她蛻為了人形,但若是有什麼其他的作用,我們卻無從得知。」

印蓮點了點頭,看了小鸝一眼,又說道:「師傅他見多識廣,師兄若是問他,應該能為你很好地解答。」

「當下不急,現如今小鸝並無要緊,不如再觀察幾天。若真是有什麼不好的,我當親自去請教主持師伯。」

林胥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小鸝,見她乖巧地點了點頭,當下又朝印蓮看去。

印蓮聽了他這番話卻是皺了皺眉,說道:「難道非得等到事情生了你才去求解決之法?未雨綢繆難道不好嗎?」

小鸝見印蓮神情有些不正常,不等林胥回答,連忙說道:「其實哥哥並不是不着急,只是眼下佛道交流會在即,哥哥必須全心全意準備這件事。」

「可是……」印蓮聽小鸝這樣說道,心裏反倒更加不能安心了。她又yù說些什麼,可小鸝卻伸手拉住她的衣角,一雙清澈大眼注視着她,搶先道:「難道印蓮姐姐不喜歡小鸝長大些嗎?是怕小鸝頑皮嗎?」

印蓮聽她這樣說,當即笑道:「小鸝哪會頑皮?我看你是越大越懂事,姐姐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呢?」

小鸝聽她這麼說,登時高興地繞着兩人鼓掌拍手。林胥與印蓮相視一笑,心中也都是開心。他摸了摸她的頭,牽着她走到了床邊坐下。印蓮不便,便坐在椅子上,望着兩人一笑。

小鸝定了定神,瞧了印蓮一眼,又望了林胥一眼,然後將頭輕輕地靠他的肩上,說道:「其實小鸝心智大開,並非是那顆『化形丹』的功勞,只是這幾天想起過去的生活,有些感悟。」

小鸝抬起靠在林胥肩上的頭,點了點繼續說道:「小鸝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成jīng的。成了jīng自然有智慧,有了智慧自然便會多想,這一多想,便讓小鸝不是很開心,久而久之,我覺自己越來越不適應一個鳥應該有的生活。

每天食蟲果腹的生活實在不堪忍受,我只好往西方飛行。飛了百里,小鸝進了一片深山老林。沒飛多久,突然現有一處奇怪的樓閣。」

林胥從來沒聽過小鸝說過以前的事,現下小鸝一開口,他便好奇地問道:「奇怪的樓閣?」

小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嗯,小鸝很想進去屋裏,我從敞開的大門飛進去,可總感覺門內有一堵透明的牆;之後我又從想從窗戶里飛進去,可住在裏面的女子不讓我進,將我趕了出來,窗閣也盡數關上了。」

「確實很奇怪,而且那女子還很小氣。」印蓮挑了挑眉,不再繼續說話。

「我在外面徘徊了幾天,飛累了便靠着窗戶休息。或許是被我感動了,那女子終於打開了窗戶,輕輕地摸了摸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何必如此執著呢?』」

印蓮聽到小鸝複述那女子說的話,不由地一愣,口中竟是喃喃低語重複道:「何必如此執著呢?……」

林胥專註聽小鸝說話,卻是沒聽見印蓮喃喃自語。

「那女子見我飛累了,便將我捧回屋內,安置在一個小窩裏,自此我便和她住在一起。之後又有一個男子來過,喚那女子為『玉面琵琶』。」

「『玉面琵琶』?看來是那女子在外的名號了。」林胥沉吟一聲,繼而說道。

小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平rì那女子無事可做,大多時間便是坐在房中,對着房zhongyang立着的大銅鏡自憐自怨。起初她只跟銅鏡中的自己說,可自從我到后,她似乎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不再對着鏡子,而是沖着我說了起來。」

「那女子說了些什麼?」印蓮忽然出口打斷了小鸝。

林胥心中一動,朝她望去,卻見她愣愣地直視前方,彷彿剛才插話的不是她。

小鸝倒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異狀,繼續說道:「小鸝也是聽了許久才明白,原來她說的儘是些男男女女之間的情愛之事。起初小鸝懵懵懂懂,不懂情愛,聽到她說什麼這個男子負了那個女子,這個女子便要永生永世不再見那男子,只覺得她的思維真是不可理喻。可聽的多了,小鸝自己也想了很多,漸漸地也就明白了一些。」

「可這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一到黃昏,她便拿出一架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琵琶,自顧自地彈起曲子來。那女子會彈奏許多曲子,有的彈出來哀婉凄涼,令人慟然流淚;有的卻是歡愉之極,聽了讓人直想開懷大笑。小鸝聽到喜歡的,便學着哼唱,沒過多久,竟也模糊地學了十幾。」

林胥心中大感興趣,插嘴道:「這世上竟還有這種奇人?小鸝也很聰明,竟能學得這麼多。」

小鸝沖他甜甜一笑,繼續說道:「我本以為往後會一直住在那裏了,誰知道突然有一天,之前來過的那個男子不知為了什麼原因,與那女子激烈地爭吵了起來,到最後竟然大打出手!那女子怕我被波及,在打鬥開始便將我趕出了樓閣。」

「我知道女子是為了我好,便躲在不遠處,等打鬥結束後轉回去找她。可等到風平浪靜,我再回過頭去找時,卻現整個樓閣都消失了!更奇怪的是,地面並無打鬥過後激烈的毀壞痕迹!」

林胥和印蓮聽到此處,都是大驚失sè,心中更是疑惑,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小鸝也不知道。」小鸝搖了搖頭,這讓兩人稍微有些失望,林胥只得問道:「那之後呢?你怎麼會落入那個棺材鋪老闆的手中呢?」

小鸝笑了笑,說道:「我在附近尋了幾rì,始終尋不到那女子,只好繼續朝西飛行。不料有一天,我正倚在樹上休息,卻被一個狡猾的獵人捕去,關在籠子裏。往後的rì子便是不停地經人倒手、販賣、玩弄,正因為我有了些許智慧,我也知道什麼是憤怒,委屈,以及屈服。但這有什麼用?有了智慧,卻手無縛雞之力,始終是別人手中的玩物。」

林胥聽到這裏,腦海里突然想起了蒙櫱。兩人初見面時,蒙櫱不也深深地感嘆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嗎?

可這種際遇,小鸝竟與蒙櫱有着驚人的相似。

林胥從頭到尾聽着,知道小鸝此時的心情有些沉重,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多想。小鸝明白林胥的意思,點點頭繼續說道:「從那之後,我心裏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盡辦法net。雖然那時的我可以飛翔,但渾渾噩噩,而且總得時時刻刻提防獵人的追捕;如今我得幸化形為人,雖然無法重歸天空,但能與人一般思考,一般行動,卻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無悔。」

小鸝閉上了眼,雙手握在胸前,像是在慶祝。

林胥默默地站起了身,眼望向坐在桌邊的印蓮,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震驚。他們很難想像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胥頓了頓,回頭說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小鸝,你不會孤獨,往後的路上,會有更多的人陪你前行。」

小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蓋好被子,似乎是累極了,一躺下便沉沉地睡去了。

兩人對望一眼,都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門。

「我要去找個地方修鍊,不知師妹肯不肯賞臉與我一道?」林胥不想閑着,率先開口問道。

印蓮一聽,連忙說道:「那自然是要去的,別忘了我們之前可是說好了的。」

林胥見她爽快地答應了,拍了拍了掌笑道:「印師妹果然很勤奮,有志氣!我們去的地方不遠,就是前方的那個小山頭。」

此時天已黑,印蓮自然是看不見林胥手指的那座山頭了,她望了望,回頭問道:「師兄早就選好了地方?」

林胥一拍胸脯,看着她笑道:「那是當然,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讓師妹叫我師弟呢!師妹可不要讓我失望嘍。」

印蓮聽出他言外之意,卻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師兄處處為師妹着想,那師妹自然不能辜負了師兄的一番好意。不過師妹就怕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師兄臉皮薄,不好意思改口!」

林胥爽朗地大笑一聲,沖印蓮擺了擺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要是師妹真趕上了,我第一時間改口。」

「這還差不多。」印蓮當下不再多言,朝四周看了看,隨便尋得一地,盤膝坐下,很快便入定了。

林胥看了她一眼,笑着搖了搖頭,隨即也覓得一地,喚出無己,插於地面,口中默念一段口訣,,自食指尖生出一團白光。他屈指一彈,白光撲至無己槍身,從柄處一沒而入。

漸漸地整個槍身均泛起了白光,林胥曲腿輕輕一蹦,足尖點在了柄端。他穩住了身形,雙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成劍狀,相對持於胸前。接着左手向外,右手向里,緩慢交叉而過。

當指尖快要觸及手肘內側時,右手突然加,順勢向上畫了一個半圈;左手則順勢下垂,也畫了一個半圈。

此時旁人看來林胥正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他雙目緊閉,眉頭輕鎖,呼吸之間,恍若遊絲,但仍能辨別出何時在吸氣,何時在呼氣。

與此同時,無己槍身上的白光也隨着林胥的呼吸有規律地閃爍著,時盛時弱。天上的月光似乎也被吸引了下來,照在林胥的身上,為他增添了幾分出塵之sè。

反觀一旁的印蓮,雙目也是緊閉,一如磐石,沉穩不動,全然不受外界影響。此時她已入修鍊之境,頭頂開始冒出股股白煙。過了一會兒,印蓮全身竟然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她眉頭緊鎖,滿臉通紅,緊咬牙關,痛苦之情不言而喻。

過了幾分鐘,印蓮似乎實在忍不住了,她嚶叮一聲,秀口一張,一股白氣伴隨着「嘶嘶」的聲響,如出鞘利劍一般噴shè而出!

林胥正在吸收月光jīng華,忽然聽得聲音,心裏頓覺不安。他深吸一口氣,雙手五指併攏握成半圓,一上一下划著圓圈,彷彿抱了一個大圓球,往小腹處匯合。兩手合併之時,又結了一個小圓。

他猛地睜開眼睛,低頭朝印蓮望去,見她滿面通紅,渾身顫抖不已,頓時大吃一驚。他連忙跳下,快步朝印蓮走去。

他圍着印蓮走了幾步,心裏十分着急,但也知道此時魯莽不得。他倆門派有別,修鍊功法不相同,若是貿然相助,弄巧成拙,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他四下看了一眼,忽然抬起頭盯住了頭頂的皓月。

「月光jīng華屬天然之物,而且xìng寒yīn,應該能降低印師妹的痛苦。」他一念及此,右手連忙握圓,凝結出一團,揮手朝印蓮打去。

白sè光團一接近印蓮身體,便消失不見。林胥心中正疑惑,可見印蓮神情稍稍緩和,心中頓時大喜,右手立馬握圓,又凝成白光朝印蓮身上打去。

打入十幾團月之jīng華后,印蓮的身體明顯地緩慢平復下來,頭頂的白煙漸漸變薄,口中噴出的氣劍也明顯變弱。林胥見情況好轉,長吁了一口氣,終於停下了手。他盤腿坐下,正對着印蓮,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生怕又出了什麼岔子。

就這一會兒工夫,印蓮已經恢復如常。她雙手上揚,結成蓮花狀,朝頭頂匯聚而去。當蓮花匯成,她深吸一口氣,兩頰鼓起,牙關緊咬,十指如花開般迸開,迅降於胸前。同時喉間一陣蠕動,將口中之氣吞入腹中。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印蓮終於睜開了眼睛。她雙目一睜,眼眸中立時流轉着一朵金sè蓮花。坐在她對面的林胥哪裏料到這番場景,眼睛一觸及這朵蓮花,心神頓時被吸了進去,木木地望着眼前之人。

此時兩人四目相對,若是平時早就四散開去,可當下兩人眸子裏卻如死魚一般,沒有一絲情感。一陣晚風吹過,揚起了兩人滿頭青絲。

不知過了多久,印蓮眼中的金sè蓮花終於消失,她隨之醒轉過來。

她一回神便看見林胥坐在自己對面,獃獃地望着自己,心中好生奇怪,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見沒有反應,便想站起身叫醒林胥。

不料印蓮身子剛剛站起,便感覺全身刺痛無力。她腦中一陣眩暈,身子卻是再也支持不住,直愣愣地朝對面的林胥倒去。

眼看兩人即將撞在一起,林胥終於醒了過來,他還沒來得及搖搖頭,便感覺有什麼東西朝自己撲了來。他抬頭望去,只見印蓮一臉驚恐的朝自己倒來。他大吃一驚,連忙伸直了雙手,抓住了印蓮的雙肩,將她與自己隔得遠遠的。同時交叉的雙腳向下用力,身子向上一頂,便推著自己與印蓮站了起來。

他瞧見印蓮剛才還鮮紅的兩頰此刻卻是蒼白,心裏不免有些忐忑,生怕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他見印蓮還低着頭,以為她還未回恢復,輕輕晃動着她的秀肩,喚道:「印師妹,印師妹……」

「嗯,林師兄…..」

印蓮低聲回了一句,卻並未抬頭。她的頭低垂著,臉龐被滿頭青絲盡數遮住,加上夜晚漆黑,林胥就是再多生兩隻眼睛,也不知她此時的神情。

「真是多虧林師兄了,幸得你在身邊,不然我非得摔個鼻青臉腫。」印蓮輕笑一聲,大有故作輕鬆之意。她雙手撐住林胥的雙臂,準備靠自己直立着,可誰知全身仍是刺痛。她身子微微一顫,可終究還是強忍住了,繼續掙扎著。

林胥知她心意,心裏一緊,連忙問道:「還是痛嗎?」他兩臂上揚,扶著印蓮直起了身子。

印蓮鬆開撐著林胥雙臂的雙手,示意自己已經沒事了。她又伸手將散亂的頭撥回耳邊,嘴角微微上揚笑道:「現在不痛了,忍忍就會習慣了。」

林胥聽她這話,眉頭一皺,問道:「你修鍊的是什麼功法?怎麼會讓人如此痛苦?」

「此乃本寺秘法之一的『大明王決』,專門鍛煉修習者的體魄。不過我看重的是它另一個功效,那就是錘鍊修習者的心志。」印蓮邊說邊朝前走,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她忽然迴轉身,沖林胥神秘一笑,說道:「師妹有一請求,不知師兄能否答應?」

可她不待林胥回答,立馬又說道:「如果師妹沒有猜錯的話,剛才有些yīn冷的東西鑽入我體內,應該是出自林師兄之手吧?」

「怎麼?難道很有幫助?」林胥見她這麼說,再加上這幅神情,心裏頓時明了,「那往後修鍊,我會在一旁幫助你的。」

「師兄還要參加佛道交流會,若是耽誤師兄的修行,那師妹可就成了罪人了。」印蓮目不轉睛地看着林胥,想看他如何應答。

林胥知道印蓮故意為難自己,同樣報以神秘一笑,說道:「師兄分身有術,師妹還是努力修鍊,爭取早rì當上我的師姐吧。」

印蓮見他拿這個取笑自己,輕哼一聲,狠狠地瞪了林胥一眼,說道:「遲早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林胥哈哈一笑,並不在意。揮手沖插在一旁的無己招了招。待無己橫移到自己跟前,笑着對印蓮說道:「走吧,印師妹,天sè可不早嘍。」

印蓮快步走到林胥跟前,看他的神情還是忿忿。她又瞪了林胥一眼,一時氣沒地兒撒,只得狠狠地跺了無己一腳。

林胥也知她是在報復,臉上肉痛之情一閃而過,可當下不好計較,只得苦笑着請她站了上去。

印蓮一時佔得便宜,站在林胥身後忽然學着山下客棧里過路商人的語氣,歡快地叫道:「小二,送我回房!」

「好嘞!姑娘您站穩嘍!」

黑夜中,一道流星劃破天際,伴隨着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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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情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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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相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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