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自古紅顏多薄命
晌午剛過,天,更陰冷了許多,秋風蕭瑟的季節里,遍地都是滿目傖痍,隨風飄舞的落葉,碾入塵土的花蕊,枯黃的草根,一切都有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一片落日餘暉中更顯落寞與悲涼。
蘭花此刻就象一個突然衰老了幾十歲的老人,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臉狹深深的凹陷了進去,原本如水的眸子裏此刻一片暗淡無光,昔日驕艷如花的容光已經變得憔悴不堪。
自從張天明離家后,蘭花幾乎在張三爺一家的唾沫中淹沒,連日的打擊和責罵已經將她整個人擊跨。
「嘬」「嘬」
蘭花無精打彩的喂著雞食,獃獃的盯着身邊歡快奔跑的家禽出神。
突然,不遠處的山道上,一個蹣跚的身影哭叫着奔了過來。
「蘭花……」「蘭花」
蘭花猛然一驚,立即聞聲看去。
「媽……」
蘭花驚叫着奔了上去,她已經明顯的感覺到有不尋常的事情生了。
「蘭花」
鄧秀梅哭叫着一瘸一瘸的奔了過來,一下抱住女兒放聲大哭。
「媽……你怎麼了?你的腿怎麼了?」
蘭花一把抱住鄧秀梅的頭大聲問道。
突然,她整個人象懵了一般,眼睛直直的盯在母親的臉上。
鄧秀梅的臉上竟然到處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迹。
「你的臉……怎麼這樣了?」
蘭花驚叫着問道。
「被……被你們大少***人打的」
鄧秀梅哭泣著道。
「啊!為什麼?」蘭花眼淚「刷」的流了下來:「他們為什麼打你?」
「他們……他們催我還你爸的債……不還就要來刨你爸的墳……我……」鄧秀梅不斷的抽泣著:「我實在是沒有……沒有辦法……已經答應他們了……」
「媽,你答應什麼了?」
蘭花猛然有着不祥的預感,她一把抓住母親的胳膊拚命的搖晃:「媽……你到底答應他們什麼了?快說啊!」
「我……我答應他們明天來……來娶你過門」
鄧秀梅突然放聲痛哭。
「什麼?」
蘭花宛如被人狠狠的猛擊了一棍,腦子裏一片空白,整個人象傻了一般呆在當地。
「蘭花……蘭花,你怎麼了?」
鄧秀梅忽然止住了哭聲,蘭花的樣子幾乎要她嚇呆了。
蘭花一動不動,面色一片蒼白,淚水無聲的滑了下來。
「蘭花……蘭花」
鄧秀梅抓住蘭花的雙肩拚命的搖晃着。
突然,蘭花象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猛的清醒過來,她一把撥開母親的手,哭叫着往院子裏奔去。
「蘭花……蘭花」
鄧秀梅哭叫着隨後緊跟了上去。
蘭花哭泣著奔向大堂,一路驚呆了張府的下人。
「蘭花姐……蘭花姐你怎麼了?」
丫鬟春花和蘭花最是要好,一見勢頭不妙,立即跟在身後追了上去。
「夫人」「大少奶奶」
蘭花哭叫着奔近大堂,對着正在品茶的王柳花和曾飛雪「撲通」一聲跪下,嘴裏哭叫着道:「我不嫁……我情願一輩子在張家做牛做馬……求你們不要讓我嫁出去」
王柳花和曾飛雪猛然一驚,片刻之後兩人才反應了過來。
「嘖」「嘖」
曾飛雪故意作出惋惜的表情,彎下腰嘆息著道:「是誰讓我們的小美人哭啼啼的,瞧這小臉蛋……多讓人可憐」
曾飛雪伸手掐了蘭花的臉蛋一把。
「大少奶奶,我求求你了」
蘭花一把抓住曾飛雪的褲腿,拚命的哀求着:「不要把我嫁出去,我爹的欠的錢我慢慢還」
「是嗎?」曾飛雪翻了翻白眼,又豎起自己的紅紅的指甲看了看,搖著頭一副陶醉的神色:「看,多漂亮的指甲?嫁給了我弟弟,你也可以留了」
「不……我不要」蘭花拚命的搖著頭:「我不要這些……我不要」
蘭花一個頭突然象雞啄米一樣猛磕了起來,瞬間便磕出了絲絲血痕。
「哎!」王柳花忽然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蘭花,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不自量力了,自己明明就是個丫鬟,卻打着少爺的主意,現在倒好,天明為了你跟我和老爺翻了臉,你留在這個家始終都是個禍根,我看你還是嫁了吧!」
「不……」蘭花拚命的搖著頭,臉上已經淚如雨下:「夫人,蘭花絕不敢有半點妄想,以後再也不跟二少爺說半句話,只求求您讓我呆在張府……」
「這恐怕由不得你了」曾飛雪冷冷的接過話,忽然又尖叫着道:「我可不想我的男人被小狐狸精給迷了魂……」
「來人……」
曾飛雪忽然沖着門外圍觀的下人大喊一聲。
「大少奶奶」
張媽帶着兩個丫鬟立即奔了上來。
「給蘭花收拾打扮一下,準備明天過門,她以後可是我娘家的少奶奶了,你們要客氣點兒……」
「是……」
張媽低低答應一聲,轉過身無奈的看了蘭花一眼,伸手攙扶了起來。
蘭花整個人彷彿就要虛脫了一般,聲音象在夢囈似的低聲懇求着:「不要……求求你了……大少奶奶」
「蘭花……走吧!」
張媽眼眶裏紅紅的,攙扶著蘭花向門外走去。
蘭花兩眼無神的盯着上方,整個人有如行屍走肉一般。
院子裏的人彷彿都驚呆了一般,數十雙眼睛直直的盯在蘭花的身上,每一雙眼睛裏包含着一種無奈和嘆息。
「我不要嫁」「我不嫁」
蘭花已經有點神志錯亂了,整個人象在說着夢話。
「蘭花」
鄧秀梅擦了把淚,聲音哽咽著道:「這是咱的命……」
「我不要嫁」「我不嫁」
蘭花被張媽和鄧秀梅一左一右的攙扶著走遠。
人群之中的春花已經哭得象個淚人,突然,她猛的一擦眼淚,朝着院子門外飛一般奔去,轉眼又奔上了山間的小路,片刻之後便消失了蹤影。
張府又恢復了暫時的平靜,只是所有下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深深的陰影,每一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無奈的神色。
不一會工夫,大院外又傳來「劈里啪啦」的炮竹聲,是曾家的人送禮來了。蘭花事實上已經等於賣入了張府,這張府自然象成了她的娘家,彩禮自然是張府和鄧秀梅各得了一半。
一天,就在一片曾府送彩禮的喧嘩聲、和張府下人的嘆息聲中匆匆的過去了,天,更陰沉了些,漸漸的暗了下來。
曾飛雪特意給蘭花安排了一個上等房住一夜,蘭花自從進了房門,就再也沒見出來。
夜色漸漸的席捲了上來,半空之中時不時的劃過幾道閃電,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怎樣的天氣,也許會是一場撲天蓋地的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