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釋然

第三十六章 釋然

「我……我能跟着你么?」身後傳來一陣唯唯諾諾的聲音,易長風有些訝異,他回過頭望着江柔那若水蓮不勝涼風的羞怯模樣,一時之間犯了難。

按他的想法來的話,他確實不願意帶這小妞,主要是她太笨了,而自己眼下肯定是要去獵殺更多的凶獸的,這樣一來遇到點事自己還得分神去照顧她,

可將這麼一個小姑娘扔在這裏不管,說實話他有些心軟。

「唉,算了。」沉吟許久,易長風終是搖了搖頭,「跟着我可以,但先說好我接下來會去獵殺凶獸,萬一遇到不可控的危險的話,會立刻跑路,到那時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還有,分配製度上我們各憑本事,我不會去搶你的機緣,但同樣也不會把我的靈木心分給你。」

「你。」江柔望着他斤斤計較的市儈模樣,一時之間有些愰神。

「我什麼?」易長風皺了皺眉,如果分配這點上達不成共識的話,那大家就只能一拍兩散了,說白了帶上她只是舉手之勞,自己並沒有供養後者的義務。

與其到最後因為分配問題帶出個眼紅的仇人,不如現在就恩斷義絕來得好。

「沒什麼。」江柔搖了搖頭,「就感覺上次之後,你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你說的條件我都接受。」

她聲音柔柔的,卻聽得易長風直挑眉,僅僅只是見了第二面便能發現問題,女人的第六感當真恐怖。

「沒問題的話就一起吧。」易長風並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延伸,當即頷了頷首便同意了下來。

「哦。」江柔努了努嘴,默默地走到他身邊。

「那天之後,你過得怎麼樣。」兩人并行,誰也沒有開口說第一句話,氣氛沉悶的可怕,良久后也許是受不了這個氛圍江柔開口說道。

「一如既往啊。」易長風心思壓根就不在這個問題上,他此刻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找著凶獸的動靜呢,畢竟撿錢這事誰不愛。

「哦。」江柔點了點頭,陷入了沉默。

「那天的事我不知道的,我還以為父親是過去談我們的親事,所以才會跟過去。」為時不久的沉默又被打破,江柔再度開口。

「我真沒有瞧不……」

「我知道,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易長風聽到這裏抿了抿嘴笑着打斷了後者的話。

旋即他望向身邊有些小鳥依人的少女,再度笑了笑。

「可有些事終究是沒有對錯可言的,游龍化魚尚且受制於漁夫禽鳥,我們作為人又有什麼資格說自己的立場完全不受環境裹挾呢。」易長風背着餘暉望向女孩,眼眸中閃爍著微亮的光。

「你說你不知道,你以為……但從我的角度來看,你的意願並沒有影響到什麼,這件事終歸還是客觀發生了。」他搖了搖頭,而後毫無風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輕聲說道。

「確實,對我來說不過是被人退婚受了些許屈辱罷了,但此事於我那個好面子的父親和總督府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說你不知道,說不怪你,我懂。所以我也並沒有把這件事的責任記在你頭上的打算。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這些事你有你的理由,我自然也有我的說法。

但我選擇去爭這一口氣的目的,卻並不是想日後在你和你父親的面前去證明什麼,炫耀什麼……

因為於我而言這些都不重要,或者說這些都不是必要的。我之所以這麼選擇,只是因為我覺得總督府的門楣我有義務去給它擦拭乾凈,僅此而已。」

易長風略帶磁性的嗓音在風中有些動聽,他笑了笑,望向江柔的眼神在此刻顯得無比率真誠懇。

往事如煙不可追。

「長風。」江柔喃喃的喚了聲夢中人的名字,明明他就在眼前可她心裏卻覺得二人如隔天塹那般遙遠。

「嗯。」易長風坐在黃土地上,不知從哪折了根茅草叼在嘴裏。「時候不早了,今晚就在這裏將就一宿吧。」

「好。」江柔也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良久,篝火升起,易長風一劍斬斷了周邊的幾棵樹木,簡單的搭出一頂帳篷。

「你在這裏休息,我去找找有沒有什麼吃的,有事的話叫我。」易長風望着待在角落默無聲息的女孩清聲道。

「啊,嗯。」江柔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易長風轉眼便是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江柔眼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中也有了些許釋然,先前的談話使得壓在她心中的自責減輕不少,對於其他的她知道自己也不該去奢望什麼了。

夜晚的森林,有些幽寂。周圍閃爍著幾團磷火狀的微光給這片樹林平添了幾分神秘和恐怖。

日沉西海后,寒蟬落幕,更有韻律的紡織娘跳起了舞,遠方傳來幾聲悠遠的鹿鳴聲,伴隨着幾聲不知名稱的鳥啼,捉摸不定的同時也難免叫人打了個寒顫。

不遠處的叢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雜響。

江柔透過火光輕輕地喚了聲「長風」,無人回應卻響聲不停,江柔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她條件反射的掏出銀鋒匕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片窸窣作響的區域。

「長風。」江柔再次喚了聲,依舊是無人回應。

「嘶~」微弱的聲音傳來,江柔面色發白,她從小就害怕蛇,還記得以前在學堂讀書時總有同學會拿假蛇去嚇唬她。

「嘶啦。」正當江柔聚精會神的觀察那片區域時,另外一處猛然彈出一條一丈有餘的烏青色長蚺。

「啊——」江柔一聲驚呼,嚇得花容失色,面對着巨蛇她早已忘掉了自己是七印修士,只是閉着眼機械般胡亂揮舞着手上的匕首,這等雜亂無章的揮舞令得長蚺尋得機會,而後不管不顧張開血盆大口飛撲上去想要一口將她吞掉。

「當」的一聲,銀鋒劃在長蚺身上,儘管是胡亂揮舞可七印實力卻是不俗,當即便使得它一陣吃痛,與此同時江柔也感到一股巨力從手臂上傳來,疼的她將匕首扔飛出去。

她一邊啜泣一邊望着沖她吐著蛇信子的長蚺,往篝火旁退了退,這時候長蚺似乎也有所畏懼只是「嘶嘶」的吐著信子不再向前。

就這樣,一人一蛇在篝火旁對峙良久,終於長蚺落敗,緩緩退入黑暗的叢林中,江柔一屁股坐倒在地面上,不再去防備什麼只是顫抖著將腦袋埋在雙臂之中。

一炷香時間,易長風便趕了回來,先前他發現一處凶獸蹤跡於是便自顧自的追了一程,追到一半方才想起來自己還帶着個姑娘。

望着坐在篝火旁微微啜泣的女孩,他心頭也是有些自責,銀鋒落在不遠處想來這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江柔。」他走上前,拍了拍女孩的後背輕聲喚道,女孩抬起哭成花貓的精緻小臉,大喊一聲「你去哪了?」,而後再也不去掩飾什麼,一把抱過他的脖子失聲大哭起來。

易長風被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嚇得一愣,下意識想要將其推開,可想了想終歸只是拍了拍因為哭泣而抖動的少女後背,像是安撫般的說道:「沒事了,我回來了。」

少女只是一個勁的哭,等到她哭累了,沒勁了,就昏昏的睡了過去。

易長風抽了抽嘴角,望着這個掛件,一時之間哭笑不得。

輕輕地將她送到帳篷里,易長風將方才處理好的狍子用木棍吊了起來,而後架在篝火上烤著。

沒過一會兒,香味飄出,忙碌了一天的易長風此刻目光炯炯的望着木架上滋滋冒油的烤狍子。魂印期的修士,一不辟息二不辟穀,只是比尋常人對於食物的依賴性更小一些,但該吃還是得吃的。

話說回來,人活一世來回奔忙,不過一口吃食二兩碎銀和三間草房罷了,如果吃飯這等享受之事都被省去了,那修行也太沒意思了點。

「江柔,吃飯。」匆匆在烤肉上最後撒上一把鹽巴,易長風沖着帳篷內喊了一聲,早就被香味饞醒的少女扭捏著從裏面走了出來。

經過方才那麼一出,現在再面對易長風難免讓她覺得有些尷尬。

「喏,這是你的。」易長風不知從哪弄來一個頂大的荷葉,將一隻狍子腿包在上面。「銀鋒我已經洗過了,你可以用它切著吃。」

「哦。」江柔乖巧的走到他面前,拿起銀鋒划著滋滋冒油的狍子腿,她舔了舔嘴唇,本來受心情影響的食慾在此刻也是食指大動起來。

「別扒拉了,吃啊。」易長風一邊抱着另一隻狍子腿啃的滿臉是油,一邊含混不清的嘟囔著。

「哦。」江柔努了努嘴,用刀切下一小塊肉塞進嘴裏。

狍子肉其實並不好吃,再加上易長風那稍顯狂野的烹飪手法,除去柴柴的肉味便也只有乾巴巴的鹹味了,可不知為何,這般味道在江柔心中卻是無數道玉盤珍饈也無法比擬的。

望着一邊吃還一邊傻笑的少女,易長風搖了搖頭,吃個飯還這麼端著那該多累人啊。想歸想他也懶得去管,笑話自己都沒吃飽哪來力氣去管別人,於是他又卸下一條烤狍腿,繼續報仇雪恨般的乾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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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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