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變強了
六月份的校園，簡直是要人命，裸露的地面被曬得發燙，行人就只好躲到樹蔭底下。
最後一門考試是高數，快一個半小時了，陸陸續續地就有人走出了考場，李時也走了出來，沒辦法，他一點都不懂，一個學期沒聽夠兩節課，有平時分都不錯了。
他掏出手機，剛打開機就顯示未接電話，還有三條短訊。
「今天早點來。」
「你什麼時候來啊。」
「來快點我有話和你說。」
李時看着那個熟悉的頭像，靠在走廊欄桿上發獃，天氣很熱，所以校道上行人很少，就是有，也不過是三三兩兩的考生，穿着清涼的短褲短裙，頭髮或披或束，談笑着躲避著那炙熱的陽光。身後有同班同學走過，對着答案呢，聽起來信心滿滿的樣子。
李時和他們交集不多，等了一會兒，宿舍的人還沒出來，他在宿舍群里發了條消息就走了。
滾燙的空氣總是讓人不耐煩，他沒帶傘，所以只能撿著些陰涼的地方走，學校很大，走到校門口要很遠，他抬頭看着安靜的校園，心裏滿是膩味，他想着趕緊回到宿舍吹空調，可惜，那幾條短訊牽着他往外走。
校園裏那幾隻貓躲在樓道下乘涼，眯着眼，好不愜意的樣子，他從旁邊走過，習慣性地摸一摸貓頭，那貓敷衍地喵一聲，他很滿意，直起身來有一點暈。
他愣了愣，不是很在意，只是一瞬間就恢復正常了。
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多了，他擦了擦汗，步伐加快了些。
叮叮叮的，四周傳來下課的鈴聲，敲在腦子裏，感覺很不好，他覺得腦袋有點重，脹脹的，不知道給什麼東西塞了進去，呼吸也變得難受起來，他看向四周，想找什麼東西，扶一下，樹底，他朝着樹底走過去，卻忘了樹都種在高一級的台階上，腳下一絆，整個人臉朝下摔了下去。
他艱難地翻過身子，粗重地喘著氣，他聽見有人跑來呼喊的聲音，他看見高高的綠油油的葉子，他腦袋發懵，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模樣就昏了過去。
迷糊間，他覺得自己變輕了，飄了起來，但是他看不見。飄？不知道往哪裏飄，周圍黑漆漆的，他隨意亂逛，逛著逛著，發現前面發着灰淡的光。
那是一道古舊的城牆，那高大的城門上，畫着他不認識的人像，凶神惡煞的，他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看見的一瞬間，他就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城門上還高懸著一個詭異的字元，看不懂，但是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炸響。
他怕，怕得要死，這他媽是什麼，地府嗎？他手忙腳亂地爬開了。
飄，又是繼續的飄，他不知道飄向哪裏，又看到了光，這回的光明亮多了，刺眼的同時又帶着聖潔的柔和，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看見了人，一堆人，一堆穿着奇裝異服、稀奇古怪的人。他低頭，看見自己也穿着奇怪的服裝，手裏還拿着一柄長槍，他一時不知所措。
有人在他耳邊大吼，然後就有震耳欲聾的聲響傳來，那些奇怪的人，迎著那炸裂的音樂在蹦跳，他身邊的人在他耳邊大喊，但是聽不清，聽不清也沒關係，那人拉着他也跳了起來，他只能懵逼地跟着晃動一下。
這他媽是酒吧？還是漫展？
一群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在空曠的場地上跳動，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喧囂的歌聲，還有扭動的軀體，他覺得很頭痛，有人偷偷摸摸地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
他惱怒地回頭，看到個肌肉大漢嬌羞地給他眨眼，扭啊扭，跟條蛆一樣，他不敢說話了。
他試着往中間走去，至於哪裏是中間？不知道，隨便找個方向突圍，隨意地扒拉開擠在一起的人群，那些人也沒惱，反倒貼著身子頂上來，很軟，很舒服，他不是很留戀，依舊走着，卻不知給誰撞了一下，一個踉蹌，他覺得頭又暈了起來，頭暈腳重的，他轉頭想找撞他的人，沒找到，身子卻不覺地往後倒。
他又聽見了呼喊聲，看見了那一堆圍上來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睜開眼，是白茫茫的一片，耳邊有嗡嗡的聲響，像是有什麼人在說話，他聽不清，也聽不懂，但是聽起來很讓人心煩，心神一動，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他身體內遊動起來，倒是很好地平復了他的心情。
某個不知名的地界，姑娘青著臉看着眼前倒地的人，死了，悄無聲息的，這人就死了，周圍的人說他前一秒還正常，下一秒倒地就涼了。她心情很不好，千方百計才得來的批准搞了這麼個聚會，結果有人在她負責的聚會上搞事，她還在思索著怎麼應對就已經有人撥開人群闖進來了，執法隊的人，媽的真快！
李時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醫生，醫生問什麼他都是點頭或者搖頭，他沒覺得自己多虛弱，就是不想說法，很累，心累的那種，不知道為什麼很想從這二樓跳下去，估計熱傻了。
醫生問了一大堆，再三確定李時沒有問題才離開，留下一個瞪着大眼睛的小美女。
「你真的沒事嗎，中暑好像很嚴重的。」
「還行吧。」李時扯了扯笑臉，偏過頭看向窗外，才下午，陽光很盛，照在窗邊的葉子上，鬱鬱蔥蔥的。
「剛剛有人電話給你，沒說自己是誰，只說讓你醒了回她的電話。」小姑娘一邊說着話，一邊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串電話號碼，「我叫柏中月，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找我。」
「謝謝。」
柏中月留下了電話號碼和一瓶水就走了，李時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覺得很燥熱，很想衝上去留住那個小姑娘，他覺得體內總有着那麼一股熱氣在遊走，讓他很衝動。
打開手機，群里多了幾條信息，大概的意思就是讓李時節制一點，年輕人要懂得養生，李時只是回了在校醫院然後就不理了。
點開那個熟悉的頭像，上面只有一條讓自己回話的信息，想了想，李時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喂？」電話接通，那頭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你沒事吧？」清姐平常的聲音還是那麼御姐，和床上的時候差別很大。
李時盯着潔白的床單，腦子裏不自覺地回想起那些糾纏的夜晚，說來，這是他遇上的最好的客戶了，容貌好、身材好、性格也好，「我沒事，不過要晚點才去你那了。」
「不用了。」那邊的人有些沉默，「我們就這樣吧。」
「行。」李時把玩著床單，體內的氣息由熱轉涼，原本這很舒適的空調此刻就變得有點冷了起來，他覺得那氣息遊走變快了，凌厲，迅捷，他腦袋刺痛，但是神識清明，電話那頭的聲音在放大。
「錢我打給你，你以後，也別做這一行了。」
氣息在膨脹，這回不只是腦袋疼了，連身體也開始疼起來的，不知道從哪裏開始的，疼痛似乎是從骨頭裏鑽出來，又好像要往骨頭裏鑽進去，李時疼得只哆嗦，手機都拿不穩了。
「喂？喂！」電話那頭還在繼續。
「我在聽。」李時努力地想讓自己聽起來很正常，他想叫醫生，但是做不到，他咬着牙，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疼痛在發芽，吸食着他的血肉在抽長，有什麼東西破開要衝出來，他猙獰著臉，彎著身子想緩解一下疼痛，但是沒用，一點用沒都沒有。
「喂！你怎麼了！」電話那頭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說話！」
「醫生。」李時捏着手機胡亂揮舞扯開喉嚨，手機打在被子上，打在自己身上，打在金屬的床架上，發出鐺鐺的聲音，「醫生！」
李時用儘力氣喊出這話，沒等人衝進來就昏死了過去，整個人呈扭曲的形狀趴在大腿上。
李時覺得又要死了，迷糊間看見旁邊熟悉的臉，還有穿着白衣服的人，一眨眼，看到奇特的光，看到有一柄恐怖的長槍刺過來，痛，太痛了，長槍刺破胸膛，卻沒有血液濺出，胸口破了個大洞，洞口卻有一群人在跳舞，那群人扭動着軀殼，嘴裏歇斯底里地質問李瑟為什麼不跳，他腦子發懵，出神半響也開始舞動起來，舞動，卻遵循着章法，有氣息沿着特定的路線在體內遊走，而後疼痛感也消磨了些，屏氣凝神，他手裏多了把長槍，掃、挑、劈、刺，他把長槍往前一送，有龍怒吼著衝出，張牙舞爪地咬向他來。
夜，燥熱緩和了些，七點半，天終於是有點黑了，夜空不見星星，偶爾有閃著光的飛機飛過，遠處不知道什麼會所的燈光照得極遠，從這裏也能看到一些，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
李時睜開眼，身邊只有一個人，她還穿着白色的長裙，是她平常在家裏穿的，一些藏不住的東西裸露了出來，此刻她是趴在床邊睡著了，應該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眉頭都皺了起來。
李時覺得很奇怪，是一種視角轉換的奇怪，就比如說你習慣了以俯視的視角去看自己的床，突然間你趴在床上，臉貼著床席，你就會發現平常的那些被子枕頭之類的以一種全新的姿勢出現在你的感受里，但是被子還是被子，枕頭還是枕頭，李時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他覺得多了點什麼，但是一切看來，又和往常一樣。
屋裏沒開燈，李時才發現自己的視力變得極好，就是在黑暗的環境下也能看得清，他伸手想拿自己的手機，發現找不到，於是看了看她的手機，六個多小時過去了。
李時的動作驚醒了時蘭清，她只是迷糊地嘟囔了一下就清醒了過來，黑暗中，李時能看清她臉上驚喜的笑，滿是關心。
她匆忙地起身開燈，李瑟才看清她的全貌，嗯，和往常一樣，很好看。
「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時蘭清坐在李時床邊，語氣是濃濃的關心。
「我沒事。」李時覺得自己身體內充滿了力量，具體不好描述，反正就是狀態很好，可以大幹十場的那種。
「我幫你請了假，這幾天你先待在我這吧。」
「你，方便嗎？」
其實已經考完試了，請不請假的李時倒不是很在意，他也不是沒在這裏待過，不過他還記得下午時蘭清說的那些話，明顯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放心住就是了，對了，我先給你弄點吃的。」
李時靠在床上，看着窗外水池邊的草地，他盯着那裏看，逐漸地，能看清那微微晃動的草葉，很奇特。他的耳力也變得很好，能聽見廚房時蘭清說話的聲音，他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習慣，但是不受控制地，他聽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說得挺難聽的，時蘭清也不是受氣的人，直接罵回去了。
李時搖搖頭甩掉這些奇怪的東西，他還是能感覺到那股奇怪的氣息在遊走，不過好了很多，只是沿着某個路線在遊走着，好像有點想昏迷的時候那脈絡？李時記不太清了，他覺得自己多了點什麼東西，心念一動，突然有柄長槍掉落在他身上嚇他一大跳。
他害怕地看着那突然出現的長槍，摸不清頭腦，這他媽哪裏來的，他看着那鋒利的尖刃，恍惚間想起那刺來的一槍，不覺得胸口都好像痛了起來。
而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李時嚇得不知道怎麼辦，左藏右藏好像都藏不住，於是在門推開的一瞬間，掩耳盜鈴地拿被子蓋上，為避免太過奇怪，他只能拱起雙腳，手也抵著被子，看起來，有點怪。
時蘭清看着床上一臉驚恐的李時，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嗯，漏得有點多。她忍不住臉上發紅，嗔惱地白了李時一眼。
「想什麼呢，你才剛醒。」
「啊嘿嘿。」李時尷尬地笑着，不能解釋，只是不斷地默念快收槍，好在天遂人意，那長槍縮小不見了，李時也不知道它藏哪裏去了，不過好在是正常了些。李時鬆了口氣放鬆下身子，而時蘭清也坐到了他身邊。
時蘭清看着李時的樣子，好像懂了什麼，臉色變得更紅了。
「我先幫你換張被子吧。」
「嗯？不用。」
「可是。」
「不要總想着不正經的事。」
李時笑着打斷了時蘭清，甚至掀開被子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而時蘭清看着也鬆了口氣，不過臉上桃紅沒有褪去。
「發生什麼了，剛剛罵得那麼大聲。」話一出口，李時就後悔了，雖然剛剛時蘭清確實罵得很大聲，但也不至於在這裏就能聽見。
而時蘭清也不知道是沒從剛剛的事緩過來還是想着其他的什麼，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她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只是家裏要我見的相親對象。」
「很棘手？」李時不是沒幫她解決過這個問題。
「他調查了你的事。」時蘭清舀起一勺粥，輕輕地吹氣，吹得差不多了，稍微嘗一下溫度適合了才送到李時嘴裏，李時也沒有拒絕，香味灌進嘴裏才覺得自己很餓很餓。
「他還告訴了我爸媽。」
李時沉默了下，繼而又展開了笑臉，「不會是要派人來揍我吧。」
「唉。」時蘭清嘆了口氣，繼續喂著李瑟，「說真的，你還是別做這一行了。」
「我知道。」李時想起以前的事，懵懵懂懂的，又有錢拿又能爽，結果到後面了才知道有多噁心，「我也打算退了。」
「我說真的，要不你來我公司吧。」
「不用。」不和客戶的關係接觸是李時的基本準則，這能讓他少很多的麻煩，而且，時蘭清也對他極好，錢也給得不少。
「倒是你，和你爸媽明說就是了，我們這些人，還是別接觸的好。」
時蘭清是個雙性戀，沒怎麼談過戀愛。傷心欲絕，然後遇到了李瑟，一開始她不知道李瑟是做什麼的，說好聽一點，李瑟這種人就是給有錢人解決需求的，懂得都懂。李時覺得她很像自己當初剛入行的樣子，所以對她很好，用她的話來說，就跟談戀愛一樣，也是這樣，李時也不想再在這個行業里待下去了。
「再說吧。」
時蘭清喂著李時，沒多少功夫，一大碗粥就喝完了，但李時覺得還不夠，想着起身自己去吃，不過時蘭清很體貼地，把整個鍋端來了，繼續喂，喂完了，叮囑李時繼續休息，就離開了。
李時睡了大半天了，繼續睡肯定是睡不着的，所以他往屋外走去。
這是一大片別墅區，說實話，人不多，彼此之間隔得很遠，李時的視力很好，但是放眼望去，周圍五十米內都沒什麼人住，可能周圍的別墅有主但也只是偶爾來休閑一下，也是這個原因，這幢房子留下了很多李時和時蘭清歡好的痕迹。
都市生活，對李瑟來說荒唐又迷離，不過他很倦，覺得很噁心，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見過很多底層的生活，也見過很多有錢的離譜，所以，光怪陸離的生活對他的衝擊很大。
夜晚靜謐，他看向遠處的小山，不知道那裏有什麼，但是總有些若有似無的呼喚吸引着他，以前從沒發現的，但是現在他很想去。他不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但是覺得自己現在的身體素質比以前好了很多倍，還有體內那奇怪的氣息，搞不懂。
該睡了，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即使是燈光，也昏沉了些。時蘭清早就睡了，李瑟還是精神得很，趁著這時機，上網搜了下稀奇古怪的東西，可惜什麼都沒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