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第234章

第234章 第234章

「快快快!」

飛行員得了莫雲杉的保證,無論如何都有500萬,這會兒已經準備拉升了。

眼看大樓就要倒塌,到時候可就不容易脫身了,一個不好,500萬就成了遺產。

直升機的轟隆聲中,紀舒聽不見飛行員的怒吼,但是也能猜到對方說的什麼。

莫曠楓的重量壓在紀舒的身上。

紀舒拖着他前行,可是他太重了,平時健碩的身材是很棒,這時候紀舒真希望他瘦成乾柴啊!

「你快走!」

莫曠楓沙啞地說,「別為了我送命,你要好好的——」

「住嘴!」

紀舒大喊,「現在是煽情的時候嗎?你閉嘴,趕緊走!」

紀舒也不管那麼多,狠狠拽著莫曠楓。

莫曠楓看到紀舒眼裏的火星子,那是一種求生的氣息。

他強打精神,一鼓作氣,加快了步伐。

可是在此刻的飛行員眼裏,兩個人的速度還是太慢。

直升機已經飛起了20厘米,眼看就要升空。

遠處的莫雲杉大喊:「該死,該死!哦!1000萬!2000萬!你再等等!」

可是現場哪裏聽得見。

眾人也顧不得看莫雲杉一反斯文的態度了,大家的心也全立起來了。

飛行員咬牙:「媽的!有錢也要有命啊!」

他的手扶到了操作桿上,紀舒這時候搶先一步衝過來。

她一把拉住飛機的起落架。

「等等!」

她喊得撕心裂肺。

飛行員探身大喊:「五秒鐘!」

紀舒回看還在一米開外的莫曠楓,使出全身的力量,衝過去把莫曠楓拉住,就這樣猛然一推。

莫曠楓被推到起落架上。

直升機已經飛起來了大約30厘米。

在平時,這不過是一躍的事情,可莫曠楓在脫水昏迷的邊緣。

紀舒衝過來,把莫曠楓用力往上抬……

暴雨打在兩人身上,紀舒的頭髮都散開來了,雨水順着面頰上的髮絲下落。

最後時刻,莫曠楓掙扎著上了飛機。

而直升機已經飛出去一米高,18層的大樓也已經傾斜到了60度左右,眼看就要轟然倒塌。

紀舒一把抓住直升機的起落架,她雙腳騰空,奮力上爬。

眾人屏住呼吸,注視着這一幕。

……

「當時害怕嗎?」

莫曠楓撫摸著紀舒的頭髮,她依偎在他的懷裏。

「我一直想問你——」

紀舒笑着說:「害怕?當時哪裏想得到害怕,全想着活命了。真的危險的時刻,人是沒有想那麼多的。」

「嗯。早點休息吧。」

莫曠楓輕輕說,紀舒卻覺得臉上濕濕的。

她仰臉,見莫曠楓的眼角竟然流下一滴眼淚來。

紀舒伸手給他擦了,「好了啦——」

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安慰一個哭泣的男人,這一題超綱了。

她乾脆親了上去,把那一滴眼淚親掉。

莫曠楓漂亮的眼尾垂下來,眼睛裏波光粼粼,像是被風攪亂的湖水。

「你辛苦了。」莫曠楓最後只說,他環住紀舒,回應她的吻。

......

時間兜兜轉轉已經過了三個月,眾人都從當初的震驚中漸漸平復。

第二天,正是法庭宣判的日子。

巧的是,童飛的案子和馮光耀的案子恰巧安排在一天宣判。

整個法庭外全是媒體,甚至還有不少外國媒體。

媒體記者們兩個案子都要採訪,壓力不小,卻各個都面露興奮。

光耀建築的案子是大案、要案。

三個月過去,事情都已經查清。

馮光耀原來早就涉*黑,在三里坡的項目里,光耀建築竟然修築了一條長約五公里的地下通道,密道的出口也十分隱蔽,在一個廢品處理站中。

這也是馮光耀的人把莫曠楓放入三里坡全封閉密室的途徑。

正因為如此,紀舒他們根本沒有發現密道,只能暴力破牆。

莫曠楓也不是第一個被馮光耀關進密室中的人。

難怪他出事前事業順風順水,他一直利用非法手段進行拿地、施工、解決糾紛。

光耀建築的工人們也是因此而十分害怕他,根本不敢站出來揭穿他。

如果不是上次冠華小學的事情鬧到國際上了,搞不好馮光耀真能平穩度過危機。

更不談,經過核查,光耀建築的所有項目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偷工減料。

「豆腐渣」工程這個詞也被媒體們瘋狂使用,宣判前,報紙上就長篇累牘報道過了事件的驚險經過。

要不是那時候互聯網還沒普及,紀舒和莫曠楓就該承包熱搜半個月了。

判決書內容很長,苦主們和家屬們、記者們把法庭圍得水泄不通。

紀舒和莫曠楓坐在旁聽席的第一排,聽着法官一字一句宣讀判決書。

法官鏗鏘有力的語調訴說着馮光耀犯罪集團的罪行。

然而馮光耀已死,塵歸塵、土歸土。

這次審判的是馮光耀犯罪集團的骨幹們,一共牽連了大概近百人。

其中,被判10年以上的就有20多人。

紀舒深思,自己這次端掉馮光耀雖然危險,卻十分有必要。上輩子,馮光耀都沒這麼膽大包天。

如果放任不管,天知道他要做出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他繼續壯大的話,紀舒未必能在未來和他對抗。

庭審結束之後,眾人又一窩蜂衝出去看第二場童飛的重婚案的宣判。

紀舒和莫曠楓也朝着那邊走過去。

「當時綁你的人判刑15年了,可還滿意?」紀舒悄悄頂一頂莫曠楓的胳臂。

「其實誰綁的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剛出門就被人打暈了,再醒來就在三里坡那邊了。」

莫曠楓聳聳肩,「事情也算塵埃落定。可惜馮光耀已死,不然我倒是真想看看他今天的表情。」

紀舒搖搖頭。

「某種意義上,他真算對了。活着對他就是失敗,是長期的折磨,倒是不如死了乾淨,他就是這樣的人。」

莫曠楓忽然轉身,摟住紀舒,在她耳邊說:「你為什麼對馮光耀這麼了解呢?他的很多犯罪事實,都是庭審后公佈出來的,可你卻好像一開始就猜到他這麼罪大惡極一樣。」

「呃呃——」

又來了,這傢伙又來了。

紀舒背後又是一陣冷汗。

奈何莫曠楓就是這麼蜻蜓點水,再往深處他也不說了。

莫曠楓嘴角微微一提。

幸虧郭飛霞沖了出來,緩解了紀舒的尷尬。

「走走走!童飛的案子我們要搶個好位置。」

不同於已經死去的馮光耀,童飛的案子裏,被告人可是活生生地在被告席上呢。

郭飛霞手底下的實習生小曹已經提前給大家留好了位置。

羅倩倩穿着一件黑色的女士西裝,表情肅穆。

法庭內不準拍照,記者們都用筆記本在記錄着。

童飛一開始是憤怒,然而到了宣判這一天,他早就能料到結果了。

因此,他默默低着頭,面如死灰。

他的律師已經提前告訴過他,這次他贏官司的概率很低——沒辦法,紀舒他們的證據實在是太充足了。

至於童飛重婚的對象周翠芬,因為一開始童飛對她確實有欺騙的成分,雖然有罪,卻不是主犯,會擇日再判。

當法官宣佈判決的時候,羅倩倩激動地站起來,對所有人鞠躬。

遠遠地,她和紀舒對望一眼。

這些年,兩人之間的隔閡慢慢被構建出來,卻也慢慢消解了。

隔閡的起因是羅倩倩的婚姻,而兩人重新建立連接的契機也是這不幸的婚姻。

等人群散去,羅倩倩走到紀舒身邊。

錢桂君、紀舒和羅倩倩三個人抱在一起。

這不是一個人的勝利,也不是紀舒的勝利,而是所有掙扎在不忠婚姻里勇敢女性的勝利。

「雖然童飛只坐兩年牢,但這已經是法律規定的最高刑罰了。」

說完,羅倩倩握住紀舒的手,「謝謝你。」

紀舒點頭:「重婚罪最高判兩年,能有這個結果,已經是很棒了!而且案子影響很大,宣傳效果很強。」

這時候,人群里出現了一個身影,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人很瘦。

「羅倩倩,你還,記得我嗎?」

女人先對羅倩倩說,然後轉頭看向紀舒,「紀舒,你肯定不記得我了。」

紀舒仔細看那個女人,半晌,才驚訝道:「你是……粗紗車間的……」

這女人紀舒有印象,可是實在叫不出名字。

「我是張月梅。」

這麼一說,兩人都想起來了。

張月梅也是二廠里有名的小美女,雖然不如紀舒的「廠花」名頭大,卻也有很多追求者。

可是眼前的女人像是一個乾癟的梅子,皮膚粗糙,臉色蠟黃,沒想到竟然是應該才二十四五的張月梅。

張月梅迎著兩人詫異的目光,笑了笑:「我是特意來看宣判的。羅倩倩的事情,我一直關注著呢。」

羅倩倩問:「你……難道?」

張月梅也不掩藏:「是的。我丈夫也出軌了。他是公交司機,後來下海跑大車,和童飛一樣,在外面養了個小的。」

90年代,大車司機賺錢,養小的不少。

羅倩倩握住張月梅的手,「告死這些狗男人!不過,先把自己的生活過好了,好嗎?小張,我們女人還是要靠自己站起來。」

「嗯!我其實幾個月前就關注報道了。我丈夫也看了,嚇得立即和那個小的分了手。所以我沒證據能告他,不過我已經離婚了。」

張月梅說完,深深對紀舒和羅倩倩、錢桂君鞠躬。

「謝謝你們。同是二廠人,你們三個各有各的活法兒,最後都活出花兒了。不是你們,我們這些女人,苦楚誰懂?現在大家都知道出軌可能要坐牢的,這是功德一件!」

羅倩倩眼角一紅,她呢喃著:「我哪裏活出花兒了?紀舒和桂君才是呢。桂君的小說聽說都要出版了。」

張月梅拉住羅倩倩的手,「你開的襪子鋪現在生意那麼好!而且你多勇敢啊!還上電視台呢,大家都叫你女戰士呢!不是你的鼓勵,我也不敢離婚。這不叫活出花兒了嗎?」

羅倩倩抿嘴,微微點頭。

「謝謝你!小張,有空來找我……」

庭審結束之後,紀舒出了法院。

她深深回頭看了一眼。

這些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

1994年,金秋十月。

海市的和平飯店花園裏,花團錦簇。

「快快快!趕緊去拍照,你知道嗎?聽說今天那個女攝影師特別厲害,自己開了婚紗影樓的,給所有賓客免費拍呢!」

幾個建義建築工作的白領女孩說着,就往人群里擠過去。

「別着急,排隊,都拍——」

一面極為漂亮的粉色玫瑰花牆面前,站着穿着橘色毛衣的攝影師,田秋。

飯店門口,掛着一副婚紗照,自然也是田秋的手筆。

婚紗照上,一個大氣優雅的女人,穿着蕾絲白婚紗,和一個穿着燕尾禮服的英俊男士站在一起。

兩人沒有擺出常見的那種女士依偎著男士的姿勢,而是並排而立,手牽着手。

畫面的角落裏,一隻毛茸茸的小黑貓蹲在地上,憨態可掬。

「哎喲,這真是俊男美女啊!」

路過的幾個阿姨嘰嘰喳喳。

「這是女明星好伐?電影海報好伐?真人有這麼好看的么!」另一個阿姨反駁。

可沒想到,話音剛落,婚紗照里的一男一女就從酒店大廳出來了……

阿姨:「……」

幾個阿姨交換了眼神:真人竟然真的這麼好看!甚至氣質更好了。

溜了溜了!

一輛車停在酒店門口,車裏下來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他身材筆挺。

「你來了。」

莫曠楓也不叫莫雲杉爸爸。

經過上次的事情,莫曠楓也知道莫雲杉在營救行動上出了力氣,因此態度略微緩和。

「莫先生。」

既然莫曠楓都不叫爸,她紀舒也不會叫了。

就算莫雲杉出了力,救出了莫曠楓,也改變不了他是個渣男負心漢的事實。

紀舒對他的印象不怎麼樣,更不可能「侍奉公婆」。

莫雲杉本來一直不鬆口,反對紀舒和莫曠楓的結合,更是暗中搞些破壞。

三里坡的事情之後,莫雲杉就再也沒有說過反對的話。

甚至他看紀舒的眼神里,都有一絲藏得很深的敬佩,甚至敬畏。

「我來海市開會,順便過來的。」

莫雲杉扣了扣西裝的紐扣,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

「前些年偶然得到的,我一個老頭子也不需要,給你玩兒吧。」

紀舒隨手接過來,她打開小盒子,裏面是一條珍珠項鏈。

金色的珍珠顆顆飽滿,比大拇指蓋還大,散發着璀璨的光芒。

紀舒心中一動。

不過她看了一眼莫曠楓,以紀舒對莫曠楓的了解,這禮物,還是不收為好。

「莫先生來了就是盡了心。珍珠太大,不適合我。我丈夫以後會為我挑選合適的珍珠的,對不對?」

紀舒不等莫雲杉反應過來,把小盒子遞給了莫雲杉旁邊站着的秘書。

一臉懵的秘書接過去了。

莫曠楓微微一笑,側頭看紀舒,「那自然。」

莫雲杉面子上掛不住,臉色一冷。

但是婚禮現場,一片喜氣洋洋,他的冷臉又有什麼關係?

「請!」紀舒伸手,笑着請莫雲杉進入酒店。

莫雲杉只好進去了。

婚禮就在酒店的花園裏舉行,是這個年代還比較稀少的戶外婚禮。

又迎接了一會兒賓客,莫曠楓和紀舒才回到花園裏。

紀甜穿着純白的小禮服,臉上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姐姐!」

她一下子撲過來,滿臉寫着興奮:「小弈送我的貝殼,你看好看嗎?」

她手心裏是一個普通的貝殼,一看就是海邊自己撿來的。

紀舒笑眯眯地說:「好看。」

紀暢穿着小西服,俊美的臉上滿是不屑:「就一個破貝殼,甜甜,哥哥可以給你弄一百個!」

紀甜叉腰:「那能一樣嗎?這是小奕去海邊拍戲給我找的!人家小奕現在是明星,電視上好幾部電視劇里出場呢,哥哥你就是個普通的小學生而已!」

紀暢:「……」

學霸的世界你們不懂!他哪裏普通了!初中的物理題都能做!

紀舒看着孩子們,心想,小學生的愛恨情仇她也不懂啊,隨他們去吧。

遠處,蘇奕成了賓客中的小明星,好幾個小姐姐圍着他要簽名。

而許夢則站在樹蔭下,溫溫柔柔地朝着紀舒笑,和小時候的她一樣,話很少。

劉彩娟忙着招待客人,今天到場的賓客里,沒有一個紀家人。

錢桂君、羅倩倩、郭飛霞、張超也都在幫忙招呼著。

紀舒倒是邀請了馮光明,她卻不好意思來。

紀舒親手割斷了和紀家的聯繫,現在的賓客,多半是她親手建立的新關係。

一個人,除去宗族家庭的底色,也能擁有全新的健康關係,紀舒暗暗想着。

「想什麼呢?」

莫曠楓彎腰,對着紀舒說。

紀舒抬頭看他,今天格外帥氣呢。

微風吹過,吹得莫曠楓額角的頭髮翻飛,露出他的眉毛,讓他的眉眼更加俊朗。

「我想着,真好。」

莫曠楓點頭,「真好。」

他俯身,親吻紀舒的額頭。

遠處響起咔嚓一聲。

「拍到了!拍到了!絕美!」

田秋大喊著,舉著相機。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了寶子們!

正文寫到1994年就基本結束了。

會有番外,休息兩天我就開始更新番外了。番外不會是流水賬,只截取重要人物的一些新生活片段展現。

第一次寫大長文,特別鳴謝幾乎每天給我打卡的小天使寶兒,就是你們的支持給了我堅持的動力。

謝謝大家!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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