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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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將至，晨星寥落，天外浮現出一抹魚白，又漸漸被一抹淡淡的金色滲染，好像宣紙上暈開的水墨丹青，向著四面雲天一點點的蔓延擴散。

無盡雲海，波濤起伏，卻見雲海頂峰之上，一道瘦弱的身影，面對着東邊漸漸亮起的晨光，盤膝而坐，清瘦的面容，眉眼低垂，寧靜無波，彷彿漸漸褪去的夜色，卻是個清秀清寧的黑衣少年。

高風冷冽，寬大的黑衣起伏波動，如一幅流動的夜色，披在了少年單薄的身子上，充滿詭奇飄幽的味道。蒼白的膚色近乎冰玉一般透明，隨着晨光漸漸從天邊蔓延而來，天地間光線漸漸明亮，卻始終有一片濃重的夜色籠罩在少年身上，在大風中搖曳飄動。

終於，天邊第一縷霞光終於衝破了地平線，穿過重重山嵐霧靄，穿過那抹籠罩的夜色，投射在少年臉上。精緻的五官，沐浴在天地第一縷晨曦之中，閃爍著寶石一般的光澤。

金色的晨光中，修長烏亮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兩片薄薄的眼瞼，彷彿輕輕張開的蝶翼，徐徐睜開。

一片幽深的漆黑。

眼眶中，沒有眼白，只有一片濃重的化不開的漆黑，卻黑得潤澤，黑得明亮，黑得動人，宛如盈盈欲滴的黑色的琉璃水晶，將天地間最為純凈的夜色都凝聚在這一雙眼中。

迎著漸漸明亮的霞光，少年眼裏的漆黑漸漸褪去，如同被晨風吹開的煙霧，慢慢恢復回一雙黑白分明，清潤明亮的眼瞳，籠罩在身上的那片夜色也在高風中漸漸淡化消散。

端坐雲峰之巔，少年眼望天邊漸漸掙脫出來的光芒萬丈的紅日，黑色身影卻恍如一輪黑色太陽，不斷吞噬旭日投射而來的光芒。金色的旭日與黑色的身影，隱隱形成對峙一般的畫面，如晝與夜形成鮮明的對比。

「嗯？」少年忽然抬眼望向天邊，須臾只見一道數尺燦爛銀光破空飛來，徑直朝着雲峰上飛掠而來，瞬息而至，伸手將其接過，卻是一柄尺許長短的白玉小劍——飛劍傳書。

神識一掃，得知玉劍中的內容，少年臉色頓時一變，隨即冷笑起來，五指一握，手中的白玉小劍頓時碎成無數玉屑灑入雲濤之中。

少年長身而起，臉色有些陰沉，兩片寬大的衣袂在風中獵獵飛動，彷彿巨大的黑蝶扇動着黑色翅膀，單薄的唇角漸漸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似嘲諷似不屑：「這次，你終於準備要動手了么，魔尊冥華？哼！」

隨着一聲衣袂破風的聲音，雲峰上已然渺無人影。

小白一大早便和村上的人前往鎮上，臨行前，劉老爹說了一大堆叮囑的話，最後才拿着乾糧交給小白，還是不很放心的樣子，讓小白頗是無奈。同行的除了四個村中的成年人，還有這幾日跟小白一起出去放牧的劉慶生。

等到所有人的到齊，最後檢查一遍沒有什麼疏漏之後，一行六人便踏着熹微的晨光，開始上路。

由於後面的山道難行，不宜車馬行走，因此一行六人輪流推著兩輛推車前往。車上裝着村中各家各戶籌備的貨物，可以說，以後將近數月的生活，便着落在了此番行程上，因此一行人分外小心。

經過近兩個多時辰的跋涉，眾人終於來到了山外邊的一座小鎮。雖說是小鎮，卻也頗為繁盛，六人來到這裏，很快就找到幾個專門收購各類山貨的店家，大都賣了一個不錯的價錢。便要開始採購一些生活所需的鹽醋之類的物品了。因為要購買的東西太多，便決定分開來購買。如此正好稱了小白的心意。不過分開以後，小白才現出了問題：自己並不知道也沒有問過那個搶了雪狼皮的黑心掌柜在哪裏。

好在小白還知道問路，隨意攔了一位大娘，問她：「大娘，請問你知道那個黑心掌柜在哪裏嗎？」偏不巧，這位掌柜最近真得了個「黑心掌柜」的外號，鎮上幾乎所百姓認得他，甚至有人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這個掌柜如此「深入人心」，可見他確實對得起「黑心」這兩個字。

這名「黑心掌柜」本姓何，原本是望族孫家的一名管事，又因他有一個貌美如花的表妹嫁給了孫家老爺做小妾，有這個表妹為自己吹吹枕邊風，這位何管事自然是混的順風順水，春風得意，更是仗着強硬後台在鎮上作威作福，因為本人做事精明，從不肯做虧本買賣，深得孫家老爺的欣賞和器重，便被派到此鎮管理一應事務，這座小鎮交通要道四通八達，乃是方圓數百里內的中轉重鎮，行商往來，店鋪林立，買賣興盛，自然是油水豐足，可見孫家對這名管事的看重，而這幾個月來，這名何管事也卻是將此處事務大力的有條不紊，進賬頗巨，尤其是上個月剛剛奉上一張上上品的雪狼毛皮，深得孫家老爺歡心——自然便是搶自劉老爹託人前來售賣的那條雪狼之皮。

小白沒理會那位大娘的好心勸告，按照她的指點，很快就找到那家店鋪——「天心閣」，據說是取自上體天心之意，是不是如此小白也不會去在意。少年沒有絲毫顧忌，大搖大擺走進去。那掌柜就坐在店內，打着算盤，見小白進來只是瞥一眼，看來是覺得這樣的「客人」沒有自己親自招待的必，繼續擺弄手中的算盤。

「喲，這位公子，歡迎光臨，不知有什麼需要，小的能幫上忙的？」那店裏的夥計自然上前招呼，卻不見有多熱情，看來也是看小白衣着不似那等富貴之人，更無貴氣可言，自然狗眼看人低。這家店鋪乃是金臨望族孫家所開，背景雄厚，他們自然有着這個看人高一等的本錢，當然，那也僅僅是相對普通百姓而言。而看小白衣着簡樸（村民們給他的），氣度更沒有絲毫貴氣可言，自然是將他歸於平民百姓之列。

小白也不理會那夥計，徑直繞過他來到掌櫃枱前，開口問道：「你就是搶了老爹東西的那個黑心掌柜么？」

那掌柜一聽這話，心知來了個鬧事的，一張本就顯得十分刻薄瘦削的臉更見陰沉，抬眼看眼前這少年一眼，冷著聲音說道：「年輕人，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之前還是要考慮清楚的好，免得禍從口出。」

店裏幾名名夥計也是訝異的看向這貿然前來問罪的少年，旋即心中暗自搖頭，就都回過頭，各做各事。在這裏做了不短的時間的夥計，他們深知何掌柜背後靠山勢力不凡，而且此人為人陰狠寡毒，心胸狹窄，心黑手更黑，惹上他絕對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心中暗是可惜了這麼一個淳樸山野少年，卻也不能幫他什麼，如今的世道，討一口飯也不容易，還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所以才來找你。快把老爹的東西交出來，不然我揍你！」少年提起拳頭威脅道，但是怎麼看，他的威脅都沒有半分威勢可言。

這掌柜本就是刻薄寡毒之人，一聽小白這話，馬上就變了臉色，冷笑，怒極而笑，竟然讓一個愣頭愣腦的傻小子威脅，寒著聲音說道：「那不知小兄弟說的是什麼事，何某甚是疑惑。」

「就是前些天，村裏的人那東西來賣給你，你就搶了他們東西，還打了他們，搶走了老爹的雪狼皮。快點交出來，我還要趕着去買其他東西呢。」小白顯得不耐煩了，他本就是個急性子，見這掌柜一臉難看的表情，且又是那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眼神，頓時更是不喜歡。

黑掌柜怒極反笑：「我還道是什麼人，原來是那群鄉下土包子，竟然還敢來鬧事，看來是上次給你們的教訓還不夠。也不打聽打聽，這裏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撒野的地方，也不看看天心閣是什麼地方？來人啊，亂棍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給我打出去！」

隨着何掌柜一聲怒喝，店鋪里頓時出來四名高壯大漢手持滾油木棒，渾身煞氣騰騰，凶神惡煞，逼向小白。

「想打架？我可不怕你們。」小白眉一皺，反而率先出手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雖然以前楚卓仁常常跟自己說這句，小白沒大聽懂，但見他每次打架一見別人想要動手，自己便先出手，小白隱約覺得自己也應該這麼做。

小白可不知道留手，身法迅疾如電，四個大漢還沒看清楚什麼回事，一道身影已經來到一名大漢面前，照着他的臉面就是一拳，頓聞一聲悶響，那名大漢慘叫這飛了出去，鼻血橫流，整個鼻子完全塌陷，令人慘不忍睹。

解決一人，小白不想再浪費時間，出手更快，那掌柜只是眼前一花，耳中聞得一連串疾風驟雨般的悶響，剩下的三個大漢已經慘叫着拋飛出店外，摔在外面的街道上，又狠又重，呻吟掙扎著始終沒能在站起來。

這邊的動靜頓時引得眾人一陣驚呼，很快一大片人圍在外頭，想看看怎麼回事，一看是有人找黑心掌柜霉頭，而且看起來那人似乎身手很是不凡，連店裏的幾個高明打手都被打成這副德行，不由心中大呼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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