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我抱着被子,妖妖如往常一樣消失的不留痕迹。我抓了抓頭,猛的疼醒。誰說不疼了?誰要說不疼我利馬就拿酒瓶砸誰頭!我繼續躺下來。我不能白天起床,那樣晚上就沒jīng神。閉上眼睛,腦海里竟然浮現了那個叫天齊的男人。那種讓人有種想疼他的衝動的男人。我搖了搖頭,這都什麼跟什麼。拿煙,點燃。片刻的安靜,我卻無比的眷戀。頭隱隱的疼,牙也隱隱的疼。天氣悶熱,熱的喘不過氣,睡不着,也醒不了。就這麼痛苦的活着。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刺眼的陽光,我的世界裏一片昏暗,寧靜。

我感覺自己快窒息了,如被淹沒一般,恐懼,慌亂。猛的睜開眼睛,呼吸混亂,汗順着我的臉滑了下來。陽光卻如金子一般從窗外撒了進來,透過班駁的樹影傾倒在我的身上。蜷縮成一個小點的瞳孔,麻木不仁的目光。猶如間歇xìng失憶證一樣,記起某個片段,然後連接不上了,中斷了,結束了。痛苦的蔓延在這裏或許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只是圖增諷刺的sè彩。好象一副純灰sè的畫片中忽然出現了一抹彩虹,除了忽然的讓人笑之外並不能起到什麼美化效果。

我不知道自己是睡多了還是缺覺,總之睜開的雙眼依然疲乏的望着天花板。慘白慘白的顏sè。沉悶的窒息。我還是堅持着起了床,頭靠在冰冷的牆上,身上的骨頭彷彿都被人抽掉了一般無力,呼吸不順暢,嗓子裏有淡淡的噪音。我要考慮今天晚上的歌單了。總不能因為自己而失掉一份工作。

我拿起鏡子和化裝包開始了我的面部工作,一點點的細緻入微的把那些化學產物塗抹在我的臉上,我的眉毛被修剪的只有前面一點點而已,我習慣於拿眉筆把它們描的細而堅韌,短促而jīng干。除了眉毛之外我注意的地方就是眼睛了。要知道我的眼睛長的並不是美女一般的「水汪汪大眼睛雙眼皮」。情況總是恰倒好處的相反。我拿着的眼線筆慢慢的描著,然後慢慢加大了輪廓。我從來不知道寂寞是什麼,因為我生活在寂寞當中,於是就習慣了以寂寞的姿態的審視寂寞,看到的只是另一個**裸的我。我化好了妝,翻出來煙,煙盒裏只剩下了一根孤零零的煙斜倒在裏面,「馬上就讓你脫離一個人的世界了。」我說着,然後把煙含到了嘴裏。我到底為了什麼活着?這個問題困擾着我,讓我不知所措,讓我彷徨茫然,讓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我拭了拭額角上的汗,在心裏咒罵起這膩人的夏天。

是的,我討厭夏天,討厭夏天的躁熱,討厭夏天沉悶的空氣,討厭夏天時汗流浹背的感覺,討厭夏天可以更接近水的理由和必須。這世界必須有討厭的,才會襯托出喜歡的和想要的,否則麻木不仁,否則自生自滅。還好天快冷了吧,我安慰自己。天冷了就好了,就可以穿着單薄的T恤感受刺骨的寒風,感受冰天凍地的瀰漫。

夜幕降臨,黑暗渾渾噩噩的籠罩了大地,遠處彷彿有着憂傷的歌聲,安靜卻清晰的旋律一點一點砸在我的心裏,心臟像要崩裂出來一樣,外站在華麗的櫥窗外,看着裏面的人或面無表情或傲不可攀,這世界是怎麼了,為什麼我分不清大家哪一面才是真?難道每天出門的時候也會jīng心選擇當天所需要的面具溫習所要扮演的角sè么?人類,天生的演員?

如果一個人就可以忘卻悲傷,那麼我願意永遠承受孤獨。

我還沒有走近,就聞到了gIgI哭酒醉金迷的味道。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向前走,老遠就聽見孫哥訓人的聲音「你到底還想不想在這幹了?不想干利馬給我收拾東西滾蛋!」我隱約看見一個倔強的影子低着頭,還有旁邊調酒師洋洋一臉孫子樣的向孫哥賠著不是「孫哥你彆氣,大人不計小人過,他剛來不懂事,我說他我說他!」「說個屁!」孫哥眉毛一揚,吐沫星子飛了洋洋一臉「都他媽幾點了你還在這站着?你也不想幹了是么?」洋洋一邊點頭哈腰一邊賠笑「我這就進去這就進去。」說完一溜煙沒影了。

「喲,孫哥,這又誰惹著您了動這麼大肝火?天這麼熱可別上火啊,回頭我請王老吉。」我一臉死笑的過去和孫哥打着招呼。他看看我臉sè有了幾分緩和「你頭上的傷好了?」「嗯,好了好了!呵呵。」「你說你,別人打架你上趕子往前沖什麼啊!」星星火種終於燒到了我的頭上,這漆黑的夜啊!這明亮的燈啊!

「哎呀孫哥,哪是我往前沖啊,不知道哪個小王八羔子在後面推我啦!」我盡量把自己說的很無辜,其實我本來就是很無辜!「行了行了,我也該進去了,你準備一下也該工作了。」「知道了孫哥。」我皮笑肉不笑的應着。

孫哥轉身進去。「謝謝你。」我旁邊飄來的聲音。我回頭望着他,他依然還是保持着剛才的倔強的姿勢。「謝我什麼?我沒幫你。」我掃了他一眼,他依然低着頭。「地上有錢么?你老盯着地幹什麼?」他動了動,然後抬起了頭。

一雙清澈的眸子,我頓時覺得自己的語氣很兇,好象在訓斥一個小孩一樣,而小孩卻無辜的看着你,手足無措。他長的不帥,甚至有些木納。獃頭獃腦的像個未成年兒童。「喂,你幾歲了?」我想孫哥應該不會沒品到雇傭童工吧!「我21了。」「咳咳咳……」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活活被嗆死。想前天一酒瓶子飛我頭上我都沒事兒人似的照樣蹦達來上班了,如今竟然差點被一句話活活嗆死。「你怎麼了?不要緊吧。」他慌張的看着捶胸頓足的我問。「沒什麼,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吧!」「喔,姐。」他沖着我傻笑了下。上帝,殺了我吧!這個傻子,讓他叫他還真叫,天知道我比他晚了兩年才看到這個世界的曙光!「呃,小子挺乖嘛!」我的內心在掙扎「你啊,別總這麼老實行不行,這樣別人都會欺負你的。」「不會啊,你對我就很好啊。」「呃……因為你叫我姐了啊,你就是我弟弟了,我當然要照顧你了。」我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他真的有21歲么?「灰灰你還不進來準備?都不想幹了是嗎?」孫哥的大嗓門打斷了我們的話,我頭皮麻,邊向裏面走邊對他說「我先進去了,下次再說喔笨弟弟。」他依然孩子一樣的笑着,一排潔白的牙齒在黑暗中閃著光,曾幾何時,我也如他一樣啊!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就上台了。台下的人很多都是喝着酒聊著天,很少會有人注意你唱了什麼,或許在他們眼裏,我只是一台會動的錄唱機而已。

我的額頭還在隱隱的疼,音樂響起我機械的拿起麥克風。沒有感情的音樂,如同沒有靈魂的軀殼;我面對着台下一群群的軀殼,唱不出絲毫的感情。聲音固然優美,但卻與cd機里放出來的如出一轍,機械的習慣而已。

我就這樣行屍走肉一般的唱了兩個小時,我已經可以習慣到不知疲倦了。唱完的那一刻覺得很輕鬆。像小時候被迫完成作業一樣,寫的過程千辛萬苦,寫完之後得以解脫了。

我從後台狹窄而yīn暗的路往外走着。「灰灰有人找!」孫哥的大嗓門差點把我的魂嚇丟了。我一邊擦著冷汗一邊往回走,心裏很納悶能是誰找我,隱隱的不安,籠罩在這詭異的黑暗中。老遠看見一個很瘦的背影,似曾相識?

「你找我?」「恩。」「什麼事?」「我看看你頭上的傷好沒好。」「托你的福,那一酒瓶子沒砸死我。」他皺了皺眉頭,我點了支煙吸了一口,問:「怎麼有時間找我了?」「你今晚唱的不錯。」我估計他是沒話題了。「呵,混口飯吃而已。」「吃飯了么?」我忽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想逃開。「我回家吃,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下次聊吧。」我轉身往外走,聽見他跟孫哥的寒暄「哎呀孫老闆,生意真不錯。」「呵呵天齊老弟你又挖苦我了,最近好么?」哼,我冷笑一聲,這個無比虛偽的世界,表面弄的跟親兄弟似的,背地裏不知道多想致對方與死地。

滿天的星星,撒在黑sè的夜幕上,像縫著水晶的晚禮服一樣華麗妖艷。

從gIgI後門出來,看見剛才那個「弟弟」傻忽忽的還在酒吧門口站着。表情一絲不苟。好象穿在他身上的制服是jǐng服而不是保安裝一樣,我心裏大笑,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沒想到這個年代還有如此一般的人。

我向他走過去,手裏還拿着燃著的半截煙。

「嘿!小弟,還沒下班呢?」他看見我又傻笑了起來「姐你下班了?我得到6點呢。」我抽了口煙,熟練的把煙屁股彈的老遠,它悄無聲息的落下,火花四濺,美如煙花,然後瞬間的燦爛一下就熄滅了,融入了黑sè的夜裏。「姐,抽煙不好,少抽點吧。」他還是孩子一般的笑,竟笑的我心裏生生的疼了起來。「沒事,我習慣了。對了,你跟洋洋是什麼關係啊?」「也不是什麼人,就是他是我以前同學的哥哥,我來這打工,他介紹的工作。」「怪不得他幫你說話,他那麼個惟恐天下不亂的樣。」我又拿起煙放在嘴裏,掃了他一眼「抽么?」「我不抽煙。」「你老傻笑個什麼勁啊!」「嘿嘿。」「……」我被弄的很無奈,「那你現在住哪啊,這又不管住。」「我跟洋洋住在一起,房租一人一半。」「哼!」我冷哼一聲,想洋洋那樣也知道這傻瓜沒少挨欺負。「就你自己住這啊?家裏人都在老家?」我感覺自己如居委會帶紅箍的大媽一樣無聊。「嗯,我nainai在老家。」「你只有nainai?」「嗯,呵呵。」「……對不起。」「呵呵,我現在還有姐姐,嘿嘿。」「……」

命運為何如此難以掙脫?像一張網一樣,把我們都緊緊的困在裏面,掙扎不出來,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陷落,人們把自己染成各種顏sè,只為生存,不被傷害,而為何眼前這個人,如此透明無暇,總是孩子一樣純真的笑着?

「姐你怎麼了?想什麼呢?」「沒事,我沒事,你餓不餓?」「不餓,出門的時候吃的很飽。」「你就這麼一直站着?」「對啊。」我暈,這個傻瓜!「你傻啊,怎麼不進去坐着?」「老闆說要我在這站着啊。」「哎喲你個死心眼,走,進去坐着去。」「不用了姐,我不累的,不用啊,啊……」跟這個一根筋的人真是說不通,我拉着他往裏走着。

保安室裏面烏煙瘴氣,其他保安圍坐在沙上打着牌,煙霧瀰漫的世界啊!

「呀,灰姐怎麼有空到這轉悠了?」一張我不認識的臉嘴裏叼著煙手裏拿着一把撲克牌歪着他那油亮亮的腦袋跟我打着招呼。「哎呀瞅你們跟這輕鬆勁呢,幹嘛讓他自己看門啊。」「姐,不是,我……」「你你你你什麼你,」我掐了他一把「我說各位,這個是我弟弟,以後都麻煩著照顧著點了。」「灰姐這哪的話啊。」「就是啊,灰姐弟弟我們一定照顧好好的。放心行了。」「行了我說哥們,都干這麼長時間了客套話就免了吧。以後麻煩各位照顧著就是了。」「哈哈,這哪的話啊,都自己人麻煩什麼。」一臉賤笑的其中一個人說。我白了傻子一眼「你給我去那躺着睡。」「姐我不困的,我……」「你又什麼你?我讓你睡你就睡!」他紅著臉過去躺了下,沒一會就睡著了,傻孩子,一定累壞了,竟然還說不累!

「灰姐,聽說你認識天齊?」「誰?天齊?呃,算是認識,怎麼了?」「哇,他們說的是真的啊,你真替他擋了一酒瓶啊?」我強忍住心中的怒火,我靠!以為我那麼樂意替他擋么!「算是吧,你們認識他?」「他是給gIgI送『貨』的啊,你不知道?」「呃,是么,呵呵。」我還真不知道。更懶得知道,知道的越多,麻煩就不會少。空氣開始沉悶。「聽說他女朋友長的很漂亮呢。」賤人a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頓時覺得心裏一股無名之火以燎原的形勢噌噌的就起來了,我忍。「咱灰姐長的也不差啊!」賤人B一臉賤笑。「是是,那是當然的啊,咱灰姐那是……」「停!」我打斷一幫賤人的談話「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有的話別亂說。」我只感覺自己的臉已經鐵青鐵青了。我這圖什麼啊我!

還在鬱悶的時候電話響了。我在眾人的眼光中鐵青著臉接了電話「喂?」「到家了么?」陌生似乎又有些耳熟的聲音。「你是?」「呵,聽不出來?我是天齊。」「啊!不好意思啊,我腦袋可能被酒瓶砸的不正常了,聽力都下降了。」我揶揄。「呵呵,到家了?」「沒,我在cIcI。」「咦?剛才不是說要回去么?」「我沒必要什麼事都跟你彙報吧!」「……不好意思。」「呃,那個,我……」「其實我沒什麼事,只是心煩想找個人說話,而能說話又不會牽扯更多麻煩事的人也只有你了。」他的聲音有些疲倦。想起他單薄的背影,我的心又不爭氣的疼了下。這都是怎麼了,我的心臟造了什麼孽?「嗯?怎麼心煩了?」我的語氣溫柔了八度。「沒事,呵呵,累心……」

我們都活的很累,但是還是要活下去。沒有目的的,只是跟別人一樣一味的活着。尋不見未來的路,迷失在一片片彷徨的世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悲哀,如果誰因好奇心而試圖了解別人的傷痛,那麼這個人也會付出相應的代價。往往有些時候,一些事,總是,事與願違。

我拿着電話保持着固定的姿勢,我們彼此都沉默不語,彷彿注意不到周圍人的存在,彼此隔着電話聽着對方呼吸的聲音。誰也沒有想先打破這樣的沉默。

「謝謝你,早點睡吧。」「恩,晚安。」「晚安。嘟……」我把電話輕輕合上,心裏籠罩起了重重的yīn霾。我們像木偶一般,被命運的線牽扯著,左右著,卻無法離開它而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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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玻璃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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