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河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河

「靈韻告訴過我,寧許巧同錢家義早就鬧掰了,最後撕破臉,雙方弄得很難看,原本我有些幸災樂禍,覺得他們報應不爽,可是,他們都來捐了錢。」舒念閉上眼睛,像是有些不舒服,說不下去。

「這樣做,我連討厭他們都不好意思了。」

「大嫂同我講,大哥和爹拿出了一些積蓄,托靠得住的人去置辦了棉衣,希望能送到前線,讓保家衛國的士兵們,大冬天能穿得暖和一些。」

「唐立群三日前,也已經動身參軍,去前線抗敵了。」

「戰場殘酷,我沒有見過,但是國軍當初聲勢那般浩大去打仗,最後,傷的傷,死的死,慘敗而歸。你的傷我見過,渾身是血,唐立群為你醫治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沒用,若換做我是大夫,可能嚇都嚇死了。打仗時候,死傷是家常便飯,他就這麼義無反顧去了,在我眼裏,好像他還是個半大孩子,可我聽說,日本人殘暴心狠,殺人無數,無論男女老少,甚至嬰孩,都難逃毒手。」

「靈韻和周靈均夫婦,準備將物資籌集交接完畢,就動身去香港,跟同學盟匯合,轉戰海外,為國民軍籌備軍餉軍資,可能不到過年就要離開。」

舒念說不下去了,這些絮絮的雜亂的往事壓得她心口翻騰,她抬手捂住臉,痛哭失聲。

江潮生疼惜萬分,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良久,舒念抹了一把眼淚,低頭盤算著:「我明日去就銀行將金條取出來,你帶着去吧,我知道前線缺人也缺錢,雖然解決不了什麼大問題,總歸是我的一點心意,我也是中國人,家國蒙難,沒有作壁上觀的道理。」

說罷便起身,江潮生拉住她:「念念。」

舒念站住沒動,用另一隻手捂着眼睛,還在抽泣,江潮生瞧着她,心裏的疼惜一波又一波泛起。

起身,錯開一步,移到她面前,拉住她的那隻手稍稍用力一帶,舒念身體前傾,跌進江潮生的懷抱中。

「鬆手。」舒念鼻音很重。

江潮生雙臂環起,將她深深扣入懷中,輕聲道:「讓我抱抱你。」

舒念沒動。

江潮生又說:「爹和娘已經去了大後方,如今,我唯一挂念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我此去,凶多吉少,上次走之前還說什麼傻話,讓你記得我,真的經歷生死時,發現我更多擔心你過得好不好,所以這次,我重新說,你且聽一下。」

舒念抬手要制止,江潮生低頭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將她的話堵了回去,隨後笑道:「若我一去不回,忘了我,好好照顧自己吧。」

舒念怒目,隱忍着眼淚:「不許胡說。」

江潮生自嘲笑笑:「我也不願,我會儘力,但槍炮無眼,我不能扯謊騙你。」

舒念撇開頭:「你騙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還差這回嗎?」

江潮生眼圈紅著笑道:「就知道你不過是表面看起來大方懂事,其實內里小心眼得很,我都要赴死而戰為國捐軀了,你就不能原諒嗎?我承認,我以前太過混蛋,我不是個好人,要不,你打我一頓出氣吧。」

他往前湊,頭緩緩低下,似是要親近過來,舒念抬手抵住他胸前,輕輕推了一把:「你傷病初愈,我不會趁人之危。」

江潮生去抓她的手,舒念躲,江潮生不依不饒,終於如願握住,雙手團住,擱至心口。

「我待你的心,從未摻過假,旁的,你不信我就算了,這點,千萬別不信,好么?」他聲音低低的,軟軟的,還帶着一絲絲委屈。

舒念聽不得他此刻這種語調,扭開頭,一眼也不看他。

「你若能好好回來,再給我負荊請罪,我考慮原諒你。」

江潮生驀地笑了,一邊點頭一邊為難道:「我也想有那麼一天,凱旋高歌,佳人在側,豈不是人生大幸?可我不想再騙你,更不想拖着你,我走了,就忘了我吧。」

舒念驟然回過神,氣得抬手狠狠地擰了他臉一把,疼得江潮生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哎呀疼!」江潮生小聲說着。

舒念猶自不解氣,剛鬆開手又反手給了他一巴掌,甩在臉上,清聲脆響。

她沒有用全力,可只覺得手臂又疼又麻,沉重地抬不起來。

江潮生原本想逗逗她,見她忽然捂住臉,哭了起來,埋怨的聲音無助又迷茫,心又疼了起來,不再說笑,上前半步,將舒念整個環抱在懷,輕輕拍著肩頭,柔聲安慰著。

「我會盡量,我知道有你等着我,一定惜命,好不好?」

「我明日就走了,要不,你裝得懂事一點,不哭了,高高興興送我走好不好?」

舒念頭未抬起,捶了他肩頭一拳。

江潮生立馬察覺不妥,改了口:「說錯了,是高高興興送我出征,上陣殺敵,好不好?」

舒念只無聲地哭,始終不肯說話。

月掛枝頭,方才靜水上來叫過門,想提醒舒念該回去了,被舒念打發了下去。

江潮生手臂已經麻掉,卻不敢動,舒念頭靠在上面,虛無地望着前方壁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地,她坐直身體,轉身去就扒江潮生的衣衫,可是手抖得越來越厲害,剛解開一個扣子,就被江潮生攥手攔住:「你做什麼?」

舒念不與他對視,繼續手上動作。

江潮生聲音滿是無可奈何:「念念!」

舒念終於望過去,眸子裏滿是傷心。

江潮生的心也像是融化的蠟燭,手上再使不出力氣,淺聲哄著:「別置氣,你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家裏人,學生,還有那些流落的孩子,都指望着你呢,不光為我,還要為他們保重自己。」

舒念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垂下目光。

「我的事都會好好去做,你別擔心。」

江潮生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另一隻手輕托起她的下巴,望了一瞬,傾身上前,將唇覆於其上。

壁爐里火苗閃爍跳躍,二人親昵的身影交織如影,江潮生喘著粗氣停下,雙掌小心捧著舒念的面頰,眉眼裏具是濃得化不開的繾綣情深。

他向後退去,下一刻卻被舒念扯住衣領。

「憑什麼什麼事都要你來做主?你說了算?」舒念半跪着起身,高了坐着的江潮生一個頭頂,俯首似帶有怨氣說道。

「你人都要走了,陪我一夜,有何不可?」聲音如針,目光如炬,毫不閃躲,言畢,低頭深吻其上。

江潮生費力同自己交戰後,極力剋制着心裏蓬勃的念頭,再將舒念推離身側,只來得及說一句:「等我回來,也不遲……」

舒念趁他沒注意,欺身上前,將接下來的話吻了回去,隨後又在他下唇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江潮生輕嘶出聲,舒念警告道:「誰知道你還有命回來沒有,你既覺得對不起我,就當還了我債吧!我不是孩子,做什麼心裏有數!」

說罷,又是不管不顧撲了上去,江潮生被她鬧得心猿意馬,原本拉扯的心思也無力反抗,想要推開她,又不敢用力,稍稍使勁,舒念向後栽倒,他又是第一時間衝上去護住頭,生怕她磕到椅子上。

舒念藉機揪住他的衣領,腳下同時用力一絆,江潮生冷不防吃了暗虧,失去平衡,二人雙雙滾落地面羊毛毯上。

舒念不給他反抗的機會,雙臂抱住江潮生的頭,威脅道:「你若不從,我就去找旁的人了!」

江潮生並未有打算起身的意思,只是聞言仍舊不悅:「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下一刻變為低呼,江潮生翻身將她壓至身下,低頭討伐。

一室爐火馨香,只恨分離在即,春日不復。

天色仍暗,江潮生已經收拾完畢,拿好行禮,他望了一眼舒念卧室的門,心中只剩百轉千回,終究還是沒有再進去看一眼,轉身輕聲下樓。

他沒有驚動舒念,醒來后,望了她許久,才起身,到外間穿戴,行禮是早幾天就已經收拾好了的,連偉也早早地等在樓下。

整個樓上樓下靜悄悄的,靜未起,主僕二人應當仍舊在睡夢中。

見他下樓,連偉起身迎上,待想要說什麼,江潮生抬手制止,二人沉默著一同離開。

直到出了大門,轉了個彎,江潮生才停下來,回望一眼。

連偉看着他,繼而扭開頭,安靜地等在身後。

少卿,江潮生低聲說了句:「走吧。」

很快,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再難尋覓。

舒念收回注視的目光,閉上雙眼,淚雨滂沱。

他既不願二人撕心裂肺地生離,那她就成全這份心思。

「保重,我等着你回來。」

心底的嘆息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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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我成了大佬的小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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