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自卑俺怨人

失落自卑俺怨人

2,失落自卑俺怨人

「玉蘭,我在寫這封信之前反覆想,是用互聯網發郵件還是用傳統方試寫,想來想去還是採用傳統方試寫比較好。因為現在的人很少用傳統方試寫信,在鍵盤上敲字的確方便、快捷、省事,但也有不方便的時候。比如鍵盤上全是英文,太西化,沒有中國文化的味道,這對一個泱泱大國來說有點洋為中用,電腦在中國人眼裏糊裏糊塗昏用的壞習慣。

「今年八一建軍節我又要下去慰問烈軍屬,在以前提到劉世達和關秀英兩位烈軍屬是我們單位的孤寡弱勢老人,單位領導很重視,上級主管部門重視。我是仁華貿易公司的工會主席,每年的建軍節公司都要組持人員去慰問複員轉業人員和烈軍屬,今年是慶祝八一建軍節成立五十周年,慶祝活動熱烈,工作面寬,人員多。因此我們分成了兩個組即a組和b組,我是a組的組長,副組長是民政局一位科長,還有一位戰地女記者和公司的另外兩名隊員。

「我們根據情況主要工作放在對烈軍屬的關心慰問;尤其是近幾年烈軍屬的生活過得很窘迫,成為社會弱勢群體一部份,雖然他們有各級政府的關心;有單位工會組織幫助,但和社會發展相比仍然是一塊死角,有陽光卻不明亮,有關懷卻無保證。改革開放三十多年,社會經濟高速發展,國家的經濟蛋糕越做越大;中國的財富掌握在少數人手裏,而大多數人的生活並不富欲,還有在改革開放中因種種不人易的而堆集了大批弱勢群體;貧困家庭,低保戶,企業改革破產人員,失地農民,這些人是新時代的貧困大軍。所謂動員體制帶給民族的最大悲哀是國富民貧,而權貴資本主義和新資本主義大舉擴張,不久的將來就會逐漸形成新財團稱霸一方,助推社會重新佈局的局面。

「第一站我們去了革命烈士劉峰的家。他的父親劉世達,今年六十九歲,身體並不好,住的房子是單位的房改房,按現在的標準鑒定是即將改造的准危房。房子不寬,一式一廳不足三十平米,家裏沒有象樣的傢具,一張舊木床,有一個又是衣櫃又是雜貨櫃的兩開門木衣櫃,屋裏還有一張破舊飯桌,三四條馬架子木凳子;孤苦伶丁一個,無依無靠,民政局和單位工會就是他的親人。

「你是郭主席。」劉世達說話不流暢,但眼睛好使。

「老人家,身體還好吧?」郭曉明拉着烈軍屬的手,像親人一樣熱情:「他是民政局段科長,她是軍地記者衛亞緋。」

另外兩名隊員他們是自願者。

「嗯,嗯,**好,感謝政府。」劉世達花白頭髮,歲月蒼桑的臘黃臉滿是縐紋,一雙肝癟老花眼失去了往日活力,瘦弱如才的單膊身子就像一根快要燃燒盡的蠟燭,酌亮的光時而熄滅,時而燃燒。

「劉師傅,還有劉峰的照片嗎?」衛亞緋的任務是收集烈士材料,做好烈軍屬的宣傳工作,讓全社會都來關心幫助他們。

劉世達在一個破舊的布包里,用紅布包了又包,捆了又捆,像愛護寶貝似的拿出一張被烈火硝煙燒焦了的照片:「這半張照片是劉峰留下的遺物,何連長交給我時不敢相信。打掃戰場連屍骨也沒找到,陣地上是血水染紅的泥土被燒焦了,只有燒焦了的半張照片,上面是烈士的血跡,模糊不清。」

「劉峰烈士就沒有其它遺物嗎?比如入伍之前的照片,上學時得的獎狀,在家用過的物品。」衛亞緋似乎在找烈士的足跡,謳歌英雄,崇上正義。

劉世達的耳朵不好使,在郭曉明的解釋后他才聽明白衛記者的意思。過去了這些年,兒子過去用了的東西到處扔,到處甩,有的書籍,作業本,還有他喜愛的畫冊,看了的報刊雜誌都當着廢品賣給收廢品的小商。在他的記憶中,總算在破爛的舊木箱裏找到一張劉峰三好學生獎狀,還有一張高中畢業照,上中學用過的鋼筆。最有記念價值的是入伍前和參加入伍同學合影照,四位同學,當年去了不同的部隊,現在還有兩位活着:「這是劉峰,旁邊三位是他的同班同學,他們中間兩位有一位去了寧波,另一位同學上了青藏高原。」

「劉師傅,這些東西太珍貴,是烈士身前唯一保成留下的遺物。」衛亞緋有說不出的高興,於是她說:「看見劉峰這些遺物,彷彿他就在我們身邊,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和我們並肩戰鬥。劉師傅,劉峰不但是你的兒子,他也是全中國人民的兒子,是全軍幹部戰士學習的榜樣。」

劉世達滿臉淚水,是悲痛的淚水,是遲到的淚水,是幸福的淚水,是兒子活在他心中的幸福淚水:「謝謝。劉峰會永遠活在我心中。」

「老人家,你養了個好兒子,他不但是你的光榮,也是全中國人民的光榮。」段科長把民政局的關懷送到烈軍屬身邊:「老人家,你還有啥要求?」

劉世達說了一句遲到淚水的話。他猶豫瞬間地說:「講假話是講真話?」

郭曉明是半開玩笑地說:「這回段科長是專門下來了解情況,還有衛記者,她的新聞稿往外一發,情況就不一樣羅。」

段科長笑了笑,幽默地說:「真話。只聽真話,不聽假話。」

「烈軍屬日子過得不好,無依無靠孤獨,房子是六十年代的危房,不安全。」劉世達講了真話,也是講的大實話。

接下來自願者和慰問人員幫助劉世達打掃衛生,民政局發了慰問金,郭主席代表單位也給了慰問金,這些都被隨行記者衛亞緋記錄下來。在採訪中,烈軍屬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感謝**,感謝政府』。隨後慰問了烈軍屬王剛的家······郭曉明一天忙下來累得精疲力盡,回到單位還要處理散后工作。

俗話說做別人的工作好做,做自己的工作就不是哪么一回事,一切都是夢幻泡影,失之交臂,他幾乎是最後對玉蘭說:「玉蘭,我不得不告訴你,仁華貿易公司馬上就要宣佈破產倒閉,所有的員工是一次性賣斷工齡。現在我真的感到有危機感,去還是留我自己都拿不定主意,走也是買斷工齡,留在單位做散后工作還是賣斷工齡。公司經理願意讓我留下來,和他一起處理公司散后工作,到現在我還沒有表態。我如果不留在公司到社會上能幹什麼,會幹什麼呢?我什麼都不會幹。

「玉蘭,現在我才真正感到失魂落魄,沒有方向,沒有勇氣。更大的問題是沒有工作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就沒有錢交房款按揭,還有老婆孩子需要錢。這個社會太現實,日新月異變化太快,竟爭更激烈,稍不留神就會掉隊。我現在就是一個掉了隊的人,從天上一下子墜落在地上,摔得遍體鱗傷很疼很疼;心在疼,情在疼,還有整個靈魂都在疼。」

「玉蘭,聽見我說話了嗎?」

「我乾媽要聽?你不是說沒問題,現在怎麼有問題呢?」

「是社會變化太大,一時半會轉不過來唄。」

「哪怎麼辦,孩子買奶粉要錢,房子交按揭要錢,還有過日子也要錢。」

「是的,這些我都知道,再給我點時,也許將來會好。」

「將來是啥時候,孩子會等將來嗎?」

「你不要逼我,現在我很累,全身都快累散架了。真的,不騙你?」

「哪我呢?我怎麼辦,孩子吃喝是我管,家務活是我管,房子按揭款是我管,難道我不累嗎?」

「老婆,我對不起你,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補償你。也許會有機會,相信我。」

「你這句話講了好多遍,我耳朵都聽起了老繭,結果怎麼樣,無所事事,一事無成。」

「你說怎麼辦?」

「我不知道?」

這時電話響了,他才從糊思亂想中驚醒,天已經黑了,辦公大樓空空的。如果是往天這個時候大樓里人來人往好似熱鬧,看來是興盛之日人之旺也,衰敗之時人心之散也。郭曉明朝宿舍走去,明天他將面對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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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蟬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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