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七四年夏天,十七歲的楊小志高中畢業。

因為有繼父在，楊小志拿了畢業證書，就直接被安排進高新公社,當了辦事員。

四年的時間,足夠陳靖將楊小志彆扭又特別秀氣的性子給扳過來了。

他出落得如同雨後松柏,雖然瘦，見風就長，都快到陳靖眉毛了。

要知道陳靖和季天澤差不多高，得有一米八五,也就是說楊小志差不多能有一米八,這在魚坪縣算是高的。

他一進公社上班，供銷社進出說媒的人就絡繹不絕,於婉茹覺得自己每天跟媒人說的話，比招待來買東西的客人都要多。

這天娘倆實在受不了,趁著秋收時候，包袱款款回娘家……楊家,也不對，是回季家了。

因為是周日,溫九鳳不用上班，倆人沒打招呼,直接一大早從縣城過來。

倆人到門口的時候,溫九鳳正在洗頭，頭上全是泡沫，也睜不開眼,讓季天澤給她倒水。

季天澤趁媳婦兒沒辦法動，也看不見，提着平常喝水的軍用水壺過去,水還沒倒，人先欺進了溫九鳳背後。

「唔……大白天的，老流氓！」溫九鳳差點驚得沒睜開眼，手把著臉盆，臉通紅一片。

這老不要臉的，萬一有人站在牆頭上，一眼就能從窗戶里發現不對勁。

季天澤慢條斯理動作著，也不耽誤倒水，「昨天你不跟我睡一個被窩。」

溫九鳳受不了，彎著腰實在是太難受了，從裏到外都被壓得狠著。

她咬着牙伸手去夠他，「那昨天我還來例假，最後一天呀！」

「誰說睡一個被窩就非得這樣呢。」季天澤咧著嘴笑，舒坦得幾乎用喟嘆語調唱出來。

季天澤也知道這時候比較安全，根本沒用計生用品。

大多時候都隔着那麼一層，還好幾天沒擺弄了，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刺激。

聽到敲門聲時，兩個人正到最關鍵的時刻，頭髮上的泡沫已經沖乾淨了，快到屁股的長發濕漉漉的，滴答著水，讓兩個人身上的衣裳都濕透。

隔着濕漉漉的衣裳擠擠挨挨，風有點涼，身上卻燒得厲害。

此前溫九鳳哭唧唧地拽著季天澤的大手，好哥哥好老公的求着，才被翻過身抱起來。

她摟着季天澤的脖子幾乎真哭出來，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沁出淚，到處都紅通通的。

碎頭髮沾在額頭上，就著床前日光，活色生香，讓季天澤風急雨更驟。

聽見外頭於婉茹喊人，溫九鳳懵了一下，急得腳指頭都綳起來，「你快點，要不晚上再……」

「媳婦兒，這時候我停不下來，你省點力氣別說話了。」季天澤小聲打斷她。

外頭楊小志撓了撓腦門兒，「嫂子和澤哥不在家？會不會去溫家了？」

於婉茹也覺得有可能，抬頭看了眼天，這才上午十點，離午飯還有一會兒，要不她們也去溫家？

剛要走，於婉茹聽見裏頭溫九鳳哭的動靜，渾身一震，僵住了。

楊小志趕緊又敲門，「嫂子？嫂子你咋了？是摔了嗎？」

於婉茹滿臉通紅拉着楊小志走遠點，「你嫂子估計身體不舒服，稍等等，等會兒咱們再敲門。」

楊小志沒明白，不舒服他們更該現在進去吧？要是實在太難受，趕緊去醫院看看呀。

不過看他娘臉紅的那個樣子，楊小志想起曾經晚上起夜聽見的動靜，隱約明白了點什麼。

他臉也紅了，沒好意思再吭聲。

過了十幾分鐘，溫九鳳才過來開門，頭上還包着毛巾，眼睛鼻子嘴巴都通紅一片。

「媽，小志，不好意思呀，剛才我洗頭，季天澤給我沖水，燙了我一下，抹葯來着。」

於婉茹趕緊接話，「啊，那沒事兒了吧？下回多兌點涼水。」

「嗯，沒事兒了，你們快進來。」溫九鳳抿抿唇，和婆婆心有靈犀一對視，倆人都有點不好意思。

倒不是溫九鳳太害羞，主要是於婉茹害羞，溫九鳳被影響的，覺得要是不害羞一下，好像有點不符合時代潮流。

楊小志完全沒多想，已經信了嫂子的話，進屋拍他澤哥。

「澤哥你也太不會照顧媳婦兒了，我以後給我媳婦兒洗頭，肯定不會燙着她，這點我總算是能比澤哥你做得好。」

季天澤意味深長看了溫九鳳一眼，又比了比倆人的體格，笑了。

「那可未必。」

楊小志不服氣，「要不下次嫂子洗頭我……」

「小志！」於婉茹剛坐下，猛地站起身大喊了聲。

楊小志嚇了一跳，「咋，咋了？」

「你不是有事兒要問你澤哥嗎？你們屋裏聊，我和你嫂子去做飯！」於婉茹實在不想聽兒子說什麼不應該說的話。

他已經完全不是還能說錯話的年紀了。

楊小志想起來，他要問季天澤自己走後門進公社的事兒呢，雖然讓陳靖教導的已經陽剛很多，可他心思細膩，總覺得這樣不大好，心裏難受。

可繼父是好意，他也不想讓繼父不開心。

只是楊小志擔心，要是讓人知道了，可能對繼父的仕途不太好。

季天澤聽到楊小志的想法，笑了，「陳書記本來就有安排家屬的權利，又不是什麼要緊職位，也沒有編製，你不去別人也得安排人進去，我覺得陳書記是不想讓些亂七八糟的人進公社，讓你佔著名額。」

楊小志瞪大眼，「那進不去的人不會害陳爸嗎？」

「陳書記一直是個沉穩細心的人，他既然安排你進去，就不怕別人為難。」季天澤拍拍楊小志的肩膀，「你只要好好工作就是了。」

因為兩家的關係，季天澤和陳靖私下裏聯繫不少，也一起偷偷幫助了好些智者。

陳靖是個很有大局觀的人，也是部隊里特意放出來，保護某些重要人物的手段之一，跟季天澤不謀而合，兩個人互相幫忙，多救下來不少人。

至於楊小志這邊，應該是革委那邊又想拉關係往公社插·人了，要是楊小志不畢業，說不準就得季天澤自己上。

「不過工作歸工作，你可別忘了繼續看書，知識就是力量，啥時候都不能放下課本，知道了嗎？」季天澤想了想，還有三年就能高考，楊小志顯然是個好苗子，不能鬆懈。

果然，楊小志很喜歡看書，聞言猛點頭，「那肯定的，我就喜歡看書，課本我都留着呢。」

「好樣的，走，咱們去幫你嫂子和你娘幹活兒去。」季天澤帶着他往廚房那邊走。

楊小志偷偷拉了拉季天澤，臉紅得厲害，「澤哥，你和嫂子是不是，是不是自由戀愛呀？」

「那不能，咱是組織上介紹的。」季天澤義正言辭道，不動聲色看楊小志，「咋的，你自由戀愛了？」

楊小志臉更紅了，「我有個同學，上學的時候關係挺不錯的，前陣子讓人給我送了封信，說……咳咳，說她們家好生養。」

季天澤：「……」

「你急着生孩子？」季天澤酸溜溜地問，他都還沒生呢，這小子就要生，想得美。

他狠狠拍在楊小志肩膀上，拍得他齜牙咧嘴的，「你還小呢，工作都沒穩定，生啥孩子！男子漢大丈夫，不立業何以安家。」

「那澤哥你也沒立業啊。」楊小志有點不服氣。

自從嫂子嫁人後，他一直有點偷偷的不服氣，但是他又挺崇拜季天澤，就總想跟季天澤比。

季天澤淡定裝逼，「我是民兵隊隊長，如果我想，進公社可不用走後門。」

楊小志：「……」

他偷偷哼了聲，「反正你不立業先成家了，嫂子才不肯給你生孩子。」

呲噠完他澤哥，楊小志立刻跑去廚房了，省得肩膀再遭罪。

於婉茹也在廚房跟溫九鳳商量楊小志的婚事。

「媽，我覺得小志先別急着結婚。」溫九鳳輕聲細語勸婆婆，「您想呀，他現在還是個孩子，真要結了婚生了孩子，您和陳書記都有工作，他和媳婦肯定也都要上班吧？誰照顧孩子呀？」

「要不我把工作給兒媳婦也行啊。」於婉茹有些遲疑，「或者找個不上班的呢？」

溫九鳳撇嘴，「小志現在這樣出息，您要找個跟他沒有共同語言的，配不上他。」

更別說萬一楊小志過幾年考上大學，那跟媳婦就差得更多了，即便是娶個能考大學的同學，孩子怎麼辦呢？

等大學畢業楊小志也才二十四·五，那時候人成熟些，工作也穩定，結婚選擇也更多。

只是她沒辦法直接說，想了想，乾脆跟於婉茹道，「我覺得您要讓小志現在結婚，到時候您可能要照顧三個孩子，陳書記能樂意嗎？」

於婉茹想了想，不管陳倔驢願不願意，她也不願意呀。

她承認自己吃不了那個苦。

這幾年讓陳靖給慣着，比楊大志他爹慣得還厲害，她越發小孩子心性了。

她不知道，陳靖總是不動聲色給她灌輸孩子大了就得全靠自己，等時機一合適，扔出去讓他們自由生長，孩子才能更優秀。

她很認同，陳倔驢三個孩子都是這樣，個頂個的厲害，全比陳倔驢厲害。

她拍了拍腿，「那就等小志啥時候能搬出去，再給他挑個媳婦兒，現在就算了，我回去就把他枕頭底下的情書給燒了。」

門口目瞪口呆的楊小志，「娘！」

於婉茹和溫九鳳回頭。

楊小志漲紅著臉，「您咋看我信呢？不是，我不娶媳婦兒……也不是，我不搬出去！」

於婉茹也沒想讓他現在搬，「那再過兩年，聽你陳爸的。」

楊小志有心反抗，想了想繼父那張嚴肅的臉，沒敢說啥，只是人有點委屈巴巴的，一直偷偷看溫九鳳和於婉茹。

婆媳倆誰也沒搭理他。

季天澤本來還想藉機吃個醋，晚上磨著媳婦兒生個娃來着。

一進廚房看到楊小志這熊樣子，他頓了一下，想想要是自己和媳婦兒也有個總眼巴巴纏着媳婦兒的娃兒……

算了，生啥孩子，爺爺還能等。

不過不用計生用品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既然這幾天是安全期……季天澤看溫九鳳的眼神更火熱了些。

溫九鳳一轉頭看見他火辣辣盯着她，腿肚子都有點抽。

後悔，問不問都後悔，當初她不該跟老公飆戲的。

跟外人演戲，日子能輕鬆些，跟自家男人演戲，會不幸。

「想啥呢？」於婉茹端著碗推了她一把。

溫九鳳脫口而出，「做人要誠實，做狗要安分！」

「嫂子，是誰家狗不安分了嗎？實在不行拿棍子嚇唬嚇唬。」楊小志好奇地抬起頭問。

於婉茹：「……」

季天澤：「……」

溫九鳳心想，她哪兒來的棍子，她是被嚇唬的那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