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雲際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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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打了何文毅的電話，一個人開車去了長州市。何文毅本想外出有點小事，知道他要來，就在辦公室等著。沖茶遞煙之後，夏言就問：「老闆呢？」
何文毅嘴巴向對面辦公室孥了孥，說：「在裏面批閱文件哪。」
夏言便說：「我這裏有個報告，是請求將青松村的村級公路納入市裏籠子的。你能不能幫我送一下？」邊說邊將報告拿了出來，遞給何文毅。
何文毅低聲說：「就憑那次你單釣五條沒有和我的牌，我還能不幫你？」
夏言見他仍記着那副牌，足見他也是一個心裏領情的人。想起每次他來長嶺，都是乘興而來、鎩羽而歸，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笑道：「下次再陪你好好玩玩。不過咱們說好了的，你碰了我八萬，可是二十四萬元資金啊。」
不一會兒小何從田副書記房間出來了，滿臉都是喜sè，向夏言招了招手，笑道：「書記心情好，叫你進去聊一聊。」
夏言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覺，畢竟一個副科級幹部向市委副書記單獨彙報工作，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忙站了起來，幾乎是一溜小跑走了出去，敲了敲田副書記的房門，聽得裏面傳出一聲「請進」之後，輕輕推門進去，又輕輕把門掩上了，恭恭敬敬地道：「書記好。」
田副書記抬起頭來，打量了一下夏言，笑容滿面的道：「小夏來了？」
夏言看到田副書記的笑容，便如置身於net風拂面的感覺迎面而來，忙道：「本不敢打擾書記的，只是從長嶺帶了一點土產品過來，不值錢的東西，就是一些長青產的禮品蔬菜，還有一些土豬肉熏製成的鄉下臘肉，想讓何處長幫我送到書記家中的，沒想到驚動您了。」
他這次來長州，為給田副書記送點什麼東西這件事情，真是傷透了腦筋。不送點東西吧，他實在不願意放棄這個鞏固與田副書記感情的機會；送點什麼吧，卻又真不知道送什麼才好。送錢，那是不可能的。太突然了，畢竟是第一次，除非田副書記是個來者不拒的低級貪官，何況他也不願想像田副書記是那樣的人。送卡？抑或是高雅一點，送畫？和不能送錢的理由是一樣的。夫妻倆商量了半天，仍然不能定奪，最後林可忽然說：「不然就把你從青松帶來的那些臘肉送給田副書記得了，沒吃飼料的豬肉，他肯定喜歡。再說我們又吃不了那麼多，放又沒地方放，送給他算是一舉兩得。另外，你帶些青松產的禮品蔬菜，我包他樂意收下來。」夏言眼前一亮，心裏暗罵自己蠢得死，田副書記親自定的點產的無公害蔬菜，這個禮送得可不是一般的意義，自己怎麼沒有想到呢？至於那些從青松帶回來的臘肉，自己用來爭取為青松修路的資金，也算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他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盯着林可，誇張地表揚道：「親愛的，二十一世紀最缺什麼？人才，特別是送禮人才。我不得不誠懇地告訴你，你真的很有送禮天賦。不到官場混一混實在浪費了。」林可白了他一眼，說：「得了吧，當官那麼netai。官大一級壓死人，這種活我可不想干。」
果然，田副書記一副很高興的樣子，笑道：「客氣什麼？不過我倒很想嘗嘗長青的蔬菜是個什麼味道。好吧，我收下了。」
夏言鬆了一口氣，一股甜蜜的感覺襲上心頭。送禮被拒的感覺是很尷尬的。不僅尷尬，更是容易打擊送禮人的信心，因為那說明自己在對方心中沒有地位。其實他也知道，田副書記家中是不缺臘肉蔬菜的，林可想得出來的東西，別人自也想得出來。對方可是一個省會城市的市委副書記啊，又分管着農業，有多少基層的幹部，特別是那些村級幹部削尖了腦袋想把家裏的土臘肉、自種蔬菜往領導家中送？一般人也許都認為，城裏人都很稀奇鄉下東西的。但送的人多了，稀奇東西就不稀奇了。說不定田夫人就象林可埋怨夏言一樣，埋怨田副書記又帶回來一大堆臘肉呢。有時候，收禮也是一種尊重。夏言覺得，田副書記收下自己的東西，就不僅是一種尊重，更是一種認可了。也許從今以後，自己見到田副書記的機會就會更多了。
田副書記笑了一笑，開玩笑道：「不過小夏，我看你今天來給我送土特產是其次，打秋豐是真吧？哈哈！」
夏言的臉紅了一紅，不好意思地道：「是有這個意思。不過說實話，給書記帶些新鮮蔬菜來，也是我的真實想法。因為書記給我的關心，我常常記在心上。」
田副書記點了點頭，道：「你送來的報告，我剛看過了。我會儘力支持的。不過不是因為你的這些臘肉蔬菜，而是因為它是省級貧困村。知道嗎？」
夏言壓抑住心中的喜悅，忙道：「謝謝書記！您放心，我一定會讓青松村儘早甩掉貧困村帽子的。那。。。那我就不打擾書記了？」邊說邊站起身來，擺出了一副要走的架勢。領導都是很忙的，即便不忙，他也有需要獨處的時候。所以向領導彙報工作，最忌啰里啰嗦，沒完沒了。有時候在領導辦公室外排隊等候接見的人一大群，裏面的人還在喋喋不休，不僅領導厭煩，也會引起外面排隊的人的公憤。楊泰平初到長嶺時，有次一位局長到他辦公室彙報工作，講了快一個小時還沒進入正題。李橋只得提醒說：「您講的這些情況，要不什麼時候形成書面報告遞上來吧？」那位局長聽明白了李橋的意思，加快了彙報進度，總算進了正題。又過了快一個小時，李橋又提醒了一次，局長說：「快了。」楊泰平的脾氣本來有些臭，但那天不知為什麼涵養很好，一直耐心地聽着。但又過了一個小時的時候，楊泰平實在是忍無可忍，對李橋說：「你用錄音筆把他的彙報錄下，等我有時間再慢慢細聽。」提着公文包黑著臉走了。所以夏言覺得，古時候官場端茶送客的規矩真的是好，不便講出來的話，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含蓄地表達了。這應當也算一種「政治文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