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成長之芽

聽到第三人是自己的父親，左卿洗耳恭聽

「左大司馬雖是市井流民，草根出身，從無名小卒開始，一生在刀尖上舔血，馬背上酣睡，驅逐異族，平步青雲，隻身一人，在北幽天險獨創一族，威震八方，名垂千古」

蘇長歌面漏敬佩之色，說罷，看一眼一臉惆悵的左卿

「至於我為什麼說左大司馬靠的是什麼」

左卿眉目緊鎖

「光靠一身勇武，可不能在北幽天險有立足之地，大司馬除了與異族廝殺之外，在各方勢力之間周旋，所經歷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怕比臭小子你吃過的飯都多」

左卿若有所思

「皇室這邊也不傻，若光是匹夫之勇，自然不可能讓左大司馬在北幽自成一派」

「那我大哥為什麼會如此下場？」

左卿不解，蘇長歌卻無奈的感嘆一句

「我要說你大哥左熙是你害死的，你且相信？」

左卿實在不解，卻也無心反駁，只等待蘇長歌開口

沉默了一會兒，蘇長歌還是決定說下去

「你說你兄弟兩人，誰更利於掌控?」

「我~」

雖然不甘心，左卿還是直接承認

「那你說比起驍勇的左熙，左大司馬百年之後，會將家業交給你兄弟兩人誰來繼承？」

「自然是我大哥最好！」

蘇長歌長嘆一聲

「對，以你左家來說，自然是左熙更能服眾」

「但對於皇室，如此影響力，只需年入花甲的大司馬一人即可」

「但天下太平之時，不僅多出一個有如此影響力的左熙之外，還有一個誰都不看好病秧子左卿」

一番話不僅點醒了左卿，也狠狠刺穿了他脆弱的心防，眼淚隨着迎面的大風傾瀉而灑

「不要說了！」

但蘇長歌卻恍若未聞

「你說要是左大司馬孜然一身，哪怕經歷喪子之痛，只要糾明原因，以清君側之名順勢東征，算不算師出有名啊」

「我叫你不要說了！」

左卿開始掙扎，被蘇長歌死死夾住，動彈不得

「可憐啊，可憐啊，只可惜家裏還有一個病弱的獨苗，這個獨苗雖說嬌生慣養，毫無用處，無勇無謀，一廂情願，卻非常值錢哩，各方勢力都搶著要」

挖苦之言，直戳心房，少年咬牙切齒，無言以對

兩人沉默了許久，直到一個小鎮映入眼帘，蘇長歌稍微放慢馬速

看向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的左卿，心生憐意，雖說見面時間不長，幾番交流下來，蘇長歌還是對眼前的少年有三分喜愛，和年輕時候的自己倒有七分相似

「你放心，你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保全自己，等到了江南我蘇家自然會護你周全」

「左大司馬老謀深算，整頓左家也只是時間問題」

「可父親已經年老！」

「要我說你小子不開竅，你也不想下，沒了大司馬，偌大一個北幽，誰來打理，靠大司馬騎下那些義子，將軍嗎？」

左卿眼瞳燃起希望之色，蘇長歌順勢摸了兩下少年的腦袋

「北幽需要一個左宏武，左宏武也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北幽大亂，軍閥割據，這相比驅逐異族，更是難上加難，況且整頓左家，對皇室而言，利益趨同，皇室不僅不阻攔加害，還會明裏暗裏相助，大司馬就坐在那裏，也沒人敢動他分毫」

這麼一說左卿恍然大悟

「那我現在該怎麼做，要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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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才能幫到父親」

「先把你手裏的粗餅吃了」

左卿毫不猶豫，粗餅塞進嘴裏，只覺得干硬難嚼，味同嚼蠟，想要咽下最後一口卻卡著嗓子眼，差點一口全部吐出來

「哈哈，給！」

蘇長歌遞出水袋，左卿順手接過，打開瓶塞，像蘇長歌一樣，一口一口往裏嘴裏灌，雖說清涼，但是一股子泥土的腥味，着實反胃，左卿還是全部咽下去了

「爽！嘔~」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小鎮越來越近，蘇長歌接着從懷裏取出兩塊白布，隨手給左卿一塊

「把頭包嚴實一點，一會兒隨我去鎮里換一套衣物，沒什麼事情不要說話」

左卿點頭照做

......

北幽向南，一處小鎮之內

吳老二不是本地人，三十餘年前隨波逐流，來此拓荒，當時局勢並不穩定，但已紮根於此，再難遷移，時過境遷，來來往往的人流或走或留，村落慢慢壯大，現今，已成方圓五十里開外最大的一個城鎮

吳老二早年就在此地開有一家客棧，規模不大，雖說賺不了什麼大錢，卻也能養活手底下工人夥計，最近也擴充了一些小雅間，小日子過得也還算滋潤，就是那不成器的兒子，整天遊手好閒，好賭好色

這不，剛安排去廚房幫忙，一不留神，人就溜沒影了，前台的銀兩也少了些許，肯定又是去哪裏玩樂賭博去了

檢視了一下銀兩，吳老二苦苦的搖了搖頭，打起算盤，算起細賬，發現銀兩竟少了十兩有餘

「這敗家兒子,誒！」

從來往的客人那裏，總能聽到一些外面的八卦異聞，倘若三十年前，是異族又在哪裏劫財掠貨，哪家水靈靈的女娃被擄走之後生死不明

這種消息在十年前就慢慢變得很少了，這十年間，經常能在這大街上看到軍隊來來往往，近幾年也少了很多

倒是最近幾天，能看到許多外鄉人，大箱小箱裝着不知道是什麼寶貝，向北幽城走去，聽聞是北幽王次子年滿十六成年禮，門閥世家送禮祝賀

尋常老百姓家沒有成年禮一說，大人物的事情聽個樂呵，也還算可以的，不過想起自己那個廢物兒子，吳老二就氣不打一處來

開店幾十載，吳老二算是什麼人都見過，不要多問不要多說，切勿狗眼看人低，不管什麼人，只要給錢，那就是客官，倘若多給一點，那便是老爺，語氣也要在客套三分

就比如眼前這兩位，穿着一身淺色麻布衣，上面還有幾個補丁，仔細一瞅還不合身，離得稍微再近點，還有點臭味

一條白布把腦袋裹得嚴嚴實實的，吳老二從未見過有哪位外鄉人這樣穿戴，再細一看，兩位眉目清秀，露出的雙手也是白白凈凈的，看來是有意而為自

尤其是兩人牽來那匹馬，四肢修長，膘肥體健，一看就價值不菲

看來是兩個老爺

「兩位住店還是吃飯啊！」

「嘭~」

一錠白銀拍上前台

吳老二拿起細細掂量，擦亮眼睛，怕是十兩有餘，果然是兩位老爺

較為高大的那位老爺指了指二樓，又指了指肚子，吳老二心領神會

「得嘞！二位爺，裏面請」

......

蘇長歌直蹲踩在椅子上，一手喝酒一手夾菜，到後面直接覺得筷子礙事，直接扔到一邊，用手抓，看得桌對面的左卿是一愣一愣的

左卿已經開始在懷疑，這是假的蘇家三少主

因為就連這身衣服，也是蘇長歌在某個角落，在街角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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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扒拉下來的

「吃....快吃啊....」

不是說左卿覺得蘇長歌吃相難看吃不下去，馬背上一番交流，快到城鎮了自己又吃了粗餅，喝了河水，土腥味到現在嘴裏都還有餘味，加上粗餅有些漲肚，就以左卿那脆弱的腸胃來說，自然不好消化

「我不餓！」

「我..可告訴你....啊...咕隆....誒..好酒！嗝~」

拍了拍胸脯，蘇長歌繼續說道

「現在不吃，等走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遇到有人的地兒，況且北幽那麼大，人煙罕至，往此地南下江南，騎馬再快也得有半月路程，到時候只有乾糧，河水,朝露」

「沒事，我能忍」

「臭小子！有志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

左卿無語，好像這人從頭到尾就沒客氣過

「你真是蘇家三少主嗎？」

蘇長歌聞言一愣，不過也就愣了一秒，繼續啃食手裏的肉塊

「那還是假的不成」

「有點像」

「臭...小子,看人不能看表面！」

看着不停吧唧嘴的蘇長歌，左卿本想吃一點，也沒有了食慾

「江南不是以以禮儀舉止優雅為美嗎？我在你身上一點沒看到」

聞言蘇長歌翻了翻白眼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可是蘇家三少主啊！」

「啊~啊~啊~蘇家三少主怎麼了，我蘇長歌吃你家大米了」

這人實在令人捉摸不透，不過左卿決定不依不饒

「你為什麼扒拉人家衣服，還搶人錢財」

「誒呀！你沒看見是那兩個小混混搶人在先嗎？那被搶的小子叫啥名來着，忘了，好像姓吳」

「那也沒見你把錢財還給被搶那位啊！」

「錢是我在小混混身上拿的，又不是在姓吳那小子身上拿的」

說得冠冕堂皇，義正言辭，要不是腦袋迴轉的快一點，左卿還真就被這話套進去了

左卿決定順着話套出自己想知道的

「我父親為什麼這麼信任你」

蘇長歌聞言看了下左卿，隨後斜嘴一笑

「臭小子，擔心我把你吃了不成」

「我只是問問，不說算了」

其實蘇長歌不說自己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左卿別過頭，看向窗外街道上的往來人群

「左司馬和我大哥蘇長霄可是至交，當然我也承認有利益關係在裏面了」

說完，蘇長歌晃了晃酒壺，確認沒酒之後，尋思要不要續上一壺

「怪不得！」

左父很少在左卿面前提起自己的事情，倒是在蘇長歌這邊，聽了不少

「臭小子，我們有兩個時辰時間休息，休息完加緊趕路，得越快越好，要吃要睡要上大號就趁現在，一會兒再馬上我可不想看到你哭哭啼啼」

左卿沒有回話，發現窗外人流涌動，都看向一處指指點點，湊近窗戶，發現不遠處發現許多人圍在一起觀摩一匹高頭黑馬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黑馬旁邊倒下一具藍影

這馬左卿好像在左府看到過，那藍影雖然模糊，卻有熟悉之感，而且感覺非常熟悉

「靈靈」

左卿突然想到藍靈靈，起身朝樓下奔去

「臭小子，你去哪裏，頭巾，裹上頭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