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廟堂之風

大魏廟堂之風

李慶雲返回自己的住處武德殿後,便第一時間找到老梅,此時老梅和小翠正坐在台階上望着門口發獃。

「老梅,我昨天讓你去修的那把黃紙傘,你拿出宮修好了沒。」

老梅彎著腰一臉諂媚道:「殿下吩咐的事,一直是咱老梅的頭等大事,昨晚殿下熟睡時我便拿出宮了,修補的匠人說破損太過嚴重,估計得兩日左右修好。」

李慶雲點點頭:「那就只能等等了」

此時小翠滿臉笑容的看向李慶雲,李慶雲帶着也笑意走上前,突然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小翠的臉故作嚴厲道:

「見了主子,得低着頭,宮裏的規矩都不懂了嗎。」

小翠吃痛,直接用手打開李慶雲的兩根手指,一邊臉頰微微發紅,噘著嘴沖着李慶雲兇巴巴道

「屁哩,武德殿沒有這個規矩!但有一個規矩就是男子不能欺負女子!」

李慶雲聞言哈哈一笑,背着手便朝正殿內走去,小翠和老梅緊隨其後,此時小翠低着頭,臉上也瞬間換上了微微笑意,小聲嘀咕。

「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老梅聽到后笑着低着頭自言自語道:「確實和以前一樣」不過小翠卻聽不到

一夜無話。

第二日卯時,天蒙蒙亮,初春的早上還帶着些寒意,皇宮裏面便有一群人在走動,仔細一看,都是三三兩兩的官員成群結伴從皇宮門口走向太和殿,今日早朝。

來的最早的官員往往是品階最低的,這歷來早朝,那有小官比大官來得晚一說,要是真有那不懂事者,怕是得坐幾年的冷板凳了。

但是來的早,往往都在原地等著,畢竟品階低就得走在一眾大臣身後,免得被人背後罵不懂規矩。

此時走在最前面的有兩人,兩人皆是中年模樣,卻比一眾年紀頗大的老臣還要走的更前,只因這兩位便是當朝的首輔「韓閆敏」和大將軍「劉定山」,一個文官之首,一個武官之首。

與永嘉一朝的重文抑武不同,天武這一朝文武相當,甚至武人略勝文人一籌,畢竟大魏與西夏連年征戰,武將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且皇帝尚武,偏愛武將一籌。

代表了大魏臣子權利頂峰的兩人,見了面后只是對視一笑,之後便一語不發的朝太和殿門口的廣場走去,兩人身後各自跟着文臣武將。

過了金水橋便到了太和殿外的廣場,百官依次列隊等候。當午門城樓上的鼓敲響時,太和殿旁已經站了一位太監,太監頭沖着天,用尖銳的聲音喊道

「上朝~」。

群臣聞聲便走上台階朝殿內走去。

李政已在兩名太監的引領下駕臨太和殿,端坐於龍椅之上,神情卻是有些散漫。吳王李慶書也跟在李政身後來到太和殿,站在下方。

百官進殿後行一跪三叩頭禮,早朝正式開始。

平日裏早朝時五品以上的大臣都是依次發言上奏,今日早朝的氣氛卻是頗為怪異,竟沒有一人率先開口。

李政見狀疑惑著開口道:「眾卿家今日為何如此?莫不是昨晚都陪自家夫人促膝長談了?導致今日精力不振,無心發言。」

下方官員之中一陣鬨笑,論大魏歷代風氣之開明,君臣之和睦,無一能與天武一朝媲美。

只因李政身上有着濃厚的江湖氣,早年間還是武王時便喜歡走訪江湖各大宗門,常與人切磋比武。後來登基做了天子,與大臣們言語談話間平易近人,大臣們面對李政時也較為放鬆。

隨着李政的玩笑過後,在首輔韓閆敏的身後站出一人來,吏部左侍郎蔡榮。

蔡榮三十來歲,身材有些矮小,膚色黢黑,若走在街上任誰也想不到這是當朝正三品的左侍郎。蔡榮面容嚴肅,剛才官員鬨笑時就他一人始終綳著臉,顯得心事重重。

「臣有事啟奏陛下,臣聽聞魏王殿下已與近日返回皇宮,臣斗膽問陛下,可確有此事」

「嗯,魏王確實已經回宮,你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李政笑着說道

蔡榮依舊錶情嚴肅:「那敢問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魏王。」

「處置?」

李政臉上笑容消失,眼睛盯着蔡榮說道:「魏王犯了何罪,侍郎要用處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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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

李政此言一出,殿內噤若寒蟬,此時李政話里已有明顯的不滿。

「蔡侍郎比朕還要關心朕的家事啊」

蔡榮頓時跪地,依舊拱手說道:「魏王出宮一事,並不能全算作是陛下的家事,兩年前陛下賜婚魏王,欲讓魏王迎娶梁國公主,兩國喜結連理,梁國也能助我大魏抗擊西夏,本是好事成雙,可魏王逃婚出宮,兩年間了無音訊,致使我大魏失信於梁國,梁國國君震怒,兩國因此也種下惡果。」

蔡榮說完后額頭上已滿是汗水,李政只是眯着眼看着蔡榮,一言不發,臉上沒有表情。

本以為蔡榮也會就此沉默,誰知蔡榮不依不饒繼續上奏道

「臣斗膽,請陛下處罰魏王,以正我大魏綱法,更要以此來緩和我大魏與梁國的關係。

蔡榮言罷,太和殿內的一眾官員,神情各異,大多是不解,吏部左侍郎,雖是正三品,但也不該有此言論,即便大魏如今風氣再好,官員也少有越級上奏的,更何況其中還牽扯到魏王。

李政依舊不言,只是用兩根手指上下輕輕敲擊的龍椅的把手。但在此時落針可聞的大殿內,聲音也清晰傳入下方官員的耳朵里。

此時一向溫文爾雅吳王已一臉不悅,稍稍側出身,正邁步走出時,站在大將軍「劉定山」身後兵部尚書陳豹國率先站了出來。

陳豹國五十有餘,在永嘉年間便擢升兵部尚書,身材高大,以性格直率,脾氣火爆著稱,陳豹國此時臉上已有怒氣,朝着李政一拱手,隨即俯視着跪在地上蔡榮。

「蔡侍郎當真是大義凜然,我大魏丟失的只是中原,我魏人的脊樑並沒有丟,永州前線多少將士浴血奮戰,為國捐軀,而朝堂之上的蔡侍郎卻想着用年紀尚小的魏王去獻媚梁國,以求梁國能助我大魏抗擊西夏,我魏人的臉都被你蔡侍郎丟盡了。」

陳豹國為武人,說話自是沒有那麼客氣。

蔡榮聞言依舊不卑不亢,道:「我蔡榮不為自己的臉面爭鋒,只為我大魏奪利,為了我大魏男兒能少死一些在戰場上,為了大魏百姓可以不受戰爭禍亂,就算背負罵名,那又何妨?」

陳豹國朝堂之上哈哈大笑,全然不顧朝堂禮儀,隨即冷哼一聲

「口口聲聲說為了大魏百姓,卻要我大魏剛剛及冠的皇子任你們擺佈,難道魏王就不算是魏人?」

「我大魏朝綱清明,陛下也從未做過為難官員、百姓之事,此等風氣下,你這種人頂着大義的帽子去為難魏王?當真無恥至極,你蔡侍郎也不怕遭天譴!」

似乎覺得罵的不過癮,陳豹國抬起腳便向跪在地上的蔡榮踹去,好在陳豹國這邊的一名年輕武官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抱住陳豹國,驚慌下嘴裏還喊道

「陳尚書息怒,不可聖前無禮。」

陳豹國此狀也將蔡榮嚇了一跳,跪在地上連忙向後倒去,又趕忙爬起身往後退,蔡榮這邊的文官也趕忙上前,擋在兩人中間。

此時的太和殿,群臣有的拉人,有的出言勸解,聲音之大引得門外低着頭的太監都偷偷撇着眼看去。

一時間朝堂之上,好不熱鬧!

只有站在文武百官前面的首輔韓閆敏和大將軍劉定山,兩人只是回頭待在原地看着兩波人的一拉一勸。

坐在龍椅上的李政,看着群臣,嘴角似有微微上角,眼神戲謔,沒有發怒也不言語,雙手揣在袖子裏,那裏有天子的做派,十足像是民間街坊里有口角之爭時,在一旁看熱鬧的漢子。

吳王此時也好像明白了什麼,看了看自己的父皇,眼見父皇沒有制止之意,他也只能搖搖頭無奈苦笑。

過了好一會,兩波人才平靜下來,都看了眼坐在龍椅上李政,又默默站回各自的位置。

「我大魏的廟堂之爭已到了如此地步,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啊。此情此景,不用出宮,就能看一場好戲,這可比京都花鼓樓的戲台上精彩多了。」李政臉上掛着戲謔的笑容,言語中滿是調侃。

陳豹國和蔡榮聞言同時站出來,兩人跪在地上,此時倒是齊聲開口

「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行了,都起來吧,一個兵部尚書,一個吏部左侍郎,朝堂之上言辭激烈,大打出手,不覺得丟人嗎?朕記得上一次如此還是天武三年,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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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和劉將軍二人也如今天一般,二位愛卿,朕可曾記錯?」

李政對着韓閆敏和劉定山笑問道

劉定山尚未開口,韓閆敏率先拱手開口道:「回陛下,確是天武三年,也的確是我與劉將軍二人,幸得陛下寬容,之後還能繼續容我二人在這朝堂之上,臣感激涕零,大魏有陛下,是我大魏黎民和百官的福分。」

劉定山也立刻拱手言簡意賅道:「陛下仁愛,陛下萬年,大魏萬年」

李政用手指著兩人,笑道:「聽聽,爾等豎起耳朵聽聽,這才是朕的臣子,馬屁都比常人拍的好。」

百官又是一陣鬨笑,此時李政還能說出玩笑,說明今日之事李政並沒有放在心上。今大魏天子之開明,古今罕有。

隨即李政收起笑容,正色道:「魏王之事,如何處罰,容朕在思慮一番。」

「倒是今日之事,兵部尚書陳豹國、吏部左侍郎蔡榮,罰去半年俸祿,且三年之內,不可晉陞,日後有過錯還要重罰,一人一份萬字的請罪書,明日巳時,朕就要看到。」

「還有陳尚書,不許他人代寫,退朝吧。」說罷李政便站起身拂袖離去。

百官跪地,齊聲高呼:「恭送吾皇,吾皇萬年萬年萬萬年……」

皇帝走後,眾大臣起身依次往殿外走去,此時還是品階高的先走,品階低的站在原地等候,等前面的轉身走了,自己才能動,能來到這太和殿來上早朝的,或許有庸才但絕沒有蠢材。

大魏的早朝幾乎從不商議要事,這是個慣例,畢竟有些事情涉及到國家機密,早朝上官員眾多,難保泄密,早朝只是皇帝和臣子間的一次交流,凡事有要事的都是在退朝後幾位朝廷重臣為代表來到正陽殿,與皇帝私下商議。

李政換上常服來到正陽殿時,已有幾名大臣在等候,其中也包括吳王,之後便是真正的商談國家大事,幾人談了足有兩個時辰,一直談到該用午膳的時候才罷休。

幾位重臣退去,用過午膳后便會各司其職。此時李政站在窗邊,望着殿外,當時之所以選擇正陽殿來當偏殿,便是從正陽殿往外望去便能俯瞰整個皇宮。

吳王此時站在李政身後,望着父親的背影,心生一股敬仰之意,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敬畏自己的父親一樣。

「慶書,你是否覺得朕有些太過縱容這些臣子?」李政望着窗外緩緩說道

「回父皇,兒臣愚鈍,不能理解父皇的深意,確實覺得有些許的不妥,但又感覺這樣好像是對的。」

「你能感受到卻不能理解,這很正常,畢竟你還沒有真正的坐到那龍椅上。」

「等你將來要是真的坐到那個位置上了,你會怎麼做?」

吳王思慮片刻:「兒臣不知」

「起初朕也不知道該怎麼當一個好皇帝,後來才逐漸明白,朕只需要當一個對當今大魏有用的皇帝就可以。」李政依舊背身望向窗外,又自顧自的說道

「從西夏奪我中原之地開始,大魏朝野上下看似有喘息的機會,實則一直是一根弦綳的格外的緊。」

「若朕在這時做一個處處講規矩的皇帝,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還去苛刻臣子,要求他們去做一些虛假沒有意義的事情,那我大魏不說分崩離析,也怕是再沒有收復中原的可能。」

吳王似懂非懂

李政轉過身看着吳王,語氣堅定的說道:「越是亂世越要講道義,天下大道至簡,唯有道義才能產生真正的凝聚力。臣子們不講禮儀,橫衝直撞,更能讓如今的大魏保持活力。」

「那麼當皇帝的,受點委屈又如何?」

「兒臣受教,年幼時老師也教過我要海納百川,容得細流,方能匯流成海,海域遼闊同時也得藏污納垢。」吳王此時也感慨頗深

李政沒有理會吳王的感慨

隨即雙手揣進袖子,表情深沉自言自語道:「今日朕觀陳尚書拳腳還利落的很吶,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那個姓蔡的敢當眾詆毀我兒子,要不要找機會整治他一下子」

李政邊走邊嘀咕,離開了正陽殿。

留下吳王一臉的錯愕、不解

「…………」

「說好的道義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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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劍踏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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