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父子

君臣父子

吳王剛剛回到自己住處,便被李政身邊的太監傳喚,又向正陽殿走去,李政送走皇后便一直留在殿內。

不多一會吳王便匆匆趕來,此時還不算太晚,吳王也不是頭一次夜裏被傳喚了,早都適應了。

李政此時還是一身常服,開口問道:「剛才送那小子回去路上聊了些什麼?」

吳王立刻拱手回道:「啟稟父皇,兒臣和皇弟只是嘮了些這兩年宮裏的一些瑣事,大部分時間是我在講,皇弟還是和以前一樣,話語較少。」

李政不悅道:「哼,話語較少倒是沒錯,一語驚人倒是練的不俗。」

吳王低頭不語

李政繼續說道:「他剛才故意用蹩腳的西蜀方言跟朕說話,是在提醒朕,西蜀還有他的娘親在哪裏,是怕朕忘了他娘親,朕在他眼裏就那麼不堪嗎?。」

吳王:「皇弟思念自己娘親心切,不然也不會及冠后就獨自跑去西蜀,還請父皇體諒皇弟思親之情。」

李政似乎越說越氣:「難道朕就不是他的親人嗎?朕體諒他,誰能體諒朕?他娘親是在西蜀,那難道不是朕的妻子嗎?還他娘拐著彎的罵朕」

吳王面對李政連續的幾個提問,頭上冒了點虛汗,畢竟很少見自己父皇這般失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繼續低着頭沉默。

過了好一會,李政臉色稍緩開口道:「他在外面這兩年,總共遇到十七波刺客,都查清楚是那方勢力了嗎?」

吳王:「啟稟父皇,十五次都是來自西夏國,其餘兩波人馬……暫時還沒查出來。」

皇帝淡然開口道:「會不會你吳王殿下的人啊?」

吳王聞言一臉驚愕,隨即臉漲的通紅,連忙跪下開口道:「父皇!兒臣怎會做出派人刺殺自己弟弟這種事,兒臣……」

李政擺了擺手道:「行了,爹逗你玩呢,還當真了,這說不出話的樣子和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吳王苦笑道:「父皇,刺殺弟弟這種事情兒臣想都想不到,您實在為難兒臣了。」

李政沒有繼續接話,看着門外,臉上看不出悲喜,三言兩語就讓吳王出了一身冷汗,可見其久居高位的威嚴。

李政此刻卻是顯得有些落寞的開口道:「你啊,就是膽子太小,也太過老成了,明明才二十歲,卻活的好像個小老頭,這樣不累嗎?」

吳王聞言低頭不語,還沒想好如何作答時。

李政話鋒一轉道:

「但是你比你弟弟穩重,比他知書達理,懂規矩,好幾位老臣對你是讚不絕口,都說將來,你可擔大任。」

「你弟弟那個臭小子,他以前就敢直接喊我爹,見了我也不行禮,就直勾勾的看着我,膽大妄為。」

李政臉色多了些惆悵,接着開口道:「他也好幾年沒喊爹了,朕知道他是怪我不去接他娘親回家,所以才自己跑去西蜀,只是為了離他娘親更近一些,在他眼裏朕可能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吧。」

吳王:「父皇,有些事情皇弟現在還不能理解,相信有一天他會明白父皇的。」

李政雙手揣進袖口:「朕不怪他,自己的兒子還能打殺了不成,朕也希望你們兄弟能一直和睦,將來不管你兩誰做皇帝,都得念着你們血濃於水的親情。」

吳王肅然道:「父皇放心,將來我與慶雲定當和睦。」

李政微微點頭道:「行了,兒女情長的事先放一放。

「讓咱們在西夏的暗線動手吧,整整十五次,好一個西夏,他娘親不在身邊,他還有親爹親哥在。」

此言不難聽出李政對於此事的怒氣

吳王也難得臉色陰沉道:「今非昔比,論暗線作戰,我大魏已遠在西夏之上,這些年被我們除掉的西夏皇親貴胄、大小官員,不在少數。」

「這次西夏派人刺殺皇弟的事情,我會給他們好好長長記性。」

李政擺了擺手道:「下去辦吧,明天讓那小子到我這裏來一趟。」

吳王走出正陽殿,沒回住所,而是去了一處皇宮禁地……

第二日清晨,大雨過後,天空放晴,李慶雲還想多睡一會,無奈實在是太餓了……昨晚回來時已是滿身疲憊,光顧著睡覺了,把吃飯的事愣是沒想起來。

從床上坐起來伸個了懶腰,還沒等穿好衣服,聽到動靜的小翠便推門進來,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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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天還沒亮她就在李慶雲門前侯著了。

「二殿下,您醒了」

「嗯,小翠啊,能不能商量點事?」

「您說」

「以後進我房門,能不能先敲個門?」李慶雲一臉試探的問道

小翠一臉茫然:「從小到大,進出您房門,我都是直接進來的啊。」

李慶雲繼續說道:「你看咱兩現在不都長大了嗎,應該有些成年人的規矩。」

小翠似乎明白了什麼,隨後撅起嘴委屈著說道:「殿下是嫌棄小翠伺候的不好,要把小翠換掉嗎?」

此時小翠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見此情形,李慶雲只能無奈道:

「罷了罷了,以後你想進就進。

」至於換人這事,你想得美,你可是我娘親在時便在我身邊的人,還是等她回來了,讓她處置你。」

李慶雲說完后小翠立馬變得滿臉笑意,仰著頭說道:

「姑姑在的時候對我可好了,才不會處置我,我還要跟她告狀,說你欺負我。」

李慶雲聽完也不惱,反而是一臉笑意調侃道:「那「小翠大人」能否先幫在下準備點飯菜,實在餓的受不了。」

小翠沖李慶雲吐了吐舌頭,連忙跑去廚房,準備飯菜。

武德殿並沒有太嚴厲的尊卑之分,因為李慶雲九歲的時候才跟父親進的皇宮,父親當了九五之尊,兩年後母親失蹤,之後只有老梅和小翠一直陪着自己。

小時候娘親還在身邊,李慶雲非常不喜歡這個娘親突然帶回來的女孩,看着土裏土氣的,名字還叫小翠,更土!關鍵她還總是對着他微微的笑。

所以李慶雲經常欺負她,時不時掐她一下,打她一下,疼的她眼淚打轉也不會反抗,有一次玩鬧時直接打了她一巴掌,還一把推她摔到地上,她默默站起來,只是不知該捂臉還是捂屁股,窘迫的模樣看的李慶雲哈哈大笑。

不巧這一幕被路過娘親看到,然後他第一次看到娘親發那麼大的火。

娘親隨手拿起一旁的藤條便狠狠抽他的掌心,抽的他雙手通紅,痛的滿頭大汗,滿臉的眼淚鼻涕,還是嘴犟著不肯認錯。

這時小翠單薄的身影上前擋在自己和娘親中間,剛才的巴掌印依稀還在她臉上,但小翠卻對着娘親說道:

「姑姑,我一點也不疼,我和雲弟弟鬧着玩的,姑姑不要打他了,要打就打我吧,弟弟還小。」

後來李慶雲哭着認了錯,小翠紅着眼眶摸着他的頭說道:

「弟弟不哭啊,手一會就不疼了,姐姐不會怪你的,弟弟乖啊。」

隨即年幼的李慶雲一把撲到小翠懷裏,嚎啕大哭,只是不知道是手疼還是內心愧疚。

但是從那天起,他心裏有了一個叫姐姐的人,小翠。即使後來娘親無故離去,小翠也改口叫了他「殿下」,但他心裏依舊當她是自己最親近之人!

幼時頑劣,不懂善惡,喜欺良善之人。后近善知惡,親善則善。

吃過飯後李慶雲坐在院子裏,和老梅兩人下起了圍棋,兩人眼神犀利,落子無悔,一時間殺得難解難分,小翠也坐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正在這時吳王來了武德殿。

老梅和小翠連忙站起身準備行禮,被吳王擺手制止,示意不用多禮,吳王瞅了一眼棋盤,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兩個臭棋簍子,還下的如此專註,真是沒眼看。」

吳王微笑着問道:「皇弟休息的如何「

李慶雲回道:「身體已經完全恢復,只是現在心神疲憊,下棋果然耗費心力!」

吳王一臉無奈道:「那就改日在下,跟我走,父皇要見你。」

隨即兄弟兩人並肩走出武德殿向渭陽殿走去,身後並無隨從,二人都不是喜歡講排場的人,兄弟倆在這一點上倒是默契一致。

天武六年起

一日一朝改成了隔日一朝,今日並無朝會,李政還是在渭陽殿批閱奏摺。

李政不光能帶兵打仗,更是一位勤勉的君王,知人善任,體察民情,天下皆知大魏有這麼一位「明君」,所以他即位九年裏,不光抵擋了西夏一次次的侵犯,還讓當初那個搖搖欲墜的大魏逐步重回正軌。

兄弟二人賞著宮裏雨後的景色,一路閑聊著來到了渭陽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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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進去通報后,皇帝宣魏王進殿,吳王殿外等候。

聽到李慶雲的腳步聲站定后,李政仍然低頭看着奏摺,父子二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氣氛一時沉默。

片刻后,李政放下奏摺,挑眉看了一眼李慶雲說道:「怎麼?出宮兩年一點規矩也沒有了,還得朕先問候問候你。」

李慶雲扭頭看向別處,一言不發。

李政:「不想叫我父皇,連聲爹也不叫?」

這次李政用上了「我」,語氣也變得柔和。

李慶雲終於抬起頭望向李政,看着雖不顯老態,但頭上已有了些許銀髮的父親,張了張嘴,還是叫了聲:

「爹」

李政挑了挑眉,微微點了點頭,嘴角還是抑制不住的動了動。

父子間,彼此最為熟悉,卻又好像隔着山河湖泊。年幼時無法理解山之厚重,成年後才時常感到自身渺小。

「最近朝堂上,群臣剛向朕提了立儲之事,這時你便回來了,你有意大位?」

李慶云:「無意,我是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說大魏恐有巨變,至於信是何人所寫,我並不知曉。」

李政沉思了一會,開口道:「看來你的行蹤,一直都是透明的,這宮裏似乎也沒那麼乾淨。」

李慶雲不語

隨即李政笑道:「你不會真以為在我這偷了腰牌,就能偷溜出宮,然後出城吧」

李慶雲聞言,眼神中陰鬱少了些,自嘲多了些,緩緩開口道:

「出京都時,我便感覺到了,在這兩年裏也經常能感覺到,暗處有眼睛盯着我。」

李政:「還行,不算太笨,你在外面這兩年,在你身邊,大魏和西夏都沒少死人,裏面還有幾個江湖上成名的武道宗師」

李政雖然說的輕飄飄,但其中的兇險,李慶雲內心瞭然。

李政隨意問道:「立儲的事情,你有什麼想法?。」

「沒有」

「當真?」

「當真,我志不在此,況且我大哥之雄才,遠在我之上,他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

「那朝堂上支持你的所謂「二爺黨」那些人怎麼辦?」

「我會讓他們以後盡心輔佐大哥」

「那你以後作何打算?」

「暫時還沒想好」

在這父子間的一問一答中,大魏立儲之事似乎已落定?

「想好了先來跟我知會一聲,別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這不是旨意,是我這個當爹的跟你說的話。」李政語氣再度柔和的說道

李慶雲面無表情,回道:「知道了」

李政擺擺手道:「出去吧,叫你大哥進來。」

李慶雲離開,向著皇宮東邊緩緩走去,似乎還有要拜訪之人。

吳王進殿後拱手輕聲道:「父皇」

李政看着吳王:「你弟弟對儲君之位沒有想法,你怎麼看。」

吳王正色道:「皇弟年紀尚小,且心思不在國事,至於立誰當儲君一事,父皇思量即可,我與弟弟皆聽您的旨意。」

李政聞言哈哈大笑兩聲:「這歷朝歷代,為爭奪皇儲之位,骨肉相殘,牽連朝堂眾多臣工,動輒血流成河的例子,不在少數。」

「這怎麼到了朕這一朝,如此的風平浪靜,不都說凡有血性,必起爭心嗎,難道說你們兄弟兩都沒有血性。」說罷李政目光如炬,緊緊盯着吳王。

吳王沒多作想,回道:「父皇,非是我兄弟二人沒有血性,也不論我二人情義如何。」

「我大魏中原之地尚在敵國手中,奪地之恥尚未洗刷,現在的大魏絕對不可嚴重內耗,應上下團結一致,早日奪回失地!而不是為了個人利益,置江山社稷於不顧。」

吳王一番言論,擲地有聲,李政聞言沉默

過了片刻李政緩緩開口道:「看來你弟弟說的沒錯,你的確比他更適合這個位置。」

吳王平靜回道:「皇弟此次西蜀之行,心結尚未解開,他日若解開心中執念,皇弟必能興我大魏。」

李政無言望向窗外,吳王見狀悄然退去,李政凝望北方,內心激蕩:

「何愁中原不可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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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劍踏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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