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宗塾（一）

清晨，萬籟俱寂，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着淺藍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從遠方漸漸地移了過來。

自那日母女交談之後已過去一周的時間，虞九陌也到了要去族學的年紀。

虞衡與趙長寧都早早為其備下所需物品，虞九陌並不需要為此操心。

虞九陌臨出聽白居前，虞衡還在叮囑她：「囡囡，宗塾里若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去找教習師傅，曉得不？」

「好。打不過要跑，事後要告狀，我都曉得了。」虞九陌帶着自己的書童，老氣橫秋地拖長聲音道。

「九陌。」

聞聽娘親趙長寧的呼喚，虞九陌迴轉頭，看着站在聽白居樹蔭下的溫婉女子，又憶起昨日夜晚娘親的囑咐。

不能在其他族人面前說出她想入宗門修習的想法。

虞九陌知道娘親在擔憂什麼，雖然年幼的她還並不清楚這件事背後代表了什麼，但不妨礙她聽娘親的話。

「我曉得的，不要亂說，對吧！」虞九陌再一次向娘親保證，才最終走出了聽白居的垂花門。

虞家修仙世家，府邸佔地極廣，山巒起伏間懸泉飛漱，聚靈陣吸納而來的靈氣化霧飄散在山巔之上，端的是一派自然大氣。

而虞家宗塾則位於虞家中心的聽風閣，從虞衡的聽白居出發，足足有三個時辰的腳程。不過用統一下發的代步紙鶴飛行，則半刻鐘不到便可到達。

虞九陌從紙鶴上縱身躍下時，宗塾門口已經有陸陸續續有人進出。她亦踏步入內，徑直往教習師傅的靜室而去。

由書童敲門在前，虞九陌甫聽見傳來一聲蒼老的「進來罷」，靜室的門便應聲而開。

族中有五位教習師傅，每日輪替前來宗塾授課啟蒙。而今日值守此處的則是虞元朗，專精於識字方面的一位虞家長輩。

虞九陌聽竹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靜室里簡樸空蕩，只在正中擺一隻蒲團。而盤坐其上的長眉老道身形枯瘦矮小，滿布皺紋的臉上是行將就木的死氣，但一雙眼又銳意畢顯，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顯出古怪來。

虞九陌很少走出聽白居，她能感受到爹娘都在有意識地減少她與家族的往來。故而眼前的虞元朗教習，她確實是第一次見。

「九陌拜見教習大人。」虞九陌恭恭敬敬地行了肅拜禮，虞元朗端坐蒲團之上，不偏不倚地受了虞九陌的跪拜之禮。

虞家族規如此，修為低微者見大修士要行跪拜之禮，晚輩面見長輩亦然。所以虞九陌雖是族長之女，面對僅有築基初期修為的虞元朗，也要恭敬跪下行拜禮。

再說虞元朗生受了虞九陌這一跪后，才施施然開口道：「虞衡家的女娃娃，今日之後你便要入族學修習。如此，宗塾里的規矩便不能不遵。

卯時與辰時相交之時是宗塾早課，不可無因缺席。於宗塾中修習的，均為虞家族人，不可打鬥。再說學業上，每日習作均需按時上交。

若不能遵守以上幾條大律，便由當日執教的教習師傅予以懲戒，以儆效尤。可懂？」

三條規矩都不過是尋常，虞九陌自然無有不應，當即口中聲呼「弟子明白」便又要恭敬下拜。

此回虞元朗倒是沒再讓她跪下，而是拂袖捲起一道清風，柔柔托扶起虞九陌的手，將她下跪的身子又扶正來。

「往後在宗塾中便不用行跪拜之禮，徒惹不便。」

虞九陌對此只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曉，便出言退下。

如此這般，接過門外書童為她取來的書冊，一路往宗塾課堂而去，才算是開始了她的宗塾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