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身

「另一種可能？」

冥鈞誅來了興緻，又變出一杯茶替換掉廉昀淵面前已經冷掉的那杯，示意他往下說。

廉昀淵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沒再推辭，順手拿起抿了一口。

「好茶。」

「過獎。」

廉昀淵也只是虛假的客套了一下，便繼續剛才的話。

「沒錯，另一種可能。我猜想，有沒有可能，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過……」

廉昀淵又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或許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後刻意安排好的。」

「哦？怎麼說？」

冥鈞誅的興緻已經完全被勾起來了，隨手召出一根藤蔓，懶洋洋的靠在上面問道。

廉昀淵看了眼冥鈞誅召出來的那根粗壯的藤蔓。

與先前襲擊他和鈞蒹的藤蔓不同，這根藤蔓通體乾枯，呈現出植物死亡后的那種黃褐色。原本尖銳的刺向一個方向傾斜，成為傷害力極高的倒刺，細看下來，甚至還有鋒利的細齒。

冥鈞誅彷彿絲毫不在意般靠在尖刺上，注意到他的目光，冥鈞誅隨口道：「它們有靈性，會聽到我們談話。這根藤是死的，聽不到。我是它們主人，不會受傷。」

廉昀淵收回目光。

「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你的存在，我的重生――也就是你剛剛說的。這一切的一切，彷彿就是早有預謀般。這世間這麼多死去的人，偏偏只有我重生了，而我剛重生就遇上了擁有前世記憶和修為的你，怎麼看怎麼奇怪，不是嗎？」

廉昀淵自顧自的說着，全然沒注意到冥鈞誅突然眯起的雙瞳。

冥鈞誅身為魔族，那張臉本就長得十分邪魅。

狹長鳳眸中猩紅的獸瞳，下眼瞼的魔紋，過分尖銳突出的虎牙。

此刻微微眯起雙眼，濡濕的舌尖輕舔虎牙，給人一種危險來臨的感覺。

廉昀淵剛剛說話時，沒說「您」，而是用得「你」。

更為親切的稱呼。

「或許就剛好是這麼巧呢？或者我刻意來找你？」

聽到冥鈞誅的疑問，廉昀淵沒看他，淡淡道：「我認為不是，十五歲那年僅有的記憶中我被追殺的場景都像是被截取般，完全看不到追殺之人的面貌。而你肯定是知道我重生后才來找我的，我猜你應該是發現了什麼吧。」

所以他記憶里完全沒有在聚靈洞與冥鈞誅見面的記憶。

冥鈞誅自動忽略了廉昀淵後面的話，看也不看道：「本尊猜，你當時神志應該不是那麼清醒吧，看不清也是正常的。」

廉昀淵神色不變，他早就料到冥鈞誅不會告訴他原因。

「不對，如果真是看不清那就好了。可惜，我是連那些人的身形都看不到，只能勉強窺探到些許人影。」

冥鈞誅頑劣地笑了。

「呀，那可真是巧了。」

「好了，我說完了。接下來，該你的消息了。」

廉昀淵抬眸，詢問到。

冥鈞誅「噗嗤」一聲笑了，這是急着和他交易呢。

不過這個「你」，他喜歡。

「你的消息太少了，就那個分析還好點，雖然只是你的猜測。不過我這裏任何一個消息都比這有價值多了。」

廉昀淵猛地攥緊拳頭，呼吸略急促地道：「魔尊大人莫不是想毀約。」

冥鈞誅差點笑出來，前世不可一世的昀淵仙君竟然急得連「大人」這種稱謂都喊出來了。

冥鈞誅不忍再逗他，笑着說：「本尊今日心情好，不毀約，不過你的籌碼實在是太少了，不如你答應本尊兩件事，本尊就告訴你本尊的消息，如何？」

「什麼事？」

冥鈞誅笑得越發開懷。

「一，與本尊保持長久合作。」

廉昀淵愣了愣，好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二，本尊看看你的臉。」

廉昀淵立馬警惕起來。

「你想幹什麼？」

「你」。

冥鈞誅無辜攤手「不幹什麼啊，就看看而已，仙君不會這麼小氣吧。」

廉昀淵猶豫了半天，才慢慢抬頭，直視冥鈞誅的眼睛。

冥鈞誅偷偷掐了個訣。

「好，看着本尊，本尊與你說。」

「……」

以上就是在結界中發生的事了。

冥鈞誅看也不看眼前質問的鈞蒹，側過頭看向鈞蒹後面指尖一點水痕，徹底沉默的廉昀淵，大大咧咧的喊。

「小昀淵，你那張臉哭起來還挺好看的，本尊就笑納了，合作愉快，下次見！」

四周縮成一團的藤蔓迅速沖向前，漆黑交錯的將冥鈞誅纏住，像一個巨大的蛹。

黑色的藤蔓縫隙中浮現出一道道紅光，像是要漲裂開來的氣球。

藤蔓扭動起來，向內蠕動擠壓着，越來越小，最後縮成了籃球大小的一團，向地下沉去，然後消失不見。

前後不過短短几秒鐘的時間。

鈞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身後猛地傳來一股強烈的殺氣，整個岩洞都震了震。

鈞蒹木木的回頭。

廉昀淵此時整個人都充滿了可怖的殺氣，周身浮現出濃郁的黑霧，面色陰沉，漆黑長發凌亂飄舞，整個人彷彿從地獄爬出的厲鬼。

「冥！鈞！誅！！」

回到魔界的冥鈞誅莫名脖子一涼。

哈哈，廉昀淵應該不會生氣吧。

冥鈞誅乾巴巴的想。

但願那些消息能讓他滿意吧。

其實他的消息並不比廉昀淵的多多少，之前那些話不過是用來哄（騙）他合作而已。

他身為魔尊，獲取消息會更加方便，可惜他沒有廉昀淵會分析，不能更加深入的探索那些消息的深層價值，對於一些消息的真實性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而廉昀淵不同，這人分析能力很強，對於一些隱藏信息能給很好的尋蹤覓跡，進行更深一步的探索。甚至能夠通過一些細節的漏洞進行推理。

他前世就因為這個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虧。

損失最慘重的一次，是他得到廉昀淵的神器鈞蒹在他一次歷練中掉入凶獸秘境中，暫時召不出來的消息后，前去圍堵的那一次。

當時的他激動壞了，他與廉昀淵結怨已久，因為神器鈞蒹的原因沒有和他對打，如今總算是尋到一個好機會。

神器與神器之間，是可以互相反噬的，鈞蒹與茨燼是世間僅有的兩把神武，不可共存也是正常的。

而獲得兩把神器可以一步成仙。

想要兩把神器共存，除非廉昀淵入魔或冥鈞誅渡化。

冥鈞誅當然不願意渡化，便只能廉昀淵入魔。

而此次廉昀淵沒有了神器對心智的穩固，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助我也。

因為擔心發生意外，他帶着茨燼一同去圍堵廉昀淵。

他沒有帶任何屬下，不是他不想帶，畢竟多一個人的幫助風險更小。

可他的那些屬下一個個把謀權篡位寫在臉上，整天用一種魔尊大人您什麼時候死屬下給您安排一下的眼神看他，搞得他渾身發毛。

別說帶了，不帶是他與廉昀淵一對一，帶了可能就是一對二三四五的場面了。

他可真是怕了。

再說他將廉昀淵圍堵到一處荒蕪之地，千萬根藤蔓圍住他，讓他退無可退。

廉昀淵當時手持一把生鏽的破劍，衣領處露出的肌膚遍佈傷痕，月白錦衣血跡斑斑，看起來狼狽極了。

只見他淡灰色的瞳孔警惕地注視着前方猙獰扭動的黑色藤蔓，嘴角已經溢出一絲血，卻仍是不服輸的說「堂堂魔尊就會玩這些無聊的小把戲嗎？竟然連真身都不願顯現嗎？」

暗地觀察的冥鈞誅聽到這話也樂了，不慌不忙的現身。

「別急啊，這不是怕您耍陰招嗎？畢竟誰知道看似堂堂正正仙君，其實暗地裏比我這種上不得枱面的魔還會使絆子？」

廉昀淵沒理會他的冷嘲熱諷，看着他，忽的笑了，整個人彷彿都亮了起來，眉眼彎成一個極其溫柔的弧度。

那抹紅痕舒展開來，如少女妝點的胭脂般，明媚動人，像一隻愜意微笑的狐狸。

冥鈞誅不由得看愣了，呆在原地。

「終於出現了啊。」

那人溫柔的笑着說。

－－－－－－題外話－－－－－－

歡迎來到魔界，廉昀淵還有五秒到達戰場。注意，廉昀淵要開始坑魔尊了。（期待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