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璽
傾天峰起得有些突兀。
好端端一片丘陵逶迤，無緣由地伸出直衝雲霄的一角。
細打量，那雲遮霧緲，在半山處將之攔腰截斷。
再往上則是白雪覆蓋的褐色岩土，和零散的灌木草叢，從皸裂的石里扎出根來，野蠻且肆意地生長。
那山頂斷得也有些突兀，像是被誰掰了一截，邊沿犬牙差互。
祭壇正坐落于山巔。
是一個楔狀的構物，金屬制，楔在裂開的山巔里。楔的內部是空心的:五根鐵索固定住祭壇主台，抓在邊緣，束在楔底，把主台懸在楔形形心。
兩側的座席盡可以一覽主台。
隕直接飛到了主台上，身形在進入祭壇的瞬間隱沒。
祭壇內里別有洞天，天曠高遠，雲海漫舒，椒香味的陽光，五分熟的雲層。而那被掰折的一截懸在雲端，四分五裂，遠看去就好像一大蓬新鮮的花椰菜。
瞅准中央一座鐫了「傾天」字樣的浮山，殤隕收斂本體，顯現化身，兩三步衝進浮山。
「小心妖族！」染謖緊跟着，伸爪，無奈地看着他，和莽撞衝進去的背影。
……
妖者，古之有也久矣。
人族管饕餮叫妖，饕餮也管人族叫妖，朱厭管鬼車叫妖，鬼車也管朱厭叫妖，朱厭和鬼車也都管人族叫妖，人族亦然……，相看兩厭，大抵如是。
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世上，每個種族都是異族。
細細究竟，便會發現妖這個詞來源實在是不可考據。
從什麼時候呢？是從誕生伊始，是從靈智萌芽，是，從那場大戰。
……
殤千涯很清楚地記得，彼時，「大殤」只是饕餮里一個小氏族，「皓氏」才是最繁盛的一支。
也沒什麼封天大陣，什麼化形法。
各族間雖然摩擦不斷，卻誰也奈何不了誰。
人族在各族間周旋，誰也不敢小覷，卻也不會太過重視，只不過是餐桌上一個勢均力敵的競爭者罷了。
直到封天大陣，人族請天功成。
大家才知道有種族想把他們也擺上餐桌。
殤千涯很頭疼，居然真有傢伙能請下天道意志？以及，這天道意志是不是太死板了點，只不過是一點精血，誰說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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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同意去死了啊！
哦，你們朱雀也「被同意」去死了？
……
可能佈陣的傢伙也沒想到吧，清幽界意志，請得很草率，施威也很草率。
大陣壓不死檮杌也就算了，還有傢伙創了門化形法。
這陣法似乎分辨不出化形和真身。
一開始人族外，死了很多種族，然後形式逆轉了，嘻嘻。
拓拔宏無聊地把了蓬漿果，他記得饕餮那個大殤部千氏涯很喜歡吃這個，到處撒種子，居然連他們這都有？
……
「他們瘋了吧！」真一居士站在族地上空，身旁是麒麟軒轅部，不知道哪一氏的策族長。
這段時間，族裏修鍊化形法的愈發多了，甚至還有不少叛逃的。
他望了望族運，又望了望頭頂無法窺測，然而無疑又堅固了幾分的大陣，愴然一笑:「完了！」
……
鐵爾旃·兀突驚疑不定地讀着手裏的情報。
他不知道這是哪一位的手筆。
計劃的確是由他制定的，但結果可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陣圖的來源忽然變得可疑，不，不是可疑，是一定有問題。整個計劃都有人在幕後左右。可為什麼？整個計劃只有請天祭典是由他們執行的，那個不知名的傢伙幾乎是把他們抬上了勝利者的寶座，連果實都拱手相讓。
壽命在減少，許是殺孽反噬，兀突能感覺到自己命不久矣，甚至自己的子嗣……，可他並不在乎這個，幕後之人也不可能是因為這個。總會有願意充當劊子手的人的。
凝視着帳篷外，烏壓的雷雲，兀突莫名地一陣心悸。
……
有山氏憂心忡忡地從懷裏掏出了「帝璽」。
他嘗試過，這玩意根本放不進法寶里。
燙手的山芋啊！
總有一天，那些恐怖的傢伙會順着靈氣找過來的，屆時，流血漂櫓，寸草不生……
人族這次真是要玩一筆大的啊！讓你手欠，讓你手欠！
要不，以鄰為壑，呸，禍水東引，不對，是驅狼吞虎！
有山氏悻悻地收回煉化靈印，鬧市小兒持金，更倒霉的是這金還是一座會響的鐺。
罷了罷了，此物與誰有緣好呢？有山氏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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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通道關閉，羽帝茫然地飛出。
他拍打着翅膀，停滯，身下的海水湛藍無垠，粼粼反射陽光。間或有飛魚越出海面，濺起小簇水花。
感覺，又被人算計了呢……
這裏已經不是主位面了吧，是哪個中下位面——不會，就是族裏在找的那個吧？
抬頭望去，有座陣法，是利用那件東西的力量佈下的啊！看來這裏也有陣法大師呢，隔那麼遠，都能召喚走。
仙術？神通？魔法？鬥氣？佛……哦？有真氣和業力，看來是修真位面了。
他走着神，朝着最近的氣息飛掠而去。
……
「所以朕竟是最後知曉的？」明皇忿忿盯着殿下諸臣，「監天司，人呢？尸位素餐嗎！」
……
丹都神朝。
帝子姬乙把玩着手中的「帝璽」，莞爾笑道:「國卿可確定，麒麟、人和混沌，那些個妖族識不破這偽物？」
「若有差池，願乞斬某顱！」側席的黑袍大物目光炯炯，單膝跪下，斬釘截鐵道。
……
「羽族有傢伙成功了？」案牘后，曼妙的身影慵懶地舒展嬌軀，不甚在意地問，削蔥玉指一下一下點着香腮。
「對！姑奶奶！」彙報者沒好氣地回答，「您老人家倒是去看看好嗎！」
「那東西要是落在心懷不軌之輩手中怎麼辦？」
「怎麼可能，那東西對品格的要求可高着呢？再說了，不是還有您這種老——前——輩和新來的小傢伙看着嗎？」
「真是謝謝你了！」彙報者剜了她一眼，「也不想想，連某個裝嫩的老妖婆都能得到認可，那東西對品格的要求能高到哪去！那東西對品格的要求根本就是挨着底走的好嗎！」
「……」
……
殤隕晃晃腦袋，瞥了眼拇指上的玄戒，他從暈眩中回過神，挑着眉毛，摩挲戒環上的饕餮紋路。
心中低聲道:
「先祖，千先祖，方才是你嗎？」
「嗯？」迷糊的聲音回復，「什麼方才？」
他有些不確定地看着戒指，又回顧祭壇入口。
方才，是不是有人悄聲，喊了句——「帝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