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居遇舊識

蘇湘羽本來想迴轉九朝樓看看，但夜漸深了，也不便再去打擾，徑直回到了自己家裏。

蘇家莊是在良常東邊一個依塘而建的小莊園，十年前蘇湘羽便被送至天山學武，整整十年未曾回家，父母早已移居姑蘇，良常除了這個宅院，已沒有親人在此，只有王大和，勉強算是故舊。

蘇湘羽推開園門，青磚紅瓦，幾間雅舍錯落有致，園外池柳依依，一灣碧波映月，碧水粼粼間，夜越發的顯得幽靜。

這莊園並不大，前後總共也只有七八間房，雖然沒人住，但蘇湘羽的父親還是雇了個人定期來打掃，看起來非常乾淨。

轉過假山，後面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路邊幾桿疏竹，旁邊是一個小小的亭子，亭上「聽濤」二字還是蘇湘羽九歲那年所寫，記得幼時，常與表妹一起坐在亭子裏看書戲耍，一晃眼，已是十年過去了。

盡頭那間房便是蘇湘羽的閨房，雖然離家十年，但童年的記憶總是最美的，這次回到良常，固然是有其它事情要辦，但能夠回到舊舍，也是美事一樁。

推開房門，一股異音撲鼻而來，正是蘇湘羽在家常點的「龍涎香」，只是這宅子多年未有人居住，誰會來點香？還是她最喜歡的香料。

月映疏窗，點點清輝灑到房中的書桌上，幾卷詩書還是原來蘇湘羽離家時的模樣，文房四寶端正的擺放着，似乎在苦等著主人的歸來。

夜沉如水，只聽竹葉輕微細響，天地萬物彷彿已經沉睡。蘇湘羽也不着急點燈，而是緩步走向綉床，就在她靠近床邊時，只聽背後一陣冷風，一股掌力破風而來。

蘇湘羽纖腰一閃，羅袖一揮，一個七星步跨轉一邊，右掌輕揮，一招「依雲斷水」向對方拍去。

偷襲之人身體滴溜溜一轉，如穿花蝴蝶般左閃右避，居然躲過了蘇湘羽這招看似平淡，實則厲害的掌法。要知蘇湘羽天賦奇絕，蘇家亦是有百年歷史的武學世家，雖然到了她父親這代漸漸沒落，但其家傳絕學「雲霓掌」卻是百年前獨步武林的掌法，能將輕靈與威猛結合在一起，靈動處不減華山派的「清風劍法」，威猛時不弱於少林的大力金剛掌，是以除了蘇湘羽的祖姑靈霞仙子蘇晚照之外，百年之內蘇家竟沒有一人能夠練成，蘇湘羽的堂叔為了雲霓掌閉門練功三十年，也只不過練到第八招「疏星淡影」，始終不能將十招學全，最後竟然咯血而死，蘇湘羽的父親傷心之下，此後不允許蘇家之人再練此掌，蘇湘羽在師父的求情之下才得以練習，不想卻在十年之內便大功告成，當年蘇晚照也花了近二十年的時間才能練成。

正在蘇湘羽驚異間，那人突然叫了出來，道：「停手，是我呀！」聲音十分甜美嫩滑，竟是個少女。

蘇湘羽一聽這聲音，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斂月，你怎麼跑來了？」一邊說話，一邊點燃了宮燈，燈光如晝，映照在一張蘋果般嬌嫩的俏臉上，這少女大大的眼睛，一張小嘴櫻桃般粉嫩，可不正是蘇湘羽那頑皮的表妹沈斂月。

沈斂月一屁股坐在雲凳上，小嘴一嘟道：「表姐，你好凶哦，我打不過你。」

蘇湘羽笑道：「你跑到我的閨房裏一聲不吭，不打你打誰？」

沈斂月道：「我以為是壞人嘛，姑姑說你要先到金陵去一趟，應該再過些日子才會到良常，誰知我來了你也來了。」

蘇湘羽道：「我得到消息，降龍幫的湯權今天在九朝樓，就直接回到良常，沒去金陵。」

沈斂月撇了撇嘴，道：「原來如此，姑姑不放心你一個人，讓我跟你做伴。」

蘇湘羽呀了一聲，皺眉道：「我是來辦事的，可不是玩的，你這鬼丫頭來了只會給我添亂。」

沈斂月老大不服氣，嘟囔道：「表姐你老當我是小孩子，我今年都十五啦，武功雖然不濟，也不至於會連累你嘛。「

蘇湘羽當然知道表妹的武功不弱，只是考慮到此行的兇險，不願意她也來趟這混水而已。

沈斂月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裏，道：「表姐，我不來也已經來了，反正你是趕不走我了。」

蘇湘羽沒辦法，只好道：「好好好，有你來陪我也好，但你要聽話，不許給我添麻煩。」

沈斂月連忙點頭，嘻嘻笑道：「我唯表姐馬首是瞻！」

蘇湘羽笑道：「你這丫頭，倒會說話，早點睡吧，明天還有事。」

沈斂月道：「我知道了，告訴你一件事。」

蘇湘羽心中一動，道：「什麼事？」

沈斂月一邊鋪床一邊道：「我來的時候，發現園子裏有人，我一推門，那人就跑了。」

蘇湘羽道：「你可看清那人的樣貌？」

沈斂月做了個鬼臉道：「那個人跑得可快啦，一閃就不見了，但我還是瞧見他穿了一身白衣，哦對了，手裏還拿着把扇子呢。」

蘇湘羽道：「果然是他。」

沈斂月奇道：「是誰啊？想不到良常一個小地方，居然還有這樣的高手呢。」

蘇湘羽不答她，坐在床邊，心潮翻湧。

降龍幫在江南一帶為非作歹，江南武林正派人士早已忍無可忍，上月初一，太湖天水寨寨主「一劍飛花」王述亭帶領手下弟兄近百人，偷襲降龍幫在太湖的分舵，誰料竟然全軍覆沒，降龍幫水鷹分舵不過區區十數人，竟能殺得王述亭百十人片甲不留，王述亭僥倖逃回，次日便傷重身亡，中的也是銀針，這銀針雖只打中了王述亭的胸口，也沒有毒，卻震傷了王述亭的五臟六腑，這等霸道的勁力，委實駭人聽聞。